作者:青耳
林清耀大多数时间只在家中休息,偶尔跟叶玲出去旅行养病,有时间也会点拨林颂几句。
他见过梁真:“她为什么会来我们这?”
林颂说:“她有自己的苦衷吧,反正现在船厂需要她。”
林清耀说:“这苦衷可真大,你自己小心点吧,别傻不拉几的。”
“你当自己船厂是香饽饽啊?”林颂这样回。
梁真需要一个暂时过渡的地方,而林颂需要一个能开拓市场的经理,就算最后她和梁真分道扬镳,她也不会后悔。
很快,梁经理又拉了第二艘维修船,维修价预估500到600万,福兴厂能造渔船,自然就能维修渔船,只不过,就是这艘船出现了问题。
但和梁真没关系。
而且,船厂本来就要靠着一个接一个问题的解决,才能往前走。
林颂虽然着急,却不像去年那样慌乱了,她也不想去打扰在武夷山养病的林清耀。
她气都气死了。
好好的一艘船入坞维修了七天,出坞后,拖到码头上继续维修,一个晚上过去了,船不见了。
第34章 正好
船丢了,林颂和福兴成为圈里圈外的笑话。
林颂任由他们嘲笑,嘲笑算什么,要是船找不到,她又得想想怎么走破产清算流程了。
李峤笑得最大声:“船都能丢,这么大一个船,一晚上就没了啊?”
又是他组局的榕城厂二代聚会。
林颂不想理他。
李峤又道:“我伊爸都笑惨了。”
他学着他爸的话:“现在这些接班人都太年轻了,以为到处都讲规章法律,装了监控,安排了安保,就以为万事大吉了,我们以前啊,出个货,都要亲自跟车,司机下车撒尿绕圈,就知道这车完了,肯定要被偷货。”
其他人也笑:“林总还真就把厂子直接放手给你?”
很多人不知道林清耀生病的事,在林颂自己掌管福兴,又是买新设备,又是安排基础工培训,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模样时,还心生羡慕。
“我以前在五百强,赚得可比厂里切割、冲模多,但我伊爸说,我不回来,他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现在生意不好做,喝到进医院,我伊爸又讲,早知道把工厂关了或许更好,但真的让他关,他舍不得。”
李峤拿了个新闻报纸给林颂看,上面是他的一篇采访,讲的主题很大,什么民营经济大规模的代际转变,制造业接力棒的二代传递,小工厂推动着中国制造。
李峤心生荣誉:“看你们这些人说的,钱钱钱,咱们要致力于打造世界工厂,咱们虽然厂子不知名……”
话还没说完,就迎来一片嫌弃的嘘声。
话题又转回林颂身上,他们笑完后,也真心在出主意,还给了林颂很多鼓励。
“虽然我们都讨厌父子、父女共治,但至少遇到事,还有人一起商量。”
“颂颂现在就是又要跑市场,又要做管理,比较辛苦的。”
饭局散后,林颂心中的憋屈散去一些。
她上完厕所,也在想这个问题,原本她只需要在厂里负责画图和管理,供应商、市场客户这部分,都是爸爸负责的。
但她现在必须振作。
林颂烘干了手,正要出去,郑棠俪走了进来。
林颂笑着打招呼:“郑总好。”
郑棠俪也笑了下,好像已经忘记了林颂是谁,直到林颂自我介绍,提到福兴,她皱眉:“林清耀的女儿。”
林颂觉得,她可能是想说,老鼠的女儿。
郑棠俪记起她明明不同意,但林颂还是参观了她的船厂,脸色更不好看了。
“参访学习了那么多船厂,回去改制度也只改了个花架子,船都能搞丢。”她笑了笑,语气刻薄,“这么说来,你跟你父亲的确是两种人,你会丢船,你父亲只会去拉别人的船。”
郑棠俪早做好了林颂生气翻脸的准备,但林颂的表情是困惑:“啊?我伊爸还干过偷船的事?”
郑棠俪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这个拉萌
傻瓜
。
“就你这理解能力,难怪丢了船。”
林颂笑嘻嘻的:“郑总,您也丢过船吗?”
“你当我跟你一样?”
“您当然跟我不一样,您90年代就是中国船舶总公司科技局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总工程师,后来创建宏海航运,正荣船厂,还是省造船工程学会理事长,而我只在省研究院做过小工程师,是造船协会主办活动的积极参与者,不过,我们有一点是一样的。”
郑棠俪皱着眉,没见过拍马屁,还顺带介绍自己的。
接着又听到林颂厚颜无耻道:“我们是校友,郑学姐。”
郑棠俪听笑了:“我还以为你想说,你性别跟我一样。”
林颂说:“那要这么说,我们还是很多相似的,性别、聪明、大度、宽容,女强人……”
郑棠俪冷哼一声,不想再说什么了,但她要进小隔间了,林颂还在跟着。
“你做什么?”
“郑总。”
“有话就大声点!扭捏不大方,你这样怎么做生意?”
林颂气沉丹田:“您月经血沾裤子上了,好多血!我车上有备用裙子、裤子和卫生巾,您要不要?”
郑棠俪脸瞬间红了:“你打拉电
脑子不清楚
?”
郑棠俪坐在马桶上疼得拉肚子,门上挂的是林颂给她带的宽松长裤,她在最脆弱的时候,遭遇门外的噪音攻击。
郑棠俪自己有个女儿,不过,才十岁,跟着前夫,偶尔周末过来,也跟林颂一样,罗里吧嗦的。
她听到林颂说,有些供应商签合同价格低,是别人介绍的……
郑棠俪觉得她笨:“羞歪
可怜
,他们很快就会拿现金找你,签合同是一个价,实际又是一个价,很多老板想把厂里的钱移到自己个人账户,就会这样操作,质量怎么样,他们是不在乎的。”
林颂原本还想送郑总回家,但郑总有自己的司机,她上了车之后,又成了那个冷脸的郑总。
郑棠俪从车窗递给了林颂一张名片,是她的私人名片。
林颂这一招是跟郑静瑜学的,装也要装出热情的模样,但比起热情,更需要的是精力充沛和稳定情绪。
郑静瑜需要她的鼓励和肯定。
林颂也需要。
虽然福兴现在肯定比不过正荣,但她需要一个目标,一个对照物。
她忘记在哪本传记里看到,要把控制行业多年的对手公司当成一个怪物,要轻视,要超越,要义无反顾——在泰坦尼克号,寻求一个头等舱,然后一起去死。
她可真膨胀,修船都出现问题了,跟郑总搭上话了,她都想到不久的将来,福兴重新造船的画面了。
她的第一艘船,要造什么?福兴的优势又在哪?有没有什么小众的赛道?
林颂打开手机,不出意外又是郑静瑜的信息轰炸。
“你看我改的这个图纸,焊接缺陷图纸,根部焊瘤……”
“我已经将坞修的完工数据整理归档了!”
“宝宝求夸,心碎了,颂颂姐。”
可颂赶紧回:“鲸鱼宝宝太棒啦,你在船厂等我。”
然后她又添加郑棠俪的微信,备注:郑总,郑学姐,是我呀,福兴船厂的林颂。
林颂回到船厂,郑静瑜已经点好奶茶等她了。
两人现在是厂里的技术骨干,第二艘船丢了,已成定局,她就该把第一艘维修好,再拉第三艘,第四艘来。
林颂负责编写整体的坞修、码头修船指南,郑工负责抓技术细节,最后两人再一起碰头审核。
林颂说:“船厂得重新规划安保。”
郑工回:“我们安全做得挺好的,谁能想到,还能遇到这种事,你看,进厂就开安全会,跟船方签订了《消防安全协议》、《安全管理协议》,还有特殊培训,每日都有安全生产例会,维修期间每天早晚都会全船巡回检查,就怕有火情和进水。”
两人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荒谬,彼此大笑了起来。
郑工说:“颂颂姐,你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安全来安全去,船丢了。”
林颂放下豪言:“芝麻,西瓜,姐都要。”
郑工捧场地鼓掌。
连着一周,在新招的年轻力壮退伍兵来福兴之前,林颂、郑静瑜、关青松、梁真,还有保安伊伯们,一起夜里轮值巡逻。
梁真讥讽:“老弱病残,你们是想给歹徒助兴?”
林颂掏出她的保安员证,威武地拿起钢叉和盾牌。
关青松则晃悠起他的拐杖:“我会倒地碰瓷。”
郑静瑜戴着安全帽,举手:“我会大喊大叫!”
门卫老伊伯不服气:“梁经理,我可是守护了福兴二十多年,从林老厂长,林清耀,再到颂颂……三代老臣,老陈老张要再来,我头都给他们打歪。”
梁真叹了口气:“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
……
报警后隔了三天,警方立案了,目前还在调查的流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