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陷阱 第120章

作者:砂梨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时间漫长。

  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聊的,能从台风天说到前阵子送的那幅字画。

  央仪举得手都酸了。

  小臂不着痕迹地活动了一下,被孟鹤鸣眼尖地捉住。

  他同李茹说:“下次到杭城,再去拜会伯母。”

  李茹被他哄得很高兴,连连点头,叫他一定要去。还说桂花房出了很多新的点心,请他去尝。

  央仪腹诽,首先他不会去。

  其次桂花房的点心,他也不喜欢。

  想归想,她懂孟鹤鸣的周到。

  不会让李茹下不来台。

  在这一点上,央仪还是很佩服他的。

  明明可以仗着权势不看任何人的脸面,偏偏又八面玲珑,挑不出错处。

  挂了李茹的视频,央仪干坐在沙发上。

  她在等孟鹤鸣起身。

  男人的松木香萦绕在她鼻尖,离得这么近,视线不在他身上停留是不可能的。先是眉眼,再是唇,最后避嫌地移开,落在他衣襟上。

  目光正对的,是一枚十字鸢尾花领夹。

  央仪看了会儿,认出是自己买的那枚。只不过当时没来得及送,被随手塞在了衣柜里。

  或许是在她离开后清理过衣帽间,他找到了,而后觉得还算入眼,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佩戴。

  记得他上次到杭城家中拜访,也用了这枚领夹。

  见她一直盯着。

  孟鹤鸣喉结微动:“你买的。”

  央仪干涩地点头:“没来得及送。”

  “我在衣柜里看到,就拿出来用了。”他深看着她,“介意吗?”

  明知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央仪还是忍不住问:“什么时候看到的?”

  他说:“你离开榕城以后。”

  视线在她身上一再停留,她有片刻失神。

  或许是此刻氛围太过缓和,孟鹤鸣那些乱糟糟的心绪被匀缓地抚平了,他问:“什么时候买的?”

  央仪记不太清:“很早了。”

  男人似乎含着某种期待,呼吸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几次。

  “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个?”

  那枚十字鸢尾花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与衣领上典雅的领针相得益彰。央仪承认,她对他的喜欢也有最肤浅的一层——停留在视觉上,对美的欣赏。

  普通白领穿再昂贵的西装都显得商务感太足,而孟家在潜移默化里给予孟鹤鸣的审美是高于这之上的。他会从容地为自己选一枚领夹、领针、袖扣,亦或是方巾,这些体面的小配饰让他脱离低段位,显得层次十足,既复古又气派。

  央仪喜欢他表现出的绅士感。

  她不觉得为自己的性癖添砖加瓦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当下,他靠得太近,让她控制不好自己的脸皮热度。于是含糊地说:“觉得适合。”

  “谢谢。我很喜欢。”他终于往后撤了半步。

  两人距离就此拉开。

  忽然到来的空白让这段距离变得更远。

  远到仿佛心口空了一块。

  央仪抿唇:“你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今天收留我?”

  他笑了下:“那好,我们都不说。”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孟鹤鸣走到门边。

  来的是他的助理,与他压低声说了几句。

  总统套委实太大,谈话声传到她这里,只剩含糊不清的语调。央仪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的雨。她爱多想的毛病一点都没改,只是想破脑袋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孟鹤鸣突然表现得那么在意。

  一定要留下她,一定要用温存的假象来麻痹她。

  回神时,男人已经回到沙发旁,臂弯里搭了那件刚脱在这的外套。

  “你走了吗?”央仪问。

  “嗯。”

  她指指窗外:“外面雨很大。”

  从高空看,天气的阴沉与地面不同。云层像压在正头顶,缝隙也难透天光。隔音玻璃外,暴雨无声地落,并非一点一滴,而是冲刷般凶猛的态势。

  雨幕里可以看到酒店前面路段警灯闪烁,模模糊糊地透出光来。

  刚才在楼下时央仪听人说,积水很深,外面在抢修道路。那会儿她坐在大堂挑高的茶歇雅座里,看到路过的车辆小心翼翼地涉水而过,涟漪一圈圈往后倒退,远远看着,像在水中行船。

  “现在出行不安全。”她补充。

  孟鹤鸣意外地顿了顿,片刻,朝她颔首:“我让经理再安排一间——”

  “这里空房间很多。”央仪侧过身,故意用淡定的侧脸面对他。

  许是听不到动静,她觉得他此刻的迂腐不大令人愉快,于是嘟哝:“你明明不是这么会退让的人。”

  孟鹤鸣似乎在思考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半晌才问:“这样也惹你讨厌吗?”

  “不会。”央仪愣了下,“只是不习惯。”

  从昨天到现在,孟鹤鸣让她感觉好陌生。

  她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也这么回望过来,西服又扔回了沙发。他坐下,用很正式的语气同她说:“现在说这些或许有点晚,但之前确实是我错了。”

  “……”

  “作为男人,我的确过于小心眼,管控你太多,惹你厌烦。这些我都要反思。”

  “……”

  等等,这什么走向?

  “你和路周的事我不应该干涉太多,这是你正常的社交,但因为我的过度猜疑……”

  央仪打断:“我和他从来没有你想的那些事。”

  ——你们做到哪一步了?上过床了?

  几乎是同时,孟鹤鸣想起自己曾经糟糕的质疑,心口压不住抽疼起来。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的确挺混蛋的。

  那样问她,还那样对她。

  沉默持续了片刻。

  央仪问:“你信吗?”

  “信。”他道。

  央仪仔细看他的眉眼,想从他脸上看出是不是真的。但他向来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很难被看透。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缓缓开口:“我们之前确实认识,他在方尖儿过生日的那家会所当侍应生。后来他帮过方尖儿一点小忙,不小心受伤了我送他去医院。那时候算稍微熟悉了一些。再后来去云州,又很凑巧地碰上。”

  说这些的时候,他始终认真倾听。

  从容和镇定又回到了他身体里,不再像那天晚上一样失态。

  央仪试探的心态慢慢被坦诚所替代。

  她说:“我不想说是因为怕你生气,你管我很严。虽然你从来没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或许是我自己心虚,觉得违反了合同上不可以和其他异性有太多接触这条,所以一直在逃避。”

  他张了张嘴。

  央仪立即说:“这件事情上你不要再道歉了,我们这样道歉来道歉去的,好奇怪。”

  “好。”他抿下薄唇。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央仪抚了下裙摆,起身,“这里留给你,我进去了。”

  通往主卧的门被关上。

  处在两个不同空间的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孟鹤鸣当然会庆幸,她和路周之间确实清白。但他也做好了万一有什么他也不会放弃的准备。

  他的底线在无知无觉中一放再放。

  他甚至想过,谈女士的第二任丈夫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抚养别的男人的孩子,他的女人只是受他弟弟诱惑,她有什么错?

  要怪也只能怪那个没有道德感的小畜生。

  小畜生确实没什么道德感。

  他居然可以口不择言地谎称他们亲吻拥抱。

  思及此,孟鹤鸣冷嗤出声。

  即便澳洲山高皇帝远,他也不会放任他就这么顺遂地发展起来。

  一门之隔。

  央仪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望天发呆。

  窗外阴沉,卧室里柔和的灯光却铺陈开来,像温柔的大网将她罩住。她陷进柔软里,不自觉地迷失。

  惊雷乍响,她像想到什么似的忽然起身,拉了个靠垫抵在背后,举起手机。

  央仪:【爸爸,你工作调动了吗?】

  央宗扬莫名:【没有,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