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予
两秒后,惊恐的艾丽莎想明白他们是在给丛澜出气以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F……”她将尾音咽了回去。
镜头落在了她的脸上,大屏幕里出现了一张“难过”的脸。
主持人的安抚没有让观众静音,但看见了下一个“可怜”、“无辜”的选手,大家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是啊,花滑有多考验选手心态,他们也是知道的。
一时间,众人对艾丽莎充满了歉意。
有人担心艾丽莎受到他们的影响,特意起头带动大家鼓掌,为她加油。
“加油啊!好好比!”
“艾丽莎加油!”
殊不知,场中艾丽莎的烦躁愈发膨大。
我讨厌你!我讨厌这个黄种人!
可恶!可恶至极!!
在这样的无能狂怒中,艾丽莎开场二连摔。
她当真把心态搞崩了。
可惜崩的是她自己。
·
丛澜没有先等到于谨的食物,先到的是俩记者。
他们激动地来到丛澜跟前,询问是否可以做一个简单的采访,用的是英语。
丛澜愣了一下,扭头瞅了瞅,发现自己来到了logo墙这边。
媒体混采区,给赞助方爸爸的排面。
丛澜:“可以。”
记者:“你今年多少岁?这是你第一次参加Jr组大奖赛是吗?你的3A很漂亮。”
他们本来还担心丛澜不会英语,Jr组的确实不如Sr能说,很多人比赛初期都没有学会第二种语言,还是后来慢慢地才能用英语来回答记者。
没想到,丛澜的回复很顺畅。
丛澜:“十三,对,是我的第一次国际赛。谢谢你对我3A的夸奖。”
记者眼前一亮:“可以说一下你对今天比赛的感想吗?”
丛澜:“参赛人数很多,都很厉害,气氛紧张,观众友善,我发挥得也不错,希望自由滑可以继续保持。”
记者其实不想问这个,他只想搞事。
“对于你的分数,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问。
丛澜反问:“你觉得我的分数如何呢?”
记者:“……”
他开始卡壳:“额,我认为技术分很高,你敢把3A3T放进节目里当做连跳,这很勇敢。”
丛澜点点头:“谢谢,我也这样认为。”
记者看出来了,这是个圆滑的人。
记者无奈,又问了两个问题后,只得收场:“对自由滑有什么期待吗?”
丛澜:“clean吧,希望可以全部clean。”
记者:“好的,谢谢你接受我的采访。”
丛澜颔首,身后跟着冰协和队里的人,顺着隔开的路朝里面走去。
还有两组选手要比,差不多得再一个小时才能结束。
比完的选手们都找了地方待着,或者跟自己的伙伴聊天。
丛澜左右看了看,要了瑜伽垫铺到地上,坐下脱冰鞋。
从随身的行李箱翻出来毛巾,她细致地擦了两遍冰刀,确认将冰渣和水都弄干净了,这才拿了鞋套过来,将鞋子整个兜上。
·
等到女单的参赛选手全部结束比赛,短节目的最终排名也就出来了。
丛澜的成绩定格在第一,用66.91分睥睨天下。
第二是莉莉娅,拿到了63.71,她的P分足有27之多。
第三是天草梨绘的60.08。
领队看着小分表有点窒息,他扭头跟自家人开玩笑:“讲个笑话,技术最高、合乐最强的第一名,P分甚至没打过第五的。”
听到这话的冰协随行官员:“……”
别骂了别骂了。
于谨在给丛澜拿了吃的以后就去找了人,冰协的人向ISU提交了异议申请,认为在PCS打分上存在问题。
很快,主席和裁判监督回复,没有问题。
于谨:“……”
妈的,老子想骂人。
你们自己判分又监管,有没有问题不还是你们自己说了算吗!
有本事加个第三方啊!
他面无表情,显得阴沉无比,看着很像想打人。
跟着过来的许教练拉了他一把:“别犯错误啊。”
于谨深呼吸。
在冰协的人劝导下,几人转身从这里离开。
在外面不好说话,一腔怨言只能等着回去酒店了再讲。
丛澜啃着最后一根香蕉,配合拉脱维亚的工作人员去跟二三名一起接受了简单的采访。
因为三人分属不同国家,中文俄语日语,翻译也是够够了的。
于谨形容那个中文翻译:“跟烫了舌头似的话都说不清楚。”
丛澜:“毕竟中文最难嘛~”
好在丛澜英语听力不错,没被这烫舌头的翻译给带歪了话题。
·
丛澜中午睡了个午觉,太困了遭不住,一觉俩小时,醒来后吃了两口东西喝了水,就去冰场训练了。
于谨跟着她过去,看到她在冰面上做着基础训练,不知不觉间,他眼眶红了。
看见孩子这么努力认真,有点时间就花在冰上,分明有着拿高分的实力,却硬生生被人给按了下来。
要是技不如人的话他也就认了,可这分明是无条件的打压!
他不服!!!
丛澜还在那里练滑行,正维持上半身不动,做燕式的几个变形。
于谨在场外越想越生气。
花样滑冰的赛事体系中,国际赛经过好几次变动,有的取消了,有的新增了,有的改了名字,有的从A级赛事变成B级,有的从B到了A。
花滑大奖赛系列其实历史悠久,但最初分站赛的各个国家各自为战,并没有纳入到同一个系统中。
是在1995/1996赛季的时候,才被国际滑联整合到一起,再加了一个大奖赛总决赛,最后形成了GP-GPF的完整赛事。
中国杯COC是其中最年轻的一站,2003年才有。
承办方具有一定的优势,比如每一站的三个名额、可以有外卡送运动员去其他站比赛等等。
这些是明面上的好处,暗地里还有些别的。
当年选择费力承接大奖赛,国内冰协不乏有着想改善自家运动员国际待遇的考虑,可惜,目前来看收效甚微。
“承办赛事,终究还是……”于谨有些难过,“说话的还是国际滑联。”
只要ISU高层是欧美国家的人,只要那里的人有国籍歧视,只要他们有利益交换,那么,被轻视的国籍选手们,就只能成为他们的棋子。
实力够强,他们就无法夺走属于你的荣耀。
——在于谨看来,这句话就是个屁。
加害者轻飘飘一句心灵鸡汤,就盖上他们的龌龊了?
旁观者无可奈何,但至少不要助纣为虐。
那是丛澜,是无数个丛澜这样的人,用命在冰面上摔打得到的实力,凭什么就被一句话抹杀了?
我一百分的实力打不过她八十的,你还要说,是我实力不够强劲,否则我肯定能拿第一。
凭什么?
我能拿到一百分,你非要我考一百五才行,凭什么?
规则你制定,审阅你来干,裁判你负责,监督你来当。
自产自销啊?!
强如国球,这些年来技改了多少次,每一次规则变动之下牺牲掉了多少好孩子?
他们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他们的乒乓球太强?
丛澜开始练跳跃了,一组十个,她接连跳不小心摔了,在冰上打了个滚,起来的时候闭着一只眼,似乎冰碴子落眼睛里了。
丛澜有点难受,顾不及起来,就那样跪在冰上眨眼睛,想看能不能快点好。
手太脏,她真是费了老劲儿才控制自己不要去揉眼。
于谨的神思有点飘忽,看到了丛澜,又似乎没有看到,眼神没有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