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西 第30章

作者:应橙 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陈松北平时有空的话也会指点她, 每次遇到难题经过他的解答,徐西桐当下茅塞顿,反而回去反复咀嚼他的方法。

  徐西桐很少待在家里,一放学?就往任东那个天台基地处跑,在那里写作业, 写参赛的稿子, 自由又踏实。

  北方进入秋天,几乎是一眨眼?的事。一场雨, 树叶纷纷掉落, 空气里都是凉意。

  早上起床的时候, 徐西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急忙从衣柜里拿出针织衫,忽然接到了外婆的电话。

  “外婆,大清早的你找我什么事呀。”徐西桐一边穿衣服一边同她讲话。

  电话那头传来外婆的声音,苍老但?熟悉:“我没什么事,最近天气变凉了, 要记得穿衣服。”

  “好?,外婆你也是要多穿点。”

  “不要老和你妈吵架, 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但?我们?娜娜也不要委屈自己。”外婆继续说道。

  “知道啦。”徐西桐不明所?以。

  “你胃不好?,不要老是吃那么辣,学?习也要注意身体,”外婆絮叨起来,“我们?娜娜漂亮又聪明,做什么外婆都支持你,哎……可怜我的娃,这?么小就没了爹……”

  她坐在桌子前梳头发?,因为不方便,便把?听筒搁到了一边,一边梳头一边听外婆讲话,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外婆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悲伤。

  徐西桐感到一阵心慌,问道:“外婆,你怎么了?”

  “没事儿?,外婆老了啰嗦了。”外婆笑笑。

  两?人说了好?一段时间才挂电话。从那以后徐西桐莫名感到一阵心悸,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又一周,徐西桐照例起床,没想到在客厅碰见了周桂芬,她正在扎头发?,看起来动作很匆忙,手掌刚抓好?的头发?又不受控制地滑了出去。

  徐西桐一脸睡眼?惺忪,打了个呵欠:“妈,你怎么起那么早?”

  “你外婆去世了,我得赶过去。”周桂芬脸色凝重。

  徐西桐手里拿着牙刷,“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的声音慌乱,像在追问她妈又像在自问自答,“怎么可能,她上周还?打电话给我,人还?好?好?的……”

  周桂芬匆忙收拾好?东西,拿起手提袋,向卧室走去冲还?在睡着的孙建忠说话:“我一会儿?先过去,你早点过来。”

  徐西桐急忙跟了过去,语气焦急:“那我请假,跟你一起过去。”

  “你照常上课,不用去,”周桂芬眼?眶泛红,难得温柔地摸着她的的头,“听话啊,西桐。”

  大人总有自己封建迷信的一套,怕小孩去了丧葬现场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吓到小孩。但?周桂芬没有明说这?个原因。

  父母在家中是权利中心,说一不二,孩子都是畏惧父母的,徐西桐没有办法,只好?去上学?,一路上她都跟丢了魂似的,在想外婆去世的事,如果她当时知道周桂芬不让她去的理?由,她一定会说:

  我不怕,外婆不会伤害我的。

  今日学?校大门值班老师是他们?的年级组长,性格严厉威严,属于狠抓校风校纪的一把?好?手,一帮坏学?生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年级组长背着手,用一双鹰眼?扫着到校的学?生,看女?生有没有扎头发?,男生是不是又穿拖鞋来教室。徐西桐今天带了手机来学?校,她攥紧口袋里的手机与?那位严厉的年级组长擦肩而过。

  来到教室,她躲在课桌后面登陆□□,回复了一些好?久没联系同学?发?来的消息,最后点开好?友动态,拇指按着下键快速地浏览着□□好?友发?的动态,忽然,她看见五表姐周云发?了一条说说:

  “奶奶今天去世了,希望她在天堂一切安好?,舍不得。「爱心」「爱心」「爱心」。”

  表姐很早就外出打工了,她跟表姐不太熟也不怎么说话,在看到这?条动态的这?一刻,一向温顺乖巧,不跟人起正面冲突的徐西桐在表姐发?的说说底下评论:

  【什么都往外发?的人,是真的想外婆吗?未免太作秀了。】

  不到一分?钟,表姐气质汹汹地回复:【你算哪根葱?敢来教训我。】

  孔武跟陈羽洁又说起了他作为老大的那些风云二三事,惹得陈羽洁捧腹大笑,任东也在,负责拆他的台。

  徐西桐跟个没事人一样也听了一嘴,她一边听一边跟毫不客气地回复:

  【我不算哪根葱?但?她是我外婆,如果真的很伤心,没必要通过这?样的方式。】

  两?人有来有往地互骂了五分?钟,徐西桐还?能抽空有说有笑地加入孔武他们?的八卦,她外表看起来是个甜妹,但?性格非常倔,有棱角,这?场吵架她妙语连珠,不断输出,根本没想到认输。

  直到表姐发?了一条消息给她:

  【娜娜,从小你就是在我家长大的,奶奶最疼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你,小时候我们?兄弟姐妹跟你吵架了,奶奶第一时间骂的是我们?,从来都是护着你。她一手把?你带大,你呢?回到北觉后有几次来看过她,上次你回云镇是什么时候?你还?有良心吗?】

  徐西桐看到后没有回复表姐,熄了屏幕,她把?手机扔回课桌内,跟朋友们?聊天,她望着孔武真诚地说:

  “孔武,我现在看你的气质特别像屠夫,真的。”

  这?一句惹得众人哈哈哈大笑,把?孔武气得捶胸顿足,徐西桐也跟着笑了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

  任东倚在课桌边上,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上完第一节 课后,徐西桐去向班主任请假,她把?假条揣兜里,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刚好?上课铃响了。

  教学?楼前的广场和操场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只有罚扫的几名学?生和值日巡逻的老师。

  徐西桐穿过广场的时候,学?校的白杨树,梧桐树叶落了一地,风将?它们?卷在半空中,呼呼地刮着风。

  徐西桐没想到迎面与?年级组长相撞,年级组长穿了着水洗过的藏青色外套,一双老式眼?镜,他板着脸,一副不怒自威的神色。

  “你去哪里?”年级组长拦下她,严厉地质问,“你是几年级几班的?”

  他狐疑地盯着徐西桐,以为她是逃课的学?生。

  不知怎么的可能是老师的语气太过严厉,徐西桐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她站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无?比悲伤和难过:

  “我外婆去世了……我要去看她……我一定要去看她。”

  徐西桐不记得年级组长是怎么放她走的,她又是如何?浑浑噩噩地走到校门口,她想去汽车站坐大巴回云镇,却?被人拉住了胳膊,一转身。

  任东站在她面前,他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戴在脑袋上,面孔线条清晰而坚硬,漆黑的双眸盯着她:

  “我送你过去。”

  一看见任东,徐西桐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哗地掉了下来,她一头扎进任东怀里,埋在男生坚硬的胸膛上哭得嗓子发?哑:

  “任东,外婆……没了,我没有外婆了,他们?……都不让我去看外婆,不对,我为什么之前不去看外婆,总说下次下次,为什么……”

  一只伤心过度的兔子钻到他怀里,难过地大哭了起来,他甚至能感受到女?生身体上止不住的颤抖,他咽了咽喉咙,想伸手抱住她,想给她依靠,给予她温暖。

  骨节清晰分?明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手掌用力往外抻,青色的血管附着皮肤表面的红血丝突出来,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最终也没伸出来回应拥抱她。

  而是往上移,轻轻摸着她的头。

  经过的路人看到这?一幕好?奇怪,穿着白色针织衫,身形瘦弱的女?生伏在黑衣少年怀里放声大哭,鼻涕眼?泪全抹到男生身上,他看起来无?怨无?悔,沉默地摸着她的头。

  任东骑了一个多小时的摩托才把?徐西桐送到云镇。一下车,徐西桐立刻冲到外婆家。

  外婆家门口挤满了人,她以为里面肯定一片哭声,可是走前去却?听到一片争吵声。

  徐西桐躲在人群中,看见周桂芬站在那里同几位大姨和舅妈吵了起来。

  表姐说出来的话表面像是斟酌过,实则阴阳怪气:“姑姑,奶奶说她生前还?有金首饰,她是不是给你了?”

  周桂芬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她来了气:“说话要讲良心,我就一个戒指和一对耳环,还?是台湾的舅舅在我结婚时请人打的。”

  “除此之外,我没拿过家里的一样东西!我是家里最小的没错,可你们?一个一个不能什么都赖到我头上吧。”周桂芬边说边擦眼?泪。

  徐西桐知道台湾的那个老舅舅,他是外婆的弟弟,很小的时候回来看过外婆,那个时候他开着小轿车,买了很多东西来家里。

  那个时候家里为了迎接老舅舅,准备了最好?的东西,那也是她第一次看见马蹄这?种水果,徐西桐刚从外面玩耍回来,双手满是泥灰,还?没来得及洗手就去拿水果果,被老舅舅严厉地斥责了,指着她说:

  “没家教。”

  反而是外婆笑眯眯地凑到徐西桐耳边说:“不怕,外婆拿出来前留了一份给娜娜,别告诉你表哥表姐啊。”

  想到这?,徐西桐一阵心酸,以后再也没有人偷偷留好?吃的给她了。

  她站在人群中听着大人吵架一阵难过,忽然,有人拉住自己的手,低头一看,一截手腕上戴着黑色的腕绳,是任东。

  任东拉着她的手将?人带离了现场。

  任东把?徐西桐带回了他家,他以前在云镇的家现在没人在住,他们?都搬到县城上去了。

  任东两?手搭在围墙边,向上一跃,轻而易举地翻了过去,然后从墙上跳下来给徐西桐开门。

  两?人一起进来,院子里的蓝色矮牵牛开得正好?,家里还?算干净整洁,看得出老家经常有人回来打理?。

  任东走进去,找到房间,推开门一看,满墙的奥特曼贴纸,除了一张床和书桌外,地上放着一箱的旧玩具,断了腿的挖掘机和玩具汽车。

  他愣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徐西桐注意到他情绪细微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没。”任东摇头。

  他找了个地方让徐西桐坐下,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纸箱从里面找出一本书,又拿纸巾擦了擦,递了过去。

  “《彼得潘》?你怎么会有这?本书?”徐西桐哭得沙哑的声音终于雀跃了点儿?。

  “ 你走后我攒钱买的。”任东回。

  徐西桐点头,重新看起了《彼得潘》,渐渐地,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任东找了张椅子坐在一边陪她一起看。

  徐西桐发?现小时候和长大了再看《彼得潘》是两?种不同的感受,但?一样的是,她依然被永无?岛吸引,想要五颜六色用树叶做的房子。

  她看到仙子为了彼得喝下毒药,窗户边传来亲戚的吵架声,十分?激烈。

  “小姑,既然你说奶奶的金首饰不在你这?,大姑,那会在谁那里呢?奶奶可是一直由我爸养老的。”表姐一副替自己爸爸声讨的模样。

  徐西桐不知道实际情况发?生了什么,大姨明显被点中了怒火,波声浪气:“你看我做什么?平时逢年过节我没少往你家带东西吧,又怀疑到我头上来了?就算是在我这?里,那也是妈心甘情愿给我的,妈——你尸骨未寒,你看看这?帮人——”

  “再说了儿?子养老是天经地义!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啊,跟长辈这?样说话。”

  尖酸刻薄争夺利益的话不断往外冒,一滴晶莹的眼?泪滴落在书上,忽然,插在裤袋里的手腕伸了出来,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低沉的嗓音震在旁边:

  “别听。”

  任东一言不发?站在一旁,黑色少年高大挺拔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像是眼?前困难一片,骑士将?她收麾保护,在举着剑为她践破荆棘,开辟道路。

  他没说什么好?听的安慰话,却?让她感到安全。

  如同亲自为她筑起了一道城墙,喧嚣与?争吵的潮水渐渐退去。

  徐西桐闻到他身上散发?的苦艾气息,她觉得这?种味道初闻似一种苦涩的胡椒味,辛辣,可现在闻多了,只觉得让人安心的沉稳,心里酸涩不已,在心里说了句:

  还?好?有你,

  我的永无?鸟。

  *

  傍晚,舅舅家终于不吵了,徐西桐去吊唁。对于她擅自跑过来这?件事,周桂芬想说她两?句,但?瞥见她红肿的眼?终究什么都没说。

  任东在家里待了一会儿?打算过去找徐西桐,刚打开门,迎面与?自己的亲生父亲撞上。

  任父搓了一下手,笑着问他:“回来了?”

  “嗯。”任东简短地应了一句,他想起什么问道:“我的房间没了吗?”

  任父搓手更厉害了,结结巴巴地解释:“那间房一直空着,你弟又长大了,东西越来越多放不下就搬你那了,不过你的东西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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