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本色 第82章

作者:豆子禹 标签: 励志人生 悬疑推理 爽文 年代文 现代言情

  可是走在半路,她心里越来越发慌,她感觉归向阳随时都可能杀了她,因为现在只有她是归向阳最大的威胁,除非留下骨灰和死亡证明。

  她做了一个决定,将骨灰和死亡证明一起埋在了小林子的树下。

  在小河边等了半个多小时,归向阳出现了,他问:“骨灰呢?”

  “我扔进了小河里。”

  “我不是让你等我吗?”

  归向阳突然发了怒,抓住她双肩,又掐住她的脖子,“你是不是想死啊,想陪孔曲山一起化为灰烬是吧!”

  “我……我……”龙善文脖颈如同刀绞,呼吸顿觉困难,她拼命想扒开他的手,死命喊了出来,“你答应给我的钱呢,一万块钱!”

  “你他妈真是个臭婊子,原来你早就留了一手。”归向阳狠狠掐紧她脖子,直到她满脸憋出紫红,眼球泛白,才一把推开她。

  龙善文滚到了湿漉的泥地上,她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拼命掉眼泪,最后她趴在地上向他求饶:“归向阳我不想死,只要你把该给我的都给我,我这辈子都变成一个你认为的‘死人’。”

  归向阳冷冷笑了笑:“你可真是了不起!”

  小河边风起,树木簌簌地响着,就像有鬼魂在吼叫,龙善文浑身发冷打起哆嗦。

  归向阳双手叉腰在她面前打转,咬牙道:“我会把一万块给你,但最近我们不要联系。昨天晚上,你没有去纺织厂,你记住了?”

  龙善文哭着说:“记住了。”

  龙善文回到了家,一下子就高烧了好几天,家里正在办丧事,她被丁倩她们接走了,在她们家住了一段时间。

  随着纺织厂倒闭,所有人都被迫下岗,龙善文也开始找工作,在此期间,她也偶然听到火葬场老刘头去世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归向阳的小弟给她送来了一万块钱,但告诉她:“龙善文,我大哥说了,一万块钱可以给你,但是有个条件。”

  “你说。”

  “嫁给我,以后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别给我耍花招。”

  龙善文知道归向阳是想监控她,她的生活已经没有着落,这一万块钱对她很重要,她答应了下来,成了沈松名义上的妻子。

  从此以后,她的生活也变得备受约束,但是总比穷好一些,有一天,她借着过生日,将孔曲山的骨灰带到了一家民宿,她担心哪一天,归向阳果真把她怎么样,她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在第一次与好友在民宿过生日的时候,她趁大家都住进房间,晚上抱着包偷偷溜出来,将骨灰和自己写的信埋进了院子里。

  每年她都会回来看看,顺便给孔曲山祭拜下。

  这就是全部的故事,归向阳讲了至少一大半,另一小半是孟思期根据调查补充的,所有证据链全部完整。

第84章 [VIP] 密室民宿杀人案(23)

  在听完龙善文的故事后, 孟思期感到一阵唏嘘,那是一段支离破碎的时光,那是一段无比荒诞的时光。

  在那段时光里, 龙善文青春年少, 充满对未来的向往,对美好的憧憬,来到了纺织厂。可是因为厂子的倒闭, 那些本来不属于她的苦难也纷至沓来。

  她的人生本来可以更好,但是大伯大娘并不爱护她, 厂里领导名为救厂却做出滑稽非法的勾当, 归向阳是她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 然而也成了她罪恶的引路人。

  她在时光泥石流中拼命挣扎,只想过上她追求的美好生活。她善良怜悯, 受到点滴恩惠总想着报答, 也正是因为她的善良怜悯,她身负枷锁, 寸步难行,永远都逃不脱别人为她画下的地牢。

  她深知自己不幸, 所以即便过上了不同于以前的物质生活, 但她仍旧羡慕三个姐妹,她骨子里可能认为, 她将自己的钱财通过礼物的方式送给她们仨, 就是报答她的恩情。

  也许她也希望送出的礼物能够为自己带来好运,但龙善文无疑是善良的,因为别人的好运怎么会换给自己。

  她可能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将自己得到的脏款全部送出, 也可能是真心想帮助姐妹改变生活。

  她是不幸的,不幸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善良, 也不是因为她懦弱,而是因为那个时期那些恶人的丑恶嘴脸,那些将她的善良踩在脚底的屠夫。

  那些“屠夫”现在要么已故,要么成了老年痴呆,都没有受到法律的惩戒。

  因此在给这个案子结案时,孟思期在自己的笔记本写上了一句话,灵魂虽美,却充满荆棘。

  而这件密室案的凶手,杀害龙善文的许亮,也就是孔阳,他是纺织厂工人后代,他的父亲孔曲山是纺织厂的劳模,从小他被父亲呵护,甚至灌输着成为纺织厂未来生力军的思想,他经常去纺织厂玩耍,他为父亲骄傲,纺织厂是他孩童时的梦。

  但是他亲眼见证了纺织厂倒闭坍塌,见证父亲被害死在他眼前,见证厂工对他母亲围追堵截,他从九岁开始世界就发生了变化。

  父亲曾经是他的一切,他后悔没有挽救父亲的性命,后悔在最艰难的时候没有站出来保护母亲,澄清事实,他那时害怕恐惧胆小。

  那是他一辈子的痛苦,他无法回到从前,他想结束这一切,想结束自己,选择了最愚蠢也是他最认为最对得起父亲的方式。

  而八年前身处纺织厂漩涡中心的归向阳,无论是失手杀人,还是有意杀人,他已经认罪,移交给了法院,至于怎么判其实孟思期没有太关心。

  在那个浪潮滚滚的时期,归向阳也许身不由己,他有正义的英雄主义,也有龌龊不堪的思想,他有保住厂子的决心,又有作奸犯科的滑头,他是一个矛盾体,不敢说他很坏,也不能说他好,他很复杂,不能单用好坏来定义。

  法不容情,他做过的错事,犯下的罪恶,都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在看守所期间,张荟特意来看望归向阳,两人隔着铁窗遥遥相对。

  张荟应该早就哭肿了眼睛,眼袋紫红,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杀人,更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恶人,因为在家里,他懂得呵护人,懂得照顾孩子,他是这个家的心脏,他彻底离开,这个家就彻底倒塌了。

  张荟不是女强人,她从遇到归向阳的那天起,就充满依赖,就“坐享其成”,她盼望一辈子都寄托在归向阳身上。

  因此这番变故下来,她是最不想走出来的那个,但是不管如何,她需要面对这一切。

  她的内心很矛盾,她不知道是面对一个杀人犯,还是面对曾经爱护她的丈夫。

  她艰难地张开了口:“你……你还好吗?”

  “张荟,”归向阳语气缓慢、无力,早已失去曾经的气魄,“我对不起你。”

  张荟最不想听到这句话,她慢慢垂下眼,不知道怎么回应。

  “当初认识你的时候,”归向阳顿了一下,“我可能,可能并不是真心喜欢你。”

  张荟缓缓抬头,目光像是皱得发霉,她觉得那不可能,明明当初他花了心思追求她。

  “一开始,我认识你,是因为你姐姐,准确的说是因为你姐夫。因为这样的关系,我在生意场上更好混得开。说实话,姐夫也是一个奇怪的人,当了我七年姐夫,却没和我单独吃一顿饭,没收下我一个礼物,我却拿着他的身份招摇撞骗,是我对不起他。”

  “当然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不纯……”

  归向阳说到这儿,张荟还是没有忍住,她低着头低声啜泣,原来她也明白,即便归向阳是罪恶不赦的人,但她依旧还在乎他。

  “张荟,你带着天天改嫁吧!”

  她突然抬起头,“归向阳,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这七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现在你一句改嫁,你觉得自己是个圣人,是把我当成随时甩来甩去的工具!”

  “我没有,”归向阳情绪激动了几分,“我的确目的不单纯,但在你生下天天后,我们一起照顾他,一起去学校,一起去公园,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放不下。如果让我重新选择,当年我绝不会犯下那种错误,我期盼早一点认识你,早一点和你们生活在一起,那样我就是真正的归向阳。”

  归向阳眼睛红润,喟然叹息。张荟却再也无法听下去,她双眼模糊走出了看守所,在外面大哭了一场。

  她很后悔认识他,否则她的后半生一定是完整的,天天一定有个好父亲。如果重新让她选择,她绝不会因为和张雅攀比,而毫不犹豫地嫁给归向阳。

  她一定会认准人品,哪怕他并不富有,只要他勤劳苦干,爱护家庭,爱护天天。

  *

  这段时间,韩长林也回到了警局,有段时间没见,又加上归向阳的关系,大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打招呼。

  韩长林的脸上也没有往日的那种坦然和笑容,他很谨慎地在办公室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大家都辛苦了。”

  还没在办公室坐热,韩长林就去了刘局的办公室,刘局本来也要找他,这下两人正好可以谈一次话。

  韩长林说:“刘局,这次的工作我感到很歉意,因为归向阳的事情,我长期停职,耽误了工作,我必须向您道歉。”

  刘局平静地微笑:“道歉就不必了,长林,这次你停职也是逼不得已,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及时回归岗位,认真工作。”

  “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韩长林将提前准备好的信纸递到刘局的桌上,很郑重地说,“刘局,这是我内心最切实的想法。我希望您批准。”

  “最切实想法?”刘局拿起了他的信纸,“把队长辞掉就是你最切实的想法?”

  他的语气却带着几许嗤之以鼻,又不怒而威:“你们二队都是什么传统?当初冯少民搞这一套,你现在又搞这一套,怎么地,把警局的职务当成家常便饭了?”

  韩长林吞咽了下,“刘局我绝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刑警队长,但竟然和一个杀人犯共同相处七年,是我没有发现他,是我缺少了觉悟,是我这个队长的失职。”

  “怎么,是你韩长林少了火眼金睛,还是他归向阳有隐身术?你这都是什么思想,封建株连思想吗?如果每个人都是你这种想法,那我们警局的工作不要干了。”

  “刘局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请您尽早安排二队的工作,我先走了。”韩长林很决绝,转身朝门口走去。

  “站住!”刘茂平呵斥,“你要敢走出这个门,你连警察都别当了。”

  那一刻,韩长林立定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语气潸然:“刘局,这不是一回事。”

  韩长林的梦想就是做一名光荣的警察,这不但是他心中的使命,而且是他妻子张雅的心愿,是女儿朵朵的骄傲,他必须在这条路上奋勇向前,队长他自认为有愧,但要是警察都不给他做,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一回事。”刘茂平斩钉截铁,“我本来还想表扬你这次案子避嫌工作做得很不错,哪知道你竟然无视警局规定,把队长这个职务当儿戏,我现在命令你韩长林,写五千字检讨,否则你收拾包袱离开警局。”

  “刘局,我错了。”韩长林慌了神,“我马上去写,写一万字,请你收回成命,我再也不提队长的事儿。”

  “怎么地,这张破纸还放我这。”

  韩长林小心翼翼走过去,拿起办公桌上的队长辞退申请书,面对刘局的不怒而威,他是一口气儿都不敢喘,走到门口,向刘茂平庄重行了个正礼。

  *

  案子办完,孟思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两天,她之前忙得连连转,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根本没时间休息,也休息不住,这下终于可以放宽心了。

  就是还有一件事,她得在休假前完成,上次大雨从路鹤家带走了他的衬衫和长裤,她回去都清洗干净晾晒干了,还特意熨帖包好了,一直没时间还给他。

  要是再不还,路鹤指不定以为她克扣他的衣物。

  早上她将衣服打包好,拧着一个袋子到了一队办公室,决定亲自交到他手上。

  然而这个时间点,办公室竟然空无一人,她站在门口望了望,犹豫要不要将袋子放在路鹤桌上。

  正踌躇时,门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小孟?”

  她回过头,这人她记得,一队警员蔡双玺,这次民宿杀人案,就是靠着他对球赛的精彩描述让她掌控了作案时间细节,是本案破获的关键线索。

  蔡双玺一脸开心的表情,从那次后,孟思期对他性格就有些了解,开朗大方的一个人。

  “哎呦,小孟,真是难得再见到你啊,我还盼着跟你探讨足球呢,你是不是对马尔蒂尼也很喜欢呢?”

  孟思期确实一丁点都不了解,而且她甚至对足球也只停留在十一个人对踢一个皮球的印象上。但是她不能打击蔡双玺的积极性,她本来就该感谢他的,她微笑甚浓:“蔡警官,这次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对那场球赛的描述,或许我们不一定破获案子。”

  蔡双玺眉开眼笑,加以手势比划,“我听说了,凶手在球赛中场休息时间,利用短短十五分钟时间,完成了杀人,这个密室案,小孟,自从知道你根据球赛的时间表把凶手侦破,我由衷地钦佩你。你是真厉害!”

  原来蔡双玺不但性格敞亮,而且能说会道,孟思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得说:“谢谢蔡警官。”

  “叫蔡警官生疏了,我从上一次就特别看好你,叫我小蔡就行。”

  一看蔡双玺和她是差着七八岁的样子,这样叫确实不合适,孟思期忙说:“那谢谢蔡哥。”

  “叫双玺吧,蔡哥听得别扭。”

  孟思期感觉聊下去没完没了了,“双玺哥,路队呢?怎没看见人。”

  “开会呢。”蔡双玺一拍大腿,“我回来拿材料的,这聊着竟给忘记了。小孟,那个改天和你好好聊聊马尔蒂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