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忙忙加油
直到出国后。
遏制住回国的冲动并不容易,更难的是嫉妒心作祟。
烟和酒精能最大程度麻痹他的感官,在无数个日夜,将他的思绪剥离。
他抿了抿唇:“哥哥道歉,这确实是我没做好,以后不会了。”
他未免诚恳,宋酥酥噎了下,嘀咕:“我又没让你道歉,我只是问你原因。”
谢卿淮将她的脸掰正:“好,现在到你了。”
“……”
“你包里又为什么有烟?”
躲不过去。
宋酥酥在他怀中欲言又止。
谢卿淮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
南城夏天来得早,窗外簌簌风声,莫名清寂下,宋酥酥咬了咬唇又松开。
谢卿淮伸手,温热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嘴唇。
他打破沉默,循循善诱:“酥酥,不要逃避,我们解决它。”
他生着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瞳仁在灯光下,沾着些许琥珀色。
高贵,又温柔。
这种温柔能溺死人。
宋酥酥感受到薄薄睡衣下,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炙热又充满安全感。
她垂眸,目光落在他冷白锁骨上,好半晌才终于开口:“我想让你回来。”
谢卿淮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你不联系我,我没有其他办法。”
“……”
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因为他不联系她,所以她通过这个方法,让他生气,让他回国?
胸口好似被堵上厚厚一层棉花。
他的视角只能瞧清小姑娘纤长睫毛和微红眼睑。
像小蝴蝶。
一只受了伤的小蝴蝶。
孤独又破碎。
“啪!”
宋酥酥却好似不太想再深入聊这个话题,也不想看他的反应,飞快关上灯,闷闷道:“哥,我真的困了。”
她背对着他蜷缩成小小一团,除了脑袋,整个人都裹在被子当中:“睡觉吧。”
明天一早起来,就又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谢卿淮偏不让她如愿。
他坐起身,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按进怀里,一手圈住她的细软腰肢,一手扣住她双手手腕。
黑暗中,他垂眸,嘴唇细微摩挲过她的耳垂,无视她的挣扎:“对不起,那时候我以为你讨厌我。”
讨厌?
宋酥酥几乎想也没想,立刻反驳:“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她讨厌谁都不可能讨厌谢卿淮。
如果没有谢卿淮,她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身体健康无病无灾,会更敏感更脆弱。
没有谢卿淮,她甚至不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大。
但她又猛然想起那一夜。
那时她刚高考完,本该是最应该开心的时期,却一连接到两个噩耗。
一是外婆病危,急需做手术。
二是华东科技需要拓展海外市场,谢卿淮是出国的不二人选,时间最短三年,最长六年。
这世上她最重要的两个人,即将以不同的方式离开她。
她变得惴惴不安,敏感焦躁。
每日守在外婆床前,看着她一点一点变虚弱。
直到医生摇摇头,说治不了,除非南城研究院的院长出手,还有一线生机,她只好去求助谢卿淮。
却在办公室外,听到谢卿淮和谢崇的对话。
谢崇说,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拿下项目,不要让任何事情影响你出国,国内应该没有什么是你放心不下的吧?
她听到谢卿淮欲言又止,停顿片刻,说没有。
他没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包括她。
第89章 其实
于是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去找陈温瑶帮忙。
三年前的陈温瑶仍是陈氏集团主心骨,工作繁忙,睡前才能同自己勉强碰上一面。
她二话不说让助理联系研究院院长,并在医院预缴一笔足够外婆用上半年的费用。
但还是没用。
外婆的病是绝症,而且她老得厉害。
院长费尽心力,也未能令她痊愈,只延缓几日寿命。
更别说宋父宋母死后,她就痴傻了。
只会摔碗撒泼,哭着让人把她的女儿还回来。
以前姑姑为外婆请了护工,等她病重后,痴傻更甚,护工全被赶跑,姑父也不愿意再花冤枉钱。
于是宋酥酥就自己守在外婆身边。
外婆不清醒的时候,拽着她又打又骂。
“还我女儿!你这个杀人犯!!”
“我要报警抓你!我女儿没死!你不是我外孙女!”
“我不认识你!走啊!”
“……”
一个生了病的老年人并没有这么好相处。
多少次她被泼了满身热汤,烫得掉眼泪还得先给外婆换衣服。
病床前,她攥住外婆的手,满心期盼:“外婆,我是酥酥呀,你小时候最喜欢我的,这是你送我的手镯,你还记得吗?”
她读小时候写的文章给外婆听,那是外婆教她的。
字字句句稚嫩又美好,不像现在,时不时伤春悲秋。
偶尔的偶尔,外婆会想起她,浑浊的双眼望向她:“囡囡呀,我家囡囡都长这么大了。”
然而转个身的功夫,外婆又拿水杯狠狠砸她:“是你!是你害死我女儿!他们一家人都被你害死了!”
她笨拙不会照顾人,总是闹出满身伤。
但那时谢家所有人都很忙,没有谁能够对她施以援手,也没谁有义务来帮助她。
何况她亏欠过多,回家拿换洗衣服时也只报喜不报忧,说她没事,她不累,外婆今日还买了酥糖给她吃。
宋酥酥自认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她默默忍耐,温柔地照顾外婆。
但情绪积攒,最终在外婆心脏骤停那一晚,彻底爆发。
她记得很清楚,医生宣告外婆死亡时,她跪倒在外婆床前。
谢卿淮恰巧打来电话告诉她:“酥酥,我要登机了,你在家好好吃饭,等成绩下来,我就接你……”
她甚至没给谢卿淮说完话的机会,带着哭腔冷冷开口:“你烦不烦?”
“你不是要出国了吗?能不能别管我?”
“我讨厌你。”
“……”
年少时的宋酥酥在巨大的绝望中沉浮,有一双手勒紧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重要的人,终将离她远去,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于是她苦苦挣扎,用自以为最恶毒的话去中伤谢卿淮。
可谁都听不出来,她只是想留下谢卿淮。
她不想他走。
她不想又是一个人。
但那时的她不知道,这些话,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所以——
谢卿淮是因为这些话,才觉得她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