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予
日本的时间是七点, 国内的时间是六点, 看着单诗兰结束了她的自由滑, 蒋昕岩一时间有些恍惚。
直播界面上角落闪现的时间点, 与她悬挂在墙壁上的简约时钟,一直有那么一个时差存在着。
我看的真的是人的表演吗?
她在七点,我在六点, 为什么总觉得这么玄乎?
蒋昕岩的关注点被时差夺走, 正是因为单诗兰的节目延伸而出的“复杂迷离”所带来的。
《寂静之声》的选曲, 是茱迪推翻了数十首歌,放弃了古典乐、歌剧、芭蕾舞剧, 最后给单诗兰选择的流行乐。
【可能是滤镜吧, 我觉得小山比叶琳娜的要好】
【瓜队今年的选曲真是绝了, 一个比一个合适】
【我看了她赛季初的sp,没这场好, 真的,像是磕磕巴巴的小孩子终于站了起来,直接开跑】
很多人对这个短曲发表了看法。
单诗兰的名字被人谐音昵称了小山,有人不喜欢,觉得不合适;
有人觉得很好,寓意强大又不失期望,是一个很漂亮很有力量的昵称。
蒋昕岩因为自己的名字,很喜欢山石一类的东西,看到有人这么称呼单诗兰,想了想,觉得很合适。
她给这样的评论后面点了个赞。
蒋昕岩:“今年在音乐的处理上,国家队真是厉害啊。”
不止她们这样想,连在现场看比赛的其余运动员们、教练们、编舞师们,都是如此。
之前让费奥尔多联系丛澜想问问编舞师接不接外快的,那位主教练就在现场。
在他看来,单诗兰不是一个很好的投资对象。
她的天赋也就仅限于此了,在这种没有四周跳和3A就没有前景的激烈时代,花在她身上的精力,不如拿去给更合适的小Jr们。
可话又说回来,中国队居然连这样的人都不放弃,还量身打造了能以个人带动情景的短曲,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他们为何这样做?
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丁教练迄今为止没放弃景筱曼,为什么丛澜居然能在20多岁还活跃在赛场上。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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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组女单的短曲里,除了叶琳娜与单诗兰两人,来自韩国的河宣儿也有着不错的表现。
她的滑行很有力量,利用速度的变化能给人很强的冲击感,早先编舞上就侧重了这一点,今年也是如此。
算是她舒适区的一种编排,只不过,终归不太细致,好多地方处理得都比较粗糙。
六人比完以后,单诗兰目前暂列第一。
孙娅然兴奋不已:“稳扎稳打在这个赛季,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视野里!我们终于找回了花滑赛场应有的画面!”
她说得没错。
无数人埋怨比赛里总是摔啊摔的,滑行之外就是跳跃,没有美感,只有极少数运动员会对节目上心,大部分比赛看上去根本没意思,大家开始怀念6.0分制的时代。
尽管这也不过是一层滤镜罢了——当年能被人们记住的运动员,他们的节目,在浩如烟海的过往里也只占那么一小片面积。
可正是因为在经历,所以对现状格外不满,渴望能有一个好的发展。
混乱好几年了,今年似乎,终于有了这样的苗头。
卓铮则是直言:“今年的大奖赛分站赛都很好看。”
不管是竞技难度还是节目完整度,运动员都在努力地做着平衡,是ISU曾经宣称想要的局面。
也同样证明了,规则没有错,错的是执行者。
蒋昕岩听到他们这样说,回忆了一番,是哦,她还真能数出来三五个节目的。
放在以前,她根本没印象,比赛看完就没了,只知道哪个男单摔得惨,谁又抽风1A了,女单里谁拼了四周摔了成了分数又水了。
在现场看比赛的曲矜,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热。
他左右瞅了瞅,见很多人进场的时候把大衣和围巾都裹得严严实实,这会儿居然都扯掉了。
曲矜看向四周,因为距离比较远,视线受到器械和人群的阻挡,他看不太清楚。
但,那些空调是不是有点太热了?
他试图去看近处的冰面,却因为被围栏挡住,无法看到他想看的地方。
曲矜担心观众席这边温度上升,会导致冰面最外围一圈的冰出现融化的问题。
哪怕没有融化成水,变软、变薄,都是不利运动员的。
卓铮嗷嗷着女单六练二组出现了,现场的广播也在说这件事。
曲矜扭头看去,不远处是穿着队服低头站在通道出口的六个女单。
丛澜在扯耳机,今天戴的照旧是无线的,但她手指没捏好,不小心把一只甩地上去了。
她正要弯腰,于谨先一步去给她捡了。
丛澜顺便在他直起腰后把另外一只递给他。
于谨接过,没说什么,只是两人对视的时候彼此点了点头。
丛澜原地蹦跶了几下,等着挡板的门打开。
她没站在最前面,相反,整个人是落在最后的,等所有人都进去了以后才踩上冰面。
不太舒服,这是她的第一感受。
丛澜不太喜欢软趴趴的冰,短道那边的人有时候来找她们玩,也会嫌弃花滑的冰。
因为对她们追求速度的项目来讲,硬一点的冰更合适。
花滑里软一些的冰更适合滑行和旋转,但花滑不需要太高的速度,讲究的是技术动作的标准与美观。
所以花滑的滑行,与短道大道这类竞技速度的滑行,是不一样的。
就像是丛澜也追不上短道的二队,不单单是冰刀的缘故,人家练的就是速度,这俩项目差别很大的。
她喜欢的硬冰,放在短道那里也不够看。
但再怎么样,花滑的冰也不该这么软。
丛澜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随着冰刀往下沉了。
这是一种夸张的说辞,却是她的真切感受。
绕场转了两圈,这次她中途拐去了偏中间的区域里,冰迷和解说们有点纳闷。
孙娅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路线了……”
都知道她的习惯,六练会绕场两周,赛前准备会趁着上一个KC区等分逡巡冰面,特别是前者,丛澜基本没改过这个行为。
卓铮比孙娅然强的一点,在于他的竞技经验。
他眼尖地看到了丛澜脚下的动作:“冰面不太习惯,她在试冰。”
慕清晖也在皱眉。
她也喜欢硬一点的冰。
后台的单诗兰不同,她擅长点冰跳,刃跳一直不太好,训练效果很难出,就跟喜欢语文讨厌英语的学生一样,会更偏向擅长的,她喜欢软糯一点的冰面,因为这种状态利于滑行与旋转,而且也不太影响点冰跳。
冰软一点,很利于花滑的大部分技术动作,对节目的表现力也是有利的。
她看着慕清晖和丛澜闪过的特写镜头,注意到了两人的眼睛。
“啊……”单诗兰回神。
她突然想起来,今天的冰似乎格外适合她。
也就是说,真的有点软了,比首钢训练时还要软一点的。
但首钢的冰,温度不是一成不变。
为了让运动员们适应各种情况,就连挡板都能拆了重组缩小使用面积,冰面的温度调整更是训练内容里不可缺少的一项了。
只不过,放在别的地方,温度变化可能是机械故障导致的,首钢则是教练组的刻意为之。
丛澜绕场回到了于谨跟前,问他要纸。
于谨边递边问:“怎么了?”
丛澜的脚下,她挨着挡板的刀尖几乎能戳到地板了。
“冰在化。”她说。
于谨:“……”
旁边的茱迪:“???”
挨着他俩的丁教练:“???”
有病吧这破地方!
于谨呢喃:“这一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丛澜回忆了一下,一下子没想起来,她也就懒得想了:“不是大问题,我注意一点跳跃不要挨边就是了。”
法国站对此有话想说:我们只是烂,不是故意的。
招数烂,胜在有用。
但后台里的冰舞男单双人都没这个感受。
沐修竹跑来前场看师姐,见状更是诧异。
他比赛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
孙娅然:“是不是最后一场了,冰面质量不太好?第二组就是会遇到这种情况的。”
她说的是两组才清冰,导致第二组靠后的三人比赛时,冰面大多会有很多问题出现。
坑坑洼洼很常见,点冰跳的坑还得单独补,所以很多运动员都表态过,说不喜欢那些凿坑起跳的人,真的很烦。
技术毒瘤们落冰都能削掉一层冰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