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陷阱 第109章

作者:砂梨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手长时间抄在兜里, 便是心情烦躁, 想要点上一根烟来缓解燥意。

  但今天都不是。

  今天的孟总是沉默寡言。

  他说走,但没说去哪。

  人坐进车里, 依然没有发令。

  崔助拉响了心中警报最高级, 他踌躇, 和司机大眼瞪小眼, 最后只能摆摆手。

  总不能在这耗着吧。

  他低声商量:“要不先回酒店。”

  市立医院到海湾酒店二十来公里的路,每遇上一点堵车,前排两人心里不约而同一起打鼓, 生怕老板的情绪随时突破阈值。他俩感觉在玩小时候的游戏,击鼓传花, 花传到他俩手里刚刚好爆-炸,那就是他俩倒霉。

  崔助其实觉得自己是有点无辜的,毕竟他原本应该在医院帮着料理其他事情。但不知怎么回事, 忽然换了组里另一个女助理顶上。

  孟总没说原因,崔助也没法从他一贯冷沉沉的视线里找到线头, 只好认真回想自己到底哪一环没做好。

  人人都想往上爬,人人都想做孟鹤鸣身边的助理。

  压力大归大,收益也是正相比的。

  回去的一路上,崔助都在进行积极的自我反思。

  到酒店门口,他下去开门的速度比司机还快。只不过还是扑了个空,男人不需要他们跟着,并着两指往后摆了摆。崔助知道这是嫌烦,立马拉远了距离。

  男人挺括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拐角,上了电梯。

  崔助回头和司机对了个眼:有心事呢。

  司机点头:我一路都没敢讲话。

  崔助:总之这几天小心。

  上了顶楼总统套房,所有声音都被淹没在脚下柔软的地毯里。整个空间开阔又空旷,立在玻璃边能俯瞰大半座云州城。往西二十余公里,就是刚才过来的地方。

  孟鹤鸣坐在雪茄椅里,点了根烟。

  腾起的青烟让他本就吊在半空的情绪更像落不到实处似的,心里一烦,又揿了。

  烟头在水晶烟灰缸里捻了又捻,直至烟丝都烂了,皱巴巴从未抽的半截里散出来,他才收手,重重一下拍在桌案边。手心火辣辣的疼,和胸口一样。

  六十八楼的高层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惹得人焦躁不安。

  他鼻梁高挺,所以显得眼廓深。

  寡言少语的时候自带威压。

  好在这方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不至于让另一个人为此心惊胆颤。孟鹤鸣抬手,默不作声看了会掌心,心里想的都是之前在一起时她总是听他话,乖顺的模样。

  会不会其实在心里,她一直都觉得他很难相处?

  是真的烦他吗?怕他吗?

  和那些下属一样,总是提心吊胆。

  应该是烦的,怕的。

  孟鹤鸣想。

  要不然药吃得那么果断,生怕再和他产生一丝联系。

  哦对,怕他不放心。

  她还特意强调了一遍。

  “两次。孟鹤鸣我吃了两次,所以真不会有,你不需要担心。要是实在不放心,我现在就去验个血给你看。”

  他从小在孟家长大,听到见到的故事很多。

  那些为了能和孟家搭上关系,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的故事尤其得多。

  他知道几年前族叔有个不到二十的小女友,是在做服务生的时候碰到了当时已经五十多的族叔。老头一眼相中模样鲜嫩的小服务生,把人弄到手颠鸾倒凤。

  男人的繁殖欲不会因为年龄上升而减退,反而更甚,他一心想叫小女友让他体验一把老来得子。小女友也豁得出去,明知是老头精-子不行,还找了泰国那边的私立机构天天给自己打排卵针,肚子上扎得都是孔眼,好不容易才怀上一胎。外面都说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但孟家的人知道,这一胎后伤了身体,小姑娘一下老了很多。没了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没多久就给族叔抛弃了。

  还有个大胆的,知道老头不行,自己跟外面的有了,然后花了小几百万造假亲子鉴定。

  至于下场,事情都传到他这了,自然不会好。

  一个个,一茬茬,连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都这么吃香。想来孟这个姓在榕城是真的吸引人。

  孟鹤鸣闭着眼,直挺挺地坐在雪茄椅里。

  头发乱了几缕,垂在额前。

  张弛克制的情绪在无声的呼吸声中不断收紧,直至拧成一团。他还没到族叔那样惹人厌烦的年纪,他身上的这个孟姓更比其他人的分量重,可是无用,她不愿意起来比什么都决绝。

  她不想有他的BB。

  想到这,男人心口遏制不住地痛。

  吃了两次啊。

  她说得那么掷地有声。

  每一下都凿得他喘不上气来。

  直到现在,在空无一人的酒店套房里想起这句话,孟鹤鸣仍觉得浑身犹如千斤重,压得骨头咯吱作响。

  他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只有自己才知道,说是离开,其实是从医院逃出来也不为过。他是真的怕,怕到只能逃避,不敢让更多钝刀子磨肉的话钻进耳朵。

  半个多小时后。

  在楼下的崔助接到指令。

  回榕城?

  他疑心看错,又端着手机看了几遍。

  孟总的确说是回榕城,而且是他自己。崔助则被留在这里处理医院的后续事宜。

  助理不能质疑老板做的决定,小心地问: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那边回复异常简洁:尽早。

  当天下午云州飞榕城的私人航班上,孟鹤鸣罕见地没处理任何工作,反倒是睡了一会。

  睡意一来梦也跟着袭来。

  他梦到很久之前,在央仪还没来榕城之前。

  那会儿他身边一直都没人。外界一度怀疑他的取向问题。甚至有人不怕死地准备了一溜男模。

  这事在圈子里小范围地传过一阵。

  苏挺他们知道了,仗着跟他关系好,借机问:“你真讨厌女人?”

  “不讨厌。”孟鹤鸣说。

  苏挺听完很遗憾,用可惜的语气说:“那你怎么半点儿八卦都没有?”

  他反问:“不讨厌就非得要找?”

  话虽不是这么说,但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总得有点需求。苏挺想了想:“你那方面呢?能用?”

  孟鹤鸣冷冷笑道:“多嘴。”

  他是正常男人,有需求,但比起跟那些想缠着他吸血的人斗智斗勇,他更喜欢简洁高效的办法,自己解决。

  每个人做那档子事都有个人癖好。

  他的癖好就是追求效率,甚至连幻想对象都不需要,手一握,把多余的精力释放出来就行。

  后来央仪来了榕城,往他身边塞同性的例子倒是没了,异性仍然屡禁不止。于是每每出去,孟鹤鸣都高调地带着她。即便这样也没法杜绝掉所有别有用心。

  记得有次半夜不适,他从饭局上下来,鬼使神差叫司机把他送去半山。或许是对自己身体的了解,他潜意识觉得那不是发烧生病,而是当晚的酒不对劲。

  榕城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给他下药,估计是同他喝酒的那些老东西为了愉悦,自己给酒里加了助兴的东西。而他恰好也几杯下肚。

  说实话,他那晚动过不君子的心思。

  甚至在过去的路上想,要是实在抵不过反应,想必再多花点钱,她是愿意的。

  好消息是他猜对了,她的确愿意。

  但紧接着,她突如其来的泪水又把他按回了冰水里。那蓬热潮一点点消退,他的神思在断了线的眼泪里变得清明。

  那时候孟鹤鸣尚不解其意,只是潜意识觉得那晚如果真发生点什么,要花好久哄她。

  哄人太麻烦了,劳心劳神。

  他松了手,任她离开卧室,然后自己在黑暗中咬牙硬了一整个晚上。

  怕他有事,她出去时把卧室的房门敞着,也就断了他起身去浴室自己解决的心思。

  但凡他有点动静,他相信她会跑进来,睁着才哭完泪盈盈的眼睛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层原因。

  刚才把人压在身下时的感觉让他心猿意马,有了对比,再去冷冰冰的浴室对着瓷砖墙解决,这种落差无异于让人兜头淋了一盆凉水,很没意思。

  这样想着,再难受,他也忍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他这刚有一点动静,客厅立马传来嘭得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滚在了地上。

  没多久,孟鹤鸣看到她以别扭的姿势跑进门,问他:“你醒了?烧退了没?”

  睡眼惺忪,头发也乱了,跑过来时两条腿有点打架,落在男人眼里全成了毛躁的可爱。

  刚才那声闷响,从沙发上滚落的恐怕就是这么个大活人。

  他扯过丝被,盖住裤腰。

  “应该退了。”

  老东西们玩得真狠,药效花了一晚上才消解。

  这会儿是正常的晨间反应。

  他坐着没动,任她拿起耳温枪凑过来,塞他耳朵里。

  滴——

  3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