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砂梨
她就说不该在有外人的场合谈这些。
黎敏文无所谓地笑了下,随他脚步往另一边茶室走:“还是看你的时间,你这边最忙,总是要照顾你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茶室。
在移门即将关闭之前,孟鹤鸣往外一瞥。
黎敏文立马道:“周周,愣着做什么,过来呀!”
茶室的门在眼前缓缓闭合。
央仪放下刀叉,用热毛巾擦了擦手。
她并没有那么介意被当作外人,只是有点在意他们谈话的内容。提到那位已经过世的大哥,话题变得微妙起来。她确实听说过一些传闻,不过传闻里孟鹤鸣太过狠厉,与她认识的男人完全不同,所以选择性忽视了。
如今再听他们谈话,连家庭内部都这么避讳这个话题,难不成传闻并非全是假的?
她摇了摇头,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随后步入另一侧洗手间。
今晚的浓汤里放了洋葱碎,很提味,她总是习惯在此之后认真漱口。
她的鼻腔和口腔都很敏感,不喜欢味道残留。
也正是因此,和孟鹤鸣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试过很多羞耻的姿势,她都没真正用嘴碰过。本能的,觉得这种亲密程度无法被接受。
即便有好几次她试图尝试——洗过澡带着淡淡沐浴液清香,没有想象中那样浓烈荷尔蒙气味的时刻——刚低头,就被他拉着坐了起来。
孟鹤鸣会抚摸她的脸,温声告诉她不用。而后加倍强硬,更凶地吻她。
越是未做过越是禁忌。就像今天回来后,他用手指探进她的口腔,跟她说弄在这里时,精神上的刺激太强,她像被捣烂的桃子,溅得汁水淋漓。
怎么无端又想到这些了。
央仪对着镜子鼓起两腮,仰头,漱口水在喉间打转。正要低头吐进盥洗池,洗手间的门突然开了。
一口没吐尽的漱口水倏地呛进嗓子里。
“咳咳咳咳咳——”
鼻腔全是漱口水辛辣的味道。
来人怔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替她轻拍后背。
边拍边无奈地说:“不是吧,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姐姐,你怕什么?”
就因为是你才怕好吗!
你不是和孟鹤鸣进茶室了吗!
央仪一下说不出话来,被呛得鼻子眼睛都痛。
她摆摆手,想叫他出去。
但对方显然没懂她的意思,还压腰弯了下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
“姐姐怎么还吓哭了?”
哭什么哭,是呛的!
一口气慢慢缓上来,央仪直起身,双手按在胸口上:“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你没关好啊。”他无辜地耸了下肩。
说着他伸手,要去关洗手间的门。
央仪莫名,不是,关门干嘛?不是应该先出去吗?
茶室移门在轨道上发出很轻的摩擦声,里面的谈话声从展开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喜欢有人在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如果董事会那边……”
“姐姐,好像有人出来了。”他提醒。
啪得一声。
动作快于大脑,央仪按着他的手关上了门。
四目相对,她头皮忽然麻了起来。
只想过不让孟鹤鸣知道她和路周待在一起,免得引起误会,但没想过两个人关在这间狭小的空间后续要怎么办。
她紧张地舔了下唇。
现在反倒是真说不清道不明了。
沉默无声展开。
路周够聪明,从她下意识的动作里便弄懂了她的想法。他知道她是在避嫌,不过不排除越避越嫌的可能。
他耸了下肩,示意她看门上的磨砂玻璃。
玻璃足够透出人影晃动。
央仪只能用口型说:你过来,站好。
男生听话地挪动脚步,礼貌站在她身后。但他优越的身高,总让人疑心这样的站位是把她包围在了他和洗手台之间。只要抬头,就能在镜子里看到他乌沉沉的眼。
他像没骨头似的,站了一会儿双手便撑下来,一左一右挡在她身体两侧。
央仪用眼睛瞪他。
山里野大的青年皮糙肉厚,根本不在乎这点眼神攻击,不用说话,光从眼睛,就能看懂他想说的话。
——站不动了,姐姐见谅。
致完歉,他抬起一只手,去开水龙头。
水流哗啦啦倾泻而下,终于填充了室内安静的空白。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这方空间里的时间流动没那么慢了。不过门外的脚步声依旧。
先是穿过餐厅,再是停留在某个定点。
“他人呢?”
央仪相信,孟鹤鸣口中的“他”绝对是指路周。
心脏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管家显然没从他平静的声线中听出危机感,同样疑惑地哦一声:“奇怪,小少爷刚才还在。没见他出去。”
黎敏文的声音从茶室传来:“这件事我们也能谈,你非找他做什么?”
男人很罕见地没作周旋,冷漠打断:“谈不了。”
声音静了几息。
央仪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然回头,男生柔软的嘴唇擦过她额头。他眼神微暗,这么美好的氛围,却被不停打在小臂上的巴掌给拍散了。
她急得用眼神疯狂示意:手机,手机手机手机!
男生无奈地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点开,关机。
随后又用口型问她:好了?
外边果然在给他打电话。
黎敏文问:“怎么了?”
“关机。”男人隐隐透露出不快。
他向这边走来,脚步声随着读秒逐渐逼近。
双眼泛红的漂亮女人,和一眼就能被识破心思的男人,这样的场景出现在密闭空间,很难不让人联想。
甚至有一瞬间,路周倒是希望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被怀里的急促呼吸弄得心烦意乱,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扫过流动的水柱,模拟出正在用水的声音。
也靠着这点凉意,来缓解胸口烦闷。
他看到她的眼神焦急流转,最终停留在墙上那扇用于换气的法式拱窗上。要不是窗户太小,他甚至疑心这个狠心的女人会叫他从窗户里爬出去。
每次出现在她和哥哥之间,他都是要被舍弃的那个。
很烦。
路周漫无目的地想着。
比起她的紧张,他其实没那么在乎。
在听到脚步声逼近的那刻,浑身居然松泛起来。
他弯起唇,看到门上黄铜色的把手被压下了很小的弧度,男人身影透过磨砂玻璃依旧压迫感十足。
“央仪?”他问,“是你在里面?”
怀里的人在这声之后明显抖了一下,路周安慰性地捏捏她露在外面那截后颈,暖玉手感,此刻汗湿如冰。
他埋头,在她耳边说:“你好像没锁门。”
颤栗的感觉更甚了,连带他的胸腔都震颤。
她显然忘了让自己陷入这么糟糕地步的罪魁祸首就是身后的人,这种情境下,多出的那个人反倒能提供一点慰藉。因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有人陪伴总好过自己。
她颤着手拉大闸门,让水流声变得更大,好遮掩声音里的不自然。
“……对,我,在洗脸。”
“怎么了吗?”她又问。
门外沉默一瞬:“有见到路周吗?”
他找的那个人此刻就在自己身后,用那双毫无杂质的黑色眼睛看着他,似乎对她接下来的回答展露了极大的兴趣。伸手,很轻地勾了勾她的小指,像恳求,又像鼓励。
他摇头,口型缓慢地变化:姐姐,说,没有。
“……没,有。”央仪干涩地朝门外答。
“是吗。”很轻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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