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深深koala
语鹿放下手中的橙汁,垂下眼睫,陷入长久的沉默。
小宴没有察觉出母亲情绪的突然低落,依旧笑嘻嘻的问:“爸爸什么时候过来?他工作怎么总是这么忙?”
她扭头看着他,不说话。
脑海里回荡着小宴那句,爸爸什么时候来?
她想,他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
语鹿这一胎怀的十分吃力,孩子活泼好动,常常大半夜还折腾的已经熟睡的人突然惊醒。
怀小宴的时候就不是这样,小宴是个十分省心的孩子,整个孕期语鹿除了心情不太痛快,身体上倒是没遭多大的罪。
但怀二宝,语鹿不仅孕吐的厉害,身体上的不适格外明显。
这一回才真的是感觉到是在怀孕,自己是个孕妇,娇弱的不行。
温知知陪着她去医院做过检查。
她额外提了一嘴宝宝过于活泼好动,担心它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但医生检查后说,她是个格外健康的孩子,如此活泼好动,只能说明她是个性格外向精力充沛的小家伙。
接着又说她有些贫血,给开了一些补充营养剂。
语鹿这下就放心了。
隔了不多一段时间,在温知知的张罗下,一家人又搬去了洛杉矶,比佛利山庄里的一处庄园。
理由是旧金山的气候不好,还是洛杉矶的气候更适合阿姨养病,语鹿养胎。
新住处有一个足球场般大的后花园,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就像中世纪油画里才会出现的花园一样。
温知知说,这个花园有四个花匠打理,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现采摘的瓜果蔬菜。
“吃健康的水果和食物,对孩子是最好的。”
语鹿又笑,抬手手背蹭到一串冰冰凉的葡萄,还没成熟。
想起第一次怀小宴时,薄司寒也是最重视孕妇吃的用的,那时候还专门买下一家店给她做孕妇餐。
看来,这家人,都一个毛病。
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天都很平静且平淡,洛杉矶的阳光总是很丰沛,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蓝天白云,让人心情格外的好。
更多的时间,她都沉溺在花园里,拿着一些绘本故事,坐在葡萄藤下给未出世的小家伙讲故事。
很快,孕期进入第五个月。
语鹿也逐渐接受了薄司寒已经死去的事实。
但小宴却接受不了。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让薄启宴知道了薄司寒已经伏法的消息,更重要的是,还是妈妈大义灭亲,亲手杀死的爸爸。
他红了眼睛,跑到语鹿房间想直接质问她,爸爸是不是她杀的。
可是语鹿温柔的笑容,还有逐渐笨重的身体,让薄启宴到嘴边的狂怒,像吞刀子般硬吞了下去。
爸爸都舍不得他的太太皱一下眉,自己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要是爸爸知道自己凶他的妻子,恐怕在地底下,也会难过的。
如此想着,眼眶便红了,整颗心都软了。
薄启宴冷冰冰的眼神让语鹿打了个寒颤。
“小宴,你怎么了?”
她以为他是在外面受了谁的欺负。
这小孩自从来了国外,三天两头的转校,外加上国内外文化的差异,导致他也没交上什么朋友。
亚裔小孩在白人社会本来就容易受欺负。
小宴又长着一副乖乖仔的模样,更是有着吸引白人小孩来欺负他的气质。
语鹿走过来,蹲下,身子大了,蹲着说话实在是不太方便,但她抬手想揉揉小宴的头。
小宴别开头躲过去。
“我没事了。我还有家庭作业,我去做作业。”
他又不痛不痒的,不再看母亲一眼,走了出去。
打那以后,小宴看到语鹿都反应都怪怪的,他依然照顾她,关心她,只是态度坚硬而疏离.
他对她生了恨,她身为他的母亲,又哪里不知。
语鹿一瞬间就猜到小宴为什么会突然恨上自己。
没有跟他解释。
事实就是,她的确亲手杀了他爸爸,无论怎么解释,都是没有意义的。语鹿沉默不语。
夜里,却蒙着被子,抱着薄司寒的衣服静静地哭。
她真的很想问一句薄司寒,她到底应该怎么做?他能不能教教她,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第329章 番外5:归来
四月,洛杉矶平均温度是20℃,是洛杉矶一年之中最宜人,也是最漂亮的一个季节。
语鹿跟小宴之间还是老样子,有点说不出来的关系僵持。
温知知不以为意,叫语鹿别管小宴。
“小孩子的成长就是这样,这时候他只能靠自己突破,你跟他多说什么都没用。”
语鹿很烦恼的揉了揉额角。
温知知见她愁眉不展,哪能让一个孕妇每天这样悲秋伤春的,遂便拉着她出门,去花园里摘草莓。
“阿泽今天要回来,我想做些草莓酱,你帮我好吗?”
“阿泽要来?今天什么时候?”语鹿有些讶异,之前都没听知知说起过呢。
温知知解释:“其实昨天已经到纽约了,有点晚,又说今天要过来的。”
温知知话音落下,叫来佣人拿了两只花篮。
又往语鹿头上盖上一顶遮阳帽。
两人出了门厅,就去到花园。
还没走近草莓地,就闻到一股甜丝丝的香味。
温知知弯下腰,拨开草叶,语鹿便看到一个红艳艳的草莓露了出来。
两人像是发现了可爱了小地精,相视一笑。温知知掐着草莓梗,把草莓掐了下来,拎起铝壶里的水冲洗了一下,喂到了语鹿嘴里。
“张嘴。”
她张开嘴,把草莓整个吞了进去,缓慢的咀嚼。
“怎么样?”
很甜很甜,水分充足,果味浓郁。
自己家里种的跟超级市场里卖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那是另一种滋味。
“清凉可口。”她露出一个比草莓还甜美的微笑。
很突然的,在那个时刻,心里的阴霾开始散去。
温知知就是这样一个人,看着平平无奇,又软又好欺负,其实很有哄人的智慧,也难怪老三被她拿捏的像个提线木偶,所有心思都挂在她身上,少了她就跟少了一抹魂儿似的。
“一会儿摘草莓,你量力而行。反正只是为了开心,万一为了摘几个草莓,动了胎气,那就不划算了。”
“你才动胎气呢。”语鹿哭笑不得。
两人便开始分头摘草莓。
小而鲜嫩的果实,一颗一颗的放进篮子里,没有喷过农药,都是花匠人工捉虫,所以很干净。
用水冲冲就可以直接吃。
语鹿摘了一会儿,也吃了不少。而温知知动作快些,很快就绕到葡萄架的另一侧去了。
语鹿也不着急着喊她,慢慢的吃草莓,嘴里塞满了水红色的汁水和细碎的果肉。
这滋味,总是让她想起薄司寒的吻,也是这么清甜可口的滋味。
天空依旧有一些淡淡的蓝色,阳光刺眼。
她知道她又有点想他了。
你必须相信,这世上有些思念,是缓慢的,蚕食的。
譬如薄司寒之于苏语鹿。
而有些思念,是大厦轰倾的,摧枯拉朽的,譬如苏语鹿之于薄司寒。
她把装满草莓的提篮,放在白玉石做的凉桌上。
接着,埋着头,捻起白色围裙的一角揉眼睛。
就在语鹿擦眼泪那会儿,有脚步声轻轻的靠了过来。
这脚步声,跟温知知灵巧轻盈的步伐不同,这个步伐是沉稳的,堪堪停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语鹿眼角余光,只看到一双棕色的皮鞋。
她狠狠地愣住了。
她猛回头,微风拂过,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闯进眼帘。
他挺拔的身影,像黑色挺拔傲矜的树。
黑色头发下是一张绝美的脸庞,有着欧洲人的深邃轮廓,华人的温煦五官。
同样都是人,有的人穿白,是枯槁、是糜腐,有的人却是风,是南迦巴瓦终年不化的雪山,让人想要攀上去抓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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