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侬影
没过一会儿,家里来了医生护士。
许延被保姆带回了房间。
他问保姆:“怎么了?”
保姆摇头,说没什么事。
家里充满了诡异的紧张,深夜许延出了卧室偷偷上楼,二楼的卧房门虚掩着,他听到了父母的争吵。
-“你这是在做什么?回来在这里寻死?小延还在楼下。”
-“我没办法,没办法了。文滨,如果让我这样活着,我会疯掉。”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许文滨带着几分无奈。
沉默半晌,传来低低的女声:“我改不了。”
房间里半晌沉默,许延站在门口,听完了许文滨和霍绮玉的全部对话。
从那晚开始,他明白了妈妈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淡,又为什么总是不回家。
在和许文滨结婚之前,霍绮玉在国外读书,有一个很相爱的女友。
许、霍两家商措联姻的时候,霍绮玉主动向父母兄长坦白了自己有女友、交往的对象也只有女孩儿,在那个年代,她就是一个异类。
父母和兄长并没有把霍绮玉的坦白当回事情,为了阻止霍绮玉和女友见面,他们将她关在家里,让她改掉这个错误。
在并不开明的霍家父母眼里,霍绮玉只是生病了,和很多病一样,只要加以干预和治疗,就一定会将病灶消除。
早就说好的婚约不可能作废,霍家也不想失去和许家强强联合的机会。
他们使尽了各种手段,最后让婚礼如期举行。
可是出乎他们的预料,婚后霍绮玉的“病”并没有消除,她可以和许文滨像朋友一样相处,却不能像夫妻一样生活。
结婚两年,双方父母开始催促他们要一个孩子,被逼无奈的霍绮玉通过试管受孕生下了许延。
霍绮玉妥协过无数次,想着一辈子或许也就这样了。
可是一辈子又那么长。
对丈夫和孩子的愧疚,对这种被迫婚姻厌恶,她无法说服自己继续待在这个家里。
摆脱不了的时候,她选择寻死。
她的举动打破了三口之家的虚假和谐,许文滨参与、目睹了她几年的痛苦挣扎,主动提出了离婚。
婚变的消息传出,许从霖和沈碧涓问起离婚的原因,许文滨沉默不语。
这个许从霖寄予厚望的长子,年少有为又心高气傲,婚姻却成了他无法提及的七寸。
或许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妻子有那样的隐秘。也或许他真的喜欢霍绮玉,才愿意和她度过几年,也愿意通过那样的方式生一个孩子。
他的沉默不语在许从霖看来是另外一层意思,他断定是自己的儿子是出错的一方,因为许文滨偶尔会有桃色新闻爆出来。
许从霖在盛怒之下降了许文滨的职。
许延对父母的关系并不在乎,也并不感兴趣。
在七岁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出生饱含了父母的迫不得已。霍绮玉从来都不喜欢他,可能看到他还会心理排斥。
父母离婚后,许延跟着许文滨去了南州的小岛,许文滨在那里负责许氏的项目,他进入了当地的一所小学读书,陈心岚是他的任课老师。
许文滨总是忙于工作,许延经常被陈心岚接回自己家,让他和她的孩子——许况,一起做作业。
陈心岚是和霍绮玉完全不同的人,她温柔随和,说话都轻声慢语。她对许延很照顾,比霍绮玉更像一个母亲。
一句话说得很对,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得到陈心岚偏爱的许延也不例外,总是性格蛮横的想要更多的关心和爱,以填补过去缺失了那份母爱。
他会故意表现得很喜欢许况的玩具汽车,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问陈心岚:“岚姨,这个汽车可以给我吗?”
相比于许延天赋异禀会撒娇,清冷隽秀的许况显得嘴笨很多,只是安静的看向母亲。
这时候,陈心岚会问:“玩具汽车让给弟弟,好不好?”
这种事情在后来发生过无数次,许延总会得偿所愿,而许况不得不做出让步。
在小岛待了大半年的时间,许文滨又回了滨州,许延也被霍家父母接去小住。
等许延再回到家里时,许文滨已经和陈心岚结婚了,陈心岚真成了他的妈妈,而许况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哥哥。
“把这个让给弟弟”成了许延经常听到的一句话。
可是明明得到了绝对的偏爱,许延还是感觉不到高兴,比起陈心岚的一味偏爱,他更想她像一个真正的妈妈,会打他也会抱他。
为了得到这些,他魔怔一般叛逆犯错。
可是,许况一次考不到第一名就会引来陈心岚的惩罚,他把房顶掀了,也不会得到陈心岚半句指责。
那时候许延不明白陈心岚的处境,身份低微的她带子高嫁,哪里再有胆量去训斥许家金贵的小少爷?
从小到大,许延犯了很多错,走了很多弯路,没有得到陈心岚的“爱之深责之切”,反而让许文滨在失望透顶之中放弃了他。
“你简直无药可救。”
这是许文滨在去世之前,对许延说的最后一句话。
许延原以为,那次是再普通不过的吵架,争吵过后他愤然出国,可是,许文滨在不久后出车祸去世了。
······
醉的已经不清醒的许延趴在桌上,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声音格外沙哑,“你过得也不过如此。”
身体斜斜垮垮瘫在座椅里,看着许况:“不过如此,活得还没有我自在······”
他猛地起身,拿了酒瓶摇摇晃晃的站着,疯癫似的笑了几声,“敬自己一杯,没人爱的小可怜儿。”
喝了一口,又将酒瓶对着许况,“也敬你一杯,冷心冷肺的混蛋、野心家。”
酒瓶没递到嘴边,人先滑倒在地上。
许况垂眸看了一会儿,将醉得人事不省的许延弄到自己车上,将人送回了家。
送完人,回到揽星湾时,客厅里放着几个打包好的袋子,一个眼生的阿姨还在继续整理。
袋子没有封住口,毛绒玩偶的一只耳朵露了出来。
许况走过去,从袋子里拿出玩偶,是李书妤最喜欢的那只抱枕。打开其它袋子,里面也都是李书妤的东西,有她的衣物、常用的东西。
“做什么?”许况询问。
阿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不用的东西整理一下。”
许况神色冷了几分,“不用整理,放回去。”
阿姨面露难色,“太太说,不用的东西要整理好锁起来,给小少爷腾出来活动的地方。”
“不用。”许况又说了一次。
他平日里清峻谦和,可流露出冷漠的情绪时,有种莫名的威慑。
让阿姨将东西拿回楼上,许况自己也随手拿了一箱李书妤的物品上楼。
儿童房里,陈心岚和姚阿姨正在逗宝宝玩儿,陈心岚手里捏了一个玩偶,晃一下,小孩就盯着她的手移动。
姚阿姨说:“这小宝贝,又聪明又好看。”
陈心岚脸上带着笑,“你看他妈妈就知道了,小书小时候漂亮的像洋娃娃。”
阿姨点头,“眉眼是像小书,鼻子嘴巴倒更像大少爷。”
陈心岚正要说什么,听到外面的动静,出门去看。
见阿姨又将东西往楼上拿,陆陆续续送到了许况的房间和休息隔间。
陈心岚站在门口,看到许况正将衣服拿回衣帽间,她眉心微皱,“你在做什么?”
已经将衣服挂回去的人闻言转身出来,又将兔子玩偶的抱枕放回床上,在陈心岚因为他的沉默而不耐烦时,才开了口:“我也想问,您在做什么?”
陈心岚说:“整理掉一些不用的东西,给清觉腾出地方。”
“六百多平的公寓,一个婴儿还没地方待,是吗?”
许况说着,将抱枕放到床头又拿起来,沉默寡言之中带了几分严肃,像是在思索原来在哪个位置。
“书妤已经走了,留着这些又有什么用。”
“这里是我的住所,放什么东西也是我的事。”许况语气里已经压制不住不耐,“小孩我也会照顾,这里不需要你插手。”
直白的警告已经很难听,陈心岚一顿,半晌没说一句话。
许况眸色很沉,“‘远洲’已经在在手里攥着,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陈心岚语调高了几分。
在她心里,许况一直都是一个清醒理智的人,做事也会拿捏分寸,可现在他像是被感情纠缠的困兽,面上不显露什么,可颓丧都在行动里,公司的活动推掉了一个又一个。
迎着陈心岚的目光,许况道:“我知道自己什么样子,也不是七八岁的小孩,不用你事事费心,一手掌控。”
陈心岚半晌无话,转身下楼,带着阿姨离开了。
桌子上的纸箱里,放着被阿姨整理了的几本书和笔记。
许况拿了箱子去了阳台隔间,李书妤以前喜欢在那里工作看书。
从箱子里将书拿了出来,有专业方面的书籍,还有精装版的画册。
他按照记忆里的位置,将书摆放回去,拿起箱底的笔记本时,一张照片滑落出来掉在地上。
许况俯身,捡起了轻薄的纸片,放进笔记本时,目光在照片的正面停顿。
画面定格的是很多年前,李书妤身上穿着高中的校服,扎着马尾一脸青涩,回眸看着镜头,一手指着台上。
照片背景很杂乱,在一个比赛的颁奖现场,人很多。
许况记得那次比赛,他的团队获得了金奖,颁奖的那天李书妤从滨州赶来了京市,她说和李修鸣吵架短暂绝交离家出走,才跑来京市散心。
照片的背面却写着【跑了好远,来看哥哥领奖】
她指的台上位置,拍进去了他模糊的侧脸。
许况停住了动作,靠在书柜旁,看着照片很久。指尖触到因为书写而微微凹陷的纸张纹理,在这一刻,她的喜欢具象化了。
心里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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