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陷阱 第8章

作者:砂梨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于是这件事到此为止,接下来的几分钟车程无人再提。

  抵达医院,挂了外科急诊。

  医生一见着伤口,便调侃道:“啧,你这双手挺多灾多难的啊!”

  “还好。”路周翻转手掌,很配合一旁护士清洗伤口的动作。

  医生边写病历,边见怪不怪地问:“手上那个刀疤当时没处理?”

  刀疤?

  央仪下意识跟着望过来,视线落在那道还未脱痂的疤痕上。刀疤不罕见,但他虎口上那么长那么深的确实不多。央仪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双手环胸,靠着墙壁的姿势微微站直。

  半晌,她看到路周敷衍地点了下头:“嗯。”

  “也没打破伤风?”医生又问。

  “没。”他回答。

  显然是料到了,医生叹了口气,用无奈的语气问:“那怎么着,现在给你开点祛疤膏?”

  路周收回已经清理好伤口的手:“不用了,没关系。”

  他柔软的黑发在白炽灯下有种蓬松感,像小动物似的。

  央仪不知为什么,自己就开口了。

  “开吧。”她对医生说。

  医生一边感叹年轻人真不爱惜自己,一边快速敲起了键盘:“先给你开两支,早晚各涂一次。不过你这个干预已经有点晚了,效果不一定好。实在在意以后可以考虑激光。还有蹭破皮的那块,这两天尽量别碰水。”

  问诊、清创,这些医疗措施都很便宜,只有那两支祛疤膏,在平价的收费单里异军突起。

  提着袋子走到停车坪,路周一路拧着的眉始终没放松。

  “这两支药膏的钱,我还你。”

  央仪低着头从包里掏车钥匙,闻言一怔:“嗯?什么药膏?”

  “……”

  他深吸一口气:“刚在医院配的,祛疤膏。”

  最后三个字恨不能一字一咬地说。

  “啊,那个。”央仪抬头,漂亮的眼睛很轻地弯了一下,“不用了,礼尚往来。”

  值得礼尚往来的事莫过于几个小时前,因为替她伸张正义打了一架。此刻再提,胸口原因不明地躁动起来。

  男生攥紧手指,指骨由于用力缓慢滑动着。

  “下午你们付了六个小时的工资。”他尽量将语气放得公事公办,认真地说,“所以那个男的回来的时候,还没超过工作时间。”

  好生硬的解释。

  央仪语气轻快:“好。”

  车上放着轻音乐。上了车,央仪先给方尖儿发了条语音,随后将手机搁在置物架上,回头:“你去哪儿?”

  男生眉头短促地锁了一下。

  央仪问:“回店里?”

  路周摇了摇头:“今天那里休息。”

  “那……”

  “你回家吗?”他忽然坐直,语气和脊背一样生涩起来,“今晚在便利店值班。”

  视线在他身上落了几秒,央仪后知后觉地叹道:“原来你认出我了啊。”

  这句话并没有让一切变得尴尬,反倒给央仪找到了更多谈话的突破口。从市区回半山要花费些时间,只是听音乐什么都不说,反而有些微妙。

  她清了清嗓子,在轿车顺利拐上高架后问道:“你有好多份兼职吗?”

  “不多。”男生规规矩矩地答,“三份。”

  “那你的本职呢?”她好奇,“是什么?”

  “学生。”

  车速似乎缓了一缓,央仪吸气:“啊,你还在上学。”

  路周点头:“快毕业了。”

  他说出来的是个意外还不错的大学。

  央仪的好奇点到为止,潜意识觉得再往下,不应该是他们这样萍水相逢的关系该聊的话题了。

  从榕市的天气到交通,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路。

  白色奥迪拐进山道最后一道铁艺门,路周在门口下车。

  车门打开的一瞬,物业经理诧异地望过来,随即很快低头,佯装没注意到似的,过来替她泊车。

  央仪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不是在看她,从容自若地摆了摆手,越过罗汉松。

  手机在包里响了一声。

  直到电梯,她才打开查看。

  是一条新的好友验证。

  ——您好,我是路周。

  ——水和润喉糖,需要的话我可以随时送上去。

  她的手机号并不是秘密,在派出所,在会所,在哪都有可能被留心记下。

  央仪不在乎这个,点了通过。

  电梯很快抵达。

  在她按下另一条未读信息的时候。

  那条孤零零的消息安静地躺在列表,还未等到它的主人查阅,大门忽得从里被拉开。

  央仪弯腰褪鞋的动作一滞,仰头。

  “嗯——”

  不是说再下周见吗?

  逆光中,孟鹤鸣如无法窥探的神祇,只是声音还算漫不经心:“过来想问问你,这次去法国要什么礼物。”

  “——啊。”

  可是。

  这需要特地跑一趟吗?

  央仪伸手,主动抱住他的腰,手指在他身后交扣的瞬间听到落在耳边的语气隐隐有了探究意味。

  “最近怎么总不在家?”

第6章 合约

  方尖儿分手了。

  这是这些天常用的理由。

  孟鹤鸣不是那种对旁人私事感兴趣的人,央仪将自己的手缠进他的指骨间,把玩着,慢吞吞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

  比起这个,她此刻更在意孟鹤鸣频繁的光临。

  她还记得当初,在孟鹤鸣从容说出自己需要女朋友之后,她花了大半个月才接受这件事。

  而当场,央仪记得自己不争气地脸红了。

  她承认是过去看过的闲杂小说让自己成功想歪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在听他说完后,央仪脖颈泛红地回敬:“孟先生,你想错了。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很好。

  着急起来不说“您”了。

  孟鹤鸣好笑地看着她:“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央仪冷下脸,自以为凶得张牙舞爪:“你想要解决某种需求,大可不必这么麻烦,我想只要孟先生愿意,自然有许多其他愿意的人。”

  孟鹤鸣无声牵动唇角:“你以为我是在找床伴?”

  床伴这两个字从他那样矜贵的人嘴里说出来,有种突破了束缚的微妙禁忌感。央仪心口突突跳得厉害,面上却强装镇定地拧起了眉。

  “难道不是吗?”

  “我也有一些不得不应对的场合。”孟鹤鸣拎起手边一张法式靠背椅,单手一旋,请她入座。而后解释说:“央伯父与家父有不错的交情,如果是央小姐的话,我想这一切不会显得突兀。”

  “我们才见过两面。”央仪反抗。

  孟鹤鸣举重若轻:“在这两面之前,我们还差点订下终身大事。”

  “……”

  他,都,知。

  央仪的表情僵在脸上,强装的镇定消失殆尽。

  她双手都快绞到一起了,支吾数秒:“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现在就回答。”

  “不着急。”孟鹤鸣绅士地说,“我可以等。”

  在这之前,央仪没接触过孟鹤鸣这样的人。

  他似乎对万事都游刃有余,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让她能察觉到他的绅士与周到。但其他呢,央仪不知道,只是敏锐的第六感让她觉得孟鹤鸣不似明面上那样好相处。他的眉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总是矜贵的,云遮雾绕的。

  所以,他说的可以等,是字面意义的等吗?

  期限呢,又是多久?

  央仪的疑虑没持续太久。

  在她回家的半个月内,央宗扬连续出席了两档文化交流会。在这之前,央宗扬已经许久没被受邀出席公众活动了,这都源自于旁人说的那句“他得罪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