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蓉九
周觅前天大多时间都在房子里。
夜色降临的时候,他习惯不开灯。
他坐在床边弯着腰,动作已经足够轻,把她那天被他缠住的那个手解开。
手指被绑得有些泛白,但是已经没有那么肿了。
趁她睡着,他给她涂了一遍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然后继续把四个手指并拢缠好。
中途看到她的指甲里有点儿脏,大概是沾到地洞里的泥土了,一直被缠着没洗掉过。
他顺便用牙签帮她掏出来了。
转身扔了牙签,他想看看她身上被皮带抽过的地方怎么样了。
前天从她被带回来到现在,他都没能碰她,更不可能知道她身上到底伤没伤。
兴许因为没开灯,屋里昏暗,于是他再靠近床榻,伸手想给她翻身查看伤口的时候,把迷糊着的人吓到了。
她开始突然剧烈而用力的排斥他的任何一点触碰,迷糊得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在拼命把他推开。
周觅还是没打算开灯,而是试图让她清醒些,“是我。”
“舒宓。”他很低的声音喊她,先是握了她的手,一手去拂开她因为挣扎而变得乱七八糟的长发。
但是他发现,她的挣扎是拼了命的,连他的手碰到她的头发,她就胡乱到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皮都扯掉。
周觅终究是拧了眉,不得不扣了她的手腕,压在床边,防止她伤到自己。
她做梦了,他继续喊她的名字,“睁开眼睛。”
看着她有短暂的安分,应该是醒过来了,可是下一秒,又恢复了那样的挣扎。
只不过,这一次,她清楚的让他滚,“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周觅捏着的、她的手腕在拼命往回扯,用力到好像只要他不放手,她宁愿把自己的手腕给扯断。
他甚至听到了手腕关节骨头的“咯嘣”声,于是下意识的松了手。
她的胡乱的反抗在下一秒就全部落在了他手臂上。
前天,被她挠得血痕遍布的手臂,又添了新伤。
但周觅依旧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丝毫都感觉不到疼痛,视线一直都在她脸上,声线低了又低,“你要是能解气,我不疼。”
舒宓是醒了的,现在才真正清醒七八分。
她指甲挠得疼了,所以才看到面前那条伤痕累累的手臂,真的支在那儿让她抓。
但是舒宓停了下来。
然后冷冷的开口:“我要洗手。”
周觅给她打的温水,在看到她拼命洗指甲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嫌脏的,是他。
舒宓没办法,她一想到他那双手,剁过别人的手指、耳朵,再把那些东西一件一件的放到地洞里。
同样一双手来碰她,她受不了。
即便洗干净了,她也忍不住一遍遍用力的搓着手背。
下一秒,盆被抽走。
她的手也被男人握了过去,他的声音有些阴沉,“再搓就烂了。”
舒宓已经没力气了,到现在额头还是汗。
他帮她把手擦干。
她立刻把手抽了回去,躺下。
一室的寂静。
舒宓不知道男人到底走没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后半夜,睡眠质量似乎还可以。
再醒来,窗外的天已经,还是安安静静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能看到窗户外面不远处茂密的竹林,以及旁边一丛丛翠绿的杂草,叶片上密集的露珠在阳光闪着光。
其实挺好看,只是生错地方了。
她的病情已经是轻了,自己能感觉到有点饿。
从卧室出去,才发现小妹送过早餐了,只是没有进来把她叫醒。
舒宓以为她既然饿了,应该能吃下去一点。
可是她坐在桌子边,还没有拿起筷子,光是闻到味儿,就已经开始犯恶心。
她很努力的想吃了,但还是以失败告终。
去了客厅,只能勉强喝下去温水。
早餐,和午餐都是这样。
她直接让送餐的小妹自己把午饭吃了再走。
之后,她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有人开门的进来的时候,她皱了眉,闭着眼,“说了不用送……”
她以为小妹去而复返。
睁开眼,发现是男人回来了。
没记错的话,他本应该是傍晚或者深夜才过来。
“还是不舒服?”他显然是在问她。
舒宓只当听不见,转头看向窗外。
之后没再听到动静,他似乎又出去,往大门右边拐。
那边是厨房。
可能一小时,或者半小时,舒宓在沙发上浑浑噩噩的被叫醒。
“起来吃点儿再睡。”他弯腰倾着身躯跟她说话,“今天不能再吊水,这边的东西输多了不好。”
舒宓下意识的太瘦手臂躲避他的触碰,也同时视线扫过客厅小桌上放着的菜。
金汤牛肉,百合豆腐。
视线有瞬间的卡顿,眼圈开始不由自主的泛酸,一寸寸的酸疼。
那是储行舟曾经给她做过的开胃菜。
她开玩笑说喜欢百合八个半,他都做得一分不差,其中一个掰了一半。
一模一样。
第530章 等出去随你处置
“你先尝尝?”男人还是那么稀松平常的语调,“还是吃不下,我再去做别的。”
舒宓握着杯子的手在一点点的泛白,变得僵硬。
他过去,把她的手指一点点的松开,取走杯子,放在桌上,给她拿了勺子放进手里。
道:“好几年没做,来了这里还是第一次开灶,可能味道不太一样。”
看着两道菜,听着这些话,舒宓才缓缓的把视线落在他侧脸上。
依旧灰白色的发,遮不住分明的下颚棱角,昨天还显得那么陌生。
她好像才找回正常的理智,敢确认他这个人。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直到她闭上眼,也一点声息都没有发出来,只是松开手,扔掉了他递给的勺子。
整个人仿佛虚浮缥缈着,干脆靠进了沙发里。
男人很耐心,把地上她扔掉的勺子捡起来,去给她换了一把,这一次还带了筷子进来。
舒宓看着他进进出出,身高没变,身材健硕均匀,头发没变,脸好像也没变。
可她就是不认识了。
他已经来到沙发前,再一次给她把勺子放进手里,“趁热吃。”
舒宓喉咙哽着,很努力,才发出声音。
“储行舟。”
她来了之后,第二次叫这个名字。
他没有应声,只是轻微的停顿,然后看了她。
如果园区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眼神,以及现在的口吻,一定很惊讶。
因为他低沉的嗓音里,是其他任何人都没见过的纵容,“在这里可以,除了这扇门不可以这么叫我。”
舒宓情不自禁,重重的吐息。
一个本该没了的人。
这么久,果然验证了她莫名其妙的推测和幻想。
但这并没有让她觉得惊喜,相反,是一层又一层,一浪又一浪,无限的憋闷和委屈涌来。
她抓着勺子的手,从刚刚的恍惚无力,突然扬起,力道很重,直接砸在了他脸上。
大概是因为她的摔打突如其来,又或者他也没想过要躲,勺子摔在他脸上,他侧了一下角度。
然后还是弯腰把勺子捡起来。
低眉看她,“或者用筷子?”
舒宓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他看了好久,久到眼睛都酸了。
她一直在想,如果哪天真的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看到活生生的他,她会不会痛哭?会对失而复得欣喜若狂?
可是都没有。
两年多的怨怒,最后反而只剩非常冰冷的一句:“你要真死了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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