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拉面土豆丝
那里都是古树,松柏为主。
天坛的主要作用是祭祀,因此周围栽种了非常多的侧柏、圆柏,意为礼重上天,也是取长寿平衡的好意头。数量密集之处遮天蔽日,每一棵都用环形栏杆保护起来。
“哎,忘了,我得去看看。”
汪露曦腾一下站起身。
只是……
她看向袁北。
“还有十五分钟。”袁北喝着可乐,望向另一个方向,好似心不在焉,“快去快回。”
“你要一起吗?”
“累,自己玩去吧。”
“好!”
汪露曦把包反过来背在胸前,朝着那片树林小路奔去,一路跑一路回想,终于觉出点不对劲儿来——刚刚聊了那么一会儿,她做了一个完整详尽的自我介绍,可她问的那些关于他的问题,他是一个也没答。
她稍稍有点懊恼,顿住脚,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袁北也起了身。
倒是没有离开。
他只是弯腰,把她遗落在长椅上的矿泉水瓶和塑料袋捡了起来,团了团,扔到了几步之外的垃圾桶,然后重新坐回到长椅上,双腿伸直,双臂展开搭在椅背,仰着头。
老大爷一样晒太阳。
阳光肆无忌惮平铺在他白得快要透明的脸上。
他甚至还闭起了眼睛。
汪露曦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不怕晒。
她本能地跟着抬头,也想瞧瞧太阳,可头顶层叠树叶影影绰绰,将炽热光线遮去大半,好像会呼吸的3D油画。
这里每棵树的树干上都挂着“身份证”,上写年份,最年轻的也有几百岁。
汪露曦跟着游客们沿着树与树之间的汀步石慢慢走,一张一张阅读过去,时不时跟其他游客一样伸手。网上攻略说了,古树有茂盛不息的生命力,伸手在树干那隔空感受一下,会有隐约凉意。
她什么也没感受出来,只是觉得浓荫匝地,挺漂亮的。
大脑放空之际,听到头顶一声尖细的啼鸣。
还以为是鸟,直到其他游客惊呼,汪露曦才发现,原来是只腿脚利索的松鼠,和她对视了一眼,从一棵树蹦到另一棵树,又蹦到更远的一棵,然后就不见了影。
汪露曦赶紧举起拍立得,可还是来不及。
……镜头慢慢下移。
直到袁北出现在取景框里。
他还在长椅那坐着。
在远处,在太阳底下,在虚实交错的树与树的后面,在步履匆匆的来往游客中间。
趁这定格的一帧,汪露曦按下了快门。
第03章 【前门大街】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把照片给你。]
给袁北发消息的时候,汪露曦正在吃炸酱面。
北京炸酱面的肉酱有讲究,肉要用新鲜五花切丁,干黄酱要六必居的。
菜码也不能糊弄,可惜这家店人太多,服务员像是急着收餐具,她还没看清每种菜码是什么,就通通被盖在了面条上,只来得及分辨出萝卜丝是粉色的“心里美”,绿色切得细碎的除了葱,还有细芹。
小瓷碟哗啦啦倾倒的声音混着店里嘈杂人声,竟很有节奏感。汪露曦吃饱了,快速升糖,有点犯困。
今日行程有天安门升旗仪式,早上天没亮就集合了,这会儿是来逛前门大街,顺便解决午饭。
北京这座城市布局四四方方,前门大街则恰好位于中轴线之上,在天安门广场的南边,是自古以来的商业街,两侧建筑高大。
看上去好像和每个城市的仿古商业街也没什么不一样,但包括同仁堂、瑞蚨祥、张一元在内的众多老字号总店都在这里。
汪露曦频频抬头看那些招牌,总是在幻想,百年之前,这些店铺会是什么样。
导游带他们穿进东西走向的鲜鱼口胡同,反方向则是更为著名的大栅栏。
也是在导游的提醒下,汪露曦更正了读音,原来牌楼上的那三个字在这里该是这样读的——她打开微信,长按语音,变身复读机:[dà shí làn er……dà shí làn er……dà shí làn er……]
袁北还是没回她。
确切地讲,从昨天晚上,袁北的工作结束后,她找袁北加上了微信,就没有过回复。包括刚刚那句[我想把照片给你。],早些时候的[这炸酱面正宗吗?],还有更早些时候的[看!国旗!]。
通通没回应。
汪露曦甚至怀疑袁北给了她一个假微信。
……
今天的新导游明显专业多了,嘴皮子也更利索,一看就是讲解词很熟,语速飞起,但汪露曦总走神,时不时瞄手机,瞄那只有绿色气泡的对话框。
同住一个房间的奶奶来和她商量,一起去吃一份炸灌/肠。
炸灌/肠是北京小吃,名字挺奇怪,但它不是肠,甚至没有肉,是用红薯淀粉做的淀粉制品,切成一边薄一边厚的片,再过油煎,香香脆脆的,沾蒜汁儿吃。
今日依旧暴晒,前门大街又游客扎堆儿,汪露曦和那奶奶只能站在人少且遮阳的角落躲清闲。用小竹签子扎起一片炸灌/肠,手机刚好响起,她匆匆往嘴里一塞,差点划破上牙膛。
是朋友发来消息问她,今天行程怎么样?玩得好吗?
汪露曦没手打字,只能单手发语音:“还行吧。”
朋友发来个问号:“什么情况,不是说今天换导游了吗?”
“换了换了,跟导游没关系,太累了。”汪露曦说,“我真应该给你看看我的脚。”
刚过半天呢,两万步打底了,小脚指头都快断掉。
“说好的特种兵呢?”
“……我不配。”
不远处,团内游客在正围着导游提意见。
汪露曦听了一耳朵,大概是大家都觉得行程规划不合理,景点安排过于密集了,且人太多,每个景点都是匆匆结束,又累,体验感又差。
导游也很无奈。
暑期就是这样的,到处都是人从众,人头一眼都望不到边儿,很多地方能抢到票就不错了。
汪露曦跟着叹了一口气。
手机消息再次挤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大太阳底下行走,体力和好心情都逐渐逼近红线。手机屏幕被阳光直射,不得不调到最大亮度,还要用手掌遮挡,才能看见那简短的一句话:
袁北:[抱歉,刚醒。]
……前门大街的有轨观光车刚好从汪露曦身边过。
复古外形,行驶时会发出清脆铃声,所以也叫铛铛车,那铃儿把周遭快要涨破的热浪击出一个口子,一阵风吹过来,虽也是温热的,但略解暑辣。
汪露曦好像终于能畅快呼吸了。
赶紧深吸了两大口。
汪露曦:[你睡到下午?]
袁北:[空调太冷了,起来关一下。]
言外之意,他还打算继续睡的。
……什么凡尔赛言论。
汪露曦:[……]
汪露曦:[闭嘴啊你!]
袁北很听话,真就闭嘴了。
汪露曦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
她只好再次找话题开口:
汪露曦:[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今天不用上班吗?]
隔了一会儿。
袁北:[待业中。]
汪露曦:[所以昼夜颠倒?]
袁北:[嗯。]
汪露曦:[好幸福。]
袁北:[你对幸福的理解真深刻。]
汪露曦噗嗤一声笑出来。
同行的奶奶问她,要不要去胡同里的小店买瓶水?汪露曦摆摆手。她一个人坐在路边石阶上,埋头敲字。
汪露曦:[我上午给你发了很多消息,竟然没有吵醒你?]
袁北:[睡觉静音。]
汪露曦:[那你现在看一下。]
袁北:[看到了。]
汪露曦:[还有语音,记得听喔。]
那条长达15秒的语音条。
汪露曦等啊等,终于等到袁北的反应。
在她意料之中,他回了个“?”
汪露曦:[hhhhhhh,我家那边不说儿化音的,我学得怎么样?]
她回想起昨天和袁北聊天,袁北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说普通话,只是偶尔一些时候,比如随口的回答,还有一些小小的口癖,会带着北京话慢悠悠的腔调,那慵懒松泛的劲儿,就像夏日傍晚时,夕阳将落不落,热度终于下沉,晚霞铺在身上的余温。
汪露曦真心夸赞:[北京话真的很好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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