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砂梨
“……”
他拿着李勤予的手机飞快输入一串号码。
很快,震动声从几步之隔的树叶底下钻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扔的。
央仪左手攥右手,装死的同时开始有些佩服了。
手机从树叶底下被扒拉出来。
“果然在这。”路周随意擦了擦屏幕上的泥,摆手,“谢了。”
“不用。”李勤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我回宴会厅了。”路周愉悦地抛了两下手机转身就走,不过两三步,又驻足,好奇地望着停在远处的男人,“你不走?”
“还有事。”李勤予道。
路周笑出一颗虎牙,大方地说:“行,那我等等你。”
饶是李勤予那样跟孟鹤鸣跟惯了的人,也有拿捏不准的时候。他将手抄进兜里:“小少爷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主要不是等你,你这人,非要我说破么……”路周瞪他一眼。
李勤予用眼神回敬。
怎样?
片刻后,路周率先认输。
“我迷路了。”
“……”
“李少爷不是跟我哥很好么,想必在孟家比我熟门熟路。烦请带个路,一会消失太久,妈该生气了。”
李勤予背在身后的手对着凉亭方向做了个安抚的动作,慢慢转到身前,往前一摊:“那就请。”
两道身影逐渐走远,消失在花田尽头。
又过三五分钟,凉亭里的那道人影也从步道旁掠了过去。高跟鞋轻点地面,仓促地像只惊惶飞鸟。
央仪这会儿腿都蹲麻了。
甫一起身,眼前发黑的同时小腿酸过了劲儿,往右仰倒在了草皮上。
不仅是鞋和裤腿,连衣服上都泥水点点。
一时半会起不来,她索性坐草地上缓缓。
李勤予。
和喊他哥的女人在凉亭里乱搞。
好刺激,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再想到刚才路周惟妙惟肖的表演,她又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笑容在荔枝树下那根歪歪斜斜的三角撑倒下时僵在了嘴角。
央仪警告自己。
保持距离。
她起身,在原地站了会儿,缓过小腿酥酥麻麻的无力感。随后拍了拍裤腿,慢慢从绿篱后钻了出来。
离人工湖越远,庄园灯光就越亮。
前园的空气似乎都散发着金钱的奢靡味。
央仪从后门回到住的那一栋,径直上到二楼。
佣人大概都在忙,没人注意到她浑身狼狈。
把脏衣服一件件从身上剥下来,央仪光着身子迈进浴缸。她此刻已经彻底放松了神经,被温水一包围,差点睡过去。好在朦胧睡意袭来之前,脑子里蓦地一闪,想到什么东西。
水声哗啦一下,沿着浴缸壁溢了出来。
她赶紧抽了条浴巾一裹,湿漉漉地跑到外面。
手机呢?
一直翻到脏衣篓,手机才从牛仔裤的后口袋里被翻了出来。屏幕安静地黑着,她想到自己已经关了机。
于是就地蹲在脏衣篓旁,按下开机按钮。
屏幕亮起后的几十秒里,她一直在等待。
但直到屏幕再度熄灭,也没有一条未读进来。
慌乱间被按灭的不知道是谁的电话。
央仪一条条地找,终于在微信对话框里,找到一条挂断的视频通话。
抬头一看——孟鹤鸣。
要命。
顾不上把自己擦干了,央仪深吸一口气,回拨过去。
短暂几声过后,那头接通。
镜头晃了几下,最终被随意地支在书桌上。檀木色桌面占据镜头一大半,桌角的黑色平板被临时当做了书签,夹在厚厚一本看不清封皮的书里。
属于男人的沉缓嗓音从镜头外传了进来。
“还知道回我电话?”
央仪注视着摄像头,乖巧地眨了下眼:“手机没电了呀,刚充上。”
“去参加宴会了?”那头问。
人不在家,家里的事他倒是都知道。
“没去。”央仪弯起唇笑了一下,“我才不给你添乱。”
在这句之后,孟鹤鸣才转到摄像头前。
他穿一件黑色的衬衣,愈发衬得他身形俊朗。领口没一丝不苟地系到顶,露出反差色极大的脖颈。那枚锋利的喉结随着说话缓缓上下滑动——
“无所谓。这点小打小闹影响不了什么。”他从容敛眸,手指屈起两节,在桌面上敲了敲,“就算你在宴会上以我的名义应承别人什么,也没关系。”
“真的?”央仪歪了下脑袋。
孟鹤鸣凝望镜头,目光在她裸露的肩头停顿数秒,反问:“在家待无聊了?”
“嗯,确实挺无聊的。”央仪老实答。
“怎么不叫朋友过来陪你?”
央仪神态惊讶:“可以?”
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又不是叫她切断与外界联系。孟鹤鸣隔着屏幕无声地揩过她平直的锁骨,语气不自觉沉缓下来:“很想知道你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镜头里,央仪不假思索地弯了下眼:“想的是你啊。”
心脏仿佛被轻轻握了一下,跳动失衡。
孟鹤鸣偏开眼,对着夜色里榕城的方向认真道:“好,很快回来。”
男人语气柔和。
想来对自己没接电话这件事并不生气。
央仪放下心。
将手机支在脏衣篓上,偏脸去擦头发。湿漉漉的发丝裹在柔软的毛巾里,黑与白交缠在一起。
有一瞬间,央仪在想要不要把今天湖边的事告诉他,发生在孟家,又是他的朋友李什么什么东西。
话到嘴边又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况她这么一说不就暴露自己在场了吗?
正想着,手机嗡得一响。
路周的名字出现在视讯里孟鹤鸣的脸上,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央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好在孟鹤鸣没看这边。
隐约察觉到她的视线,孟鹤鸣转过头:“怎么了?”
央仪微赧,只好尴尬道:“突然想到还没穿衣服。”
想到她湿漉漉地跑来打一通视频,唇红齿白,皮肤挂珠,孟鹤鸣微微眯起眼:“你确定要聊这个?”
“随便说的!”央仪快速道。
“央仪。”孟鹤鸣深看向她,微顿。
“嗯?”
“我确实,开始想你了。”孟鹤鸣说。
挂断视频,路周发的那条信息才完整的呈现出来。
——【一个小时,楼下等你】
央仪对着发黑的屏幕发愣半晌,始终没从那句“确实开始想你”里参透真意。如果解读为想她的身体,未免太过温柔,如果不是……
孟鹤鸣会想她吗?
看着自己倒映在屏幕里的傻愣表情,她用力揉了把脸,起身。
湿漉漉脚印延伸至卧室大床。
央仪熄了灯,未着寸缕钻进丝被里。身体在被褥下开始发烫,腰肢变得柔软。
从未有哪一刻会那么不清醒地想念孟鹤鸣。
一个小时后。
央仪下楼。
她在客厅坐了会儿,听佣人说前面的宴会已经结束了。怕她在病中没有胃口,黎敏文派人送来了一道美龄粥,说是新来的苏厨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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