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养女翻身记 第2章

作者:孖宁 标签: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甜文 现代架空 现代言情

  想到这里她几乎快忍不住笑意,强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起身敲了敲祝熙语的房门,“小语,可以出来和妈妈谈谈吗?”

  房门很快被打开,乔淮娟依稀看见床上正摊着一张老照片,她的笑意僵了一瞬,很快又亲密地挽住祝熙语的胳膊。

  祝熙语任她作为,听着她唱念俱佳地表演了一番她的慈母情怀,直到最后那句“你哥哥也是同意的”才抬起眼和乔淮娟对视,乔淮娟的眼里是赤裸裸的挑衅。

  即使做好了准备,祝熙语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这一笑把对面两人的慈父慈母面具都打破了。祝熙语不是不知道侯政谦那些小心思,但他不说她也不想主动挑明以免生出更多恼人的事端,毕竟她在这个家里、这个大院里一向没有话语权。

  想起刚刚听到的乔淮娟应给侯政谦的“好处”,她又呵了一声,这一声里的讽刺比刚刚还明显。也是,他们才是一家人啊。以前那些好坏从未涉及到侯政谦自身的利益,才显得很是情深,但实际上的他根本担不起她最后的迟疑和希冀。

  乔淮娟和侯海差点忍不住斥她,这两声笑太刺耳了,但想到自己这些年在大院苦心经营出的好名声,还是忍了下来。正在他们按捺不住想要直接询问时,就见祝熙语又笑了,这一笑绚烂得刺眼。

  她本就生得娇艳,只不过平时总冷淡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盛着的淡漠和厌世太过惹眼,让观者很容易就忽视了她五官的精致。但此时她的笑豁然又明媚,眼角眉梢的阴郁被笑意覆盖,小巧的梨涡窝在颊边,撩的人心里痒痒的,本就极盛的容貌因此更加逼人。

  乔淮娟看得心里更恨了,这些年来,不管她做了什么努力,别人总还是会对祝熙语怀有一分善意,就是因为这副好脸蛋。

  祝熙语发现下定决心后竟然比想象的还要痛快。她被绑着翅膀关在这名为家的牢笼里整整十三年了,看着锦衣玉食其实处处都暗藏着算计和代价。

  她虽已成年,但竭尽全力也只不过是靠着自己考进了宣传科,其实还是生活在侯海和乔淮娟编织的巨大舆论牢笼里。她实在受够了这样密不透风的生活,受够了侯家众人光鲜面皮下令人作呕的丑陋嘴脸和永远填不满的欲望沟壑。

  既然命运替她撕开了一个口子,哪怕前路再未卜,她也要拼死闯一闯。她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妈妈,这些年我都乖乖听你的话忍耐地活着,等小舅回家,等爸爸牺牲的真相。但这次,我不想再坐以待毙了,哪怕会死,我也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撕下他们的面皮,拿回外公的东西,寻找爸爸和小舅遇难的真相。保佑我吧,妈妈。相信我吧,妈妈。”

  祝熙语握紧手里妈妈生前最爱的吊坠,毅然抬起头,朗声,“好啊,我下乡。”

  说完,不顾那两人是如何错愕怀疑,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剩一天了,还有许多事要在走之前安排好。

第3章 准备

  第二天,祝熙语很早就起床了,将手伸出窗外探了探今日的温度,她换上一条的确良的纯白色长袖连衣裙,又在外套了一件藏蓝色的呢子大衣,墨发盘在脑后,是稍显成熟正式的搭配。收拾好自己,她拿起一旁昨晚就装好的手提袋,径直出了卧室。

  侯海夫妻还未起,曾婶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听见她开门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来,“小语,你真决定好下乡了吗?”她的表情有些犹豫,可能是这会儿终于想起了自己是祝熙语的同村婶子,想起还在老家时那地里刨食的苦日子。

  她昨晚一整夜都没睡好,一闭眼眼前就是每次离开祝家村时乡村们拉着她的手请求她照顾好祝远霆唯一的女儿的画面。

  祝远霆是祝家村他那辈最出息的子弟,年仅三十就当上了副团长,在那事发生前娶得也是首都知名富商的小女儿,可谓是前途一片坦荡。但他从未忘记祝家村,哪怕未成年就进入军中,父母也在他小时候就双双离世了,唯一的姐姐带着大半家财出嫁后再也不曾归家,他还是将祝家村当成自己的故乡,多有帮扶。

  但凡探亲回家祝远霆一定会下地帮忙,哪家遇上了祸事也很愿意搭一把手。他为人义气、相交甚广,即使到现在他已经离世了十五年之久,他以前交好的战友、领导也仍旧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拉祝家村一把,所以村民们是真的很感激、爱戴他。

  曾婶当时愿意丢下才三岁的小女儿、只身来到首都很大程度也是抱着照顾祝熙语的心思来的,她娘家就在祝家隔壁,也很可惜这个年少有为却命苦的邻居弟弟。但这些年,不知为何,她和祝熙语的关系越来越冷淡了。

  想到这里她越发的难受,之前她只顾着替小希病弱的身体忧愁,毕竟小希像是女儿一样依赖着她,很是缓解了她对女儿的思念。至于祝熙语,这些年来越发的沉默冷清,上学的时候宁愿寄宿也不回家,毕业后这三年即使住在家里,除了吃饭也都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与任何人亲近。

  但即使这样,当她确定祝熙语真的要下乡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紧张和后悔。她最是知道农事的辛苦、最是知道一个漂亮富裕的姑娘只身在陌生的农村会面临什么。她既不敢想祝熙语下乡会遭受什么,也不敢想等乡亲们知道她眼睁睁看着小语丢了工作替妹妹下乡之后,她会面临什么。

  “这不一直是你所期待的吗,婶子。你一直很支持我下乡的啊,你忘了?”反常的,祝熙语竟然停下来回答了她的话。她大而明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像是能照清楚世界上一切的污秽。

  曾婶慌乱地移开目光,手在围裙上不停地擦着,“还...还有别的法子吗?”

  祝熙语轻轻笑了一笑,“婶子,这世界上哪里有两全的美事呢?”说完她就转身往门外走去了,曾婶支支吾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要不我们去联系一下祝家村的村长吧?”

  祝熙语闻言更是觉得好笑,去祝家村?去喂她那个早就被侯海夫妻收买了的贪得无厌的大姑吗?无论是祝家村,还是侯政谦说的战友老家,她都不会去,她再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手里。

  祝熙语先去厂里请了假,宣传科科长也听说了她家的事,大院里没有秘密。她很欣赏祝熙语,这两年来一直非常照顾她,顶着乔淮娟的压力替她保住了很多机会,她疼惜地看着面前看起来很脆弱得像个瓷人但实际很坚强的姑娘,“小祝同志,关于你的工作,我承诺我只尊重你自己的意见。”她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这是她能给的最后的善意了。

  至于多的,侯海这些年在纺织厂早就打下了根深蒂固的权力网,除非致命错误,别的小打小闹是动摇不了他分毫的。她只是宣传科的科长,一家老小都攀着纺织厂过活,即使再怜爱祝熙语,也做不了更多。

  祝熙语闻言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科长,我明白的。多谢您这两年的照顾。”

  这就是祝熙语面临的困境,学业中断无法再继续往上读,她只能回到纺织厂。而纺织厂早就是侯海的天下,家属院更是早早就被乔淮娟握在手里了,她就是困在这牢笼中稚嫩的小兽,竭尽全力也挣不开夫妻俩耗费十多年为她量身定做的枷锁。

  但现在,机会来了。再艰苦的生活也比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日子好,她绝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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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纺织厂,祝熙语坐上公交去了她曾经的高中。和门卫登记过以后,她径直到了三楼的语文组办公室,敲了敲门,听见熟悉的那声“请进。”祝熙语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杨姨!”语气里都是亲昵,总算有了点正值青春的姑娘的娇俏。

  “熙语,你怎么来啦?”杨梅惊喜地抬起头,祝熙语是她最喜爱的学生,她和祝熙雨的母亲黎曼更是多年好友,这些年一直很照顾她。

  祝熙语轻车熟路地替她整理起办公桌,“杨姨,我要下乡了。来这儿除了和您告个别,也是想求您和任叔一件事...”

  杨梅惊愕地站了起来,连忙拉住祝熙语的手,“熙语,这可不是小事,你知道的,知青下乡并不是太好过...”她犹豫地看向祝熙语,“是不是,是不是乔淮娟逼你的。我...我这就去找她。”说着就拿起一旁的手包准备去讨说法了。

  难得看见杨姨这样急冲冲的样子,祝熙语又感动又心酸。杨梅的成分不好,前些年受了很多苦,勉强靠着出色的教学能力和丈夫的庇佑,又忍痛和娘家划清了关系,这才得以留下没被送到边疆农场。但她的身体和精神遭受了双重打击,一直补不回来,于是平日里多是慢悠悠的。

  早些年杨梅就看透了侯海夫妻的真面目,本想接祝熙语回自己家照顾,却被侯海夫妻倒打一耙,说她是想要侵占祝熙语外公留下来的东西,黑五类不安好心。侯海还找了相熟的小队在杨梅单位和夫家大闹了一场,不仅将杨梅气进了医院,还差点影响了杨梅丈夫任安国的工作。

  于是杨梅只能退让一步,让祝熙语住校。在生活上有她照顾,也好歹能避开那对黑心的养父母。所以真算起来,除了头尾三年,中间七年大半时间祝熙语其实都是由杨梅夫妻看顾着的。

  祝熙语拉她坐下,一字一句地道,“杨姨,我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再任人宰割了。这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一条出路。”

  杨梅看着她郑重的表情,想到她这些年她被侯海夫妻逼得只能借寄宿喘口气,眼泪簌簌落下。“好孩子,苦ω*?了你了。要是你父母外家还在,谁又敢这样欺负你。”

  祝熙语轻柔地替杨梅拭去泪,听见她提及父母心里就是一痛,轻吐一口气,扬起笑容宽慰道,“别伤心杨姨,这是我自己想要的选择,我不会让那家人如愿的。快别哭了,我还等着你带我去任叔那儿求助呢,我能不能逃出虎穴就全靠杨姨啦。”

  杨梅听此立马拉起她往外走去,“咱们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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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杨姨送回学校已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忙了一早上的祝熙语根本来不及吃饭,她摸了摸隐约有些发痛的胃,往学校后的国营饭店走去。国营饭店门口闹哄哄的,里里外外围了很多人,祝熙语本想绕开,却被后来的人挤着凑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双手反剪被一位穿着军装的男人压着。男人身姿非常挺拔,仲春时期竟只穿了衬衣裤,单膝跪地的姿势将他的好身材一展无余。修长笔直的腿,皮带将衬衣扎得牢牢的,紧贴在他略窄却充满了力量感的腰上。他的双臂因为用力绷了起来,袖子被挽到胳膊肘,小麦色的肌肤上青筋凸起。手掌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只握住少年的双腕,一只按在其后脖颈处,被少年黑黝的肤色衬得漂亮极了。

  “你这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敢偷东西!落在我们手里,有你小子受的。”一旁抑扬顿挫的男声打断了祝熙雨的目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男人的手看,祝熙语的脸倏地红了。她赶紧转身,想要离开。

  人群因为她的逆行引起一点混乱,吸引了庄玮的注意。当他看见人群中间那位漂亮到惊人的姑娘时,极夸张地哇了一声,一肘子捣向韩宥,被对方硬邦邦的肌肉撞得生疼。他一边吸气一边说道,“老韩老韩,报告,有超级大美人。”声音贼兮兮的,和他板正的军装一点儿也不相符。

  韩宥一把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脑袋,斜睨他一眼,“注意影响。”

  “真得特别特别美,比傅川那小子嘴里的大美人表妹漂亮一百倍。”庄玮急了,恨不得掰着韩宥的脑袋去看。傅川那厮天天吹嘘自己的表妹是最漂亮的姑娘,得意得烦人,他必须让韩宥作证人外有人,回去好打压傅川的嚣张气焰。

  韩宥被他烦的不行,敷衍地应了一声,快速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倒是一怔。女子早已走到了人群中间,隐隐绰绰间只能看见她的背影,纤细窈窕,大衣的系带将她的腰掐得细细的,仿若一用力就能折断。如云的长发盘在脑后,衬得她的脖颈像脂玉一样白皙细腻。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掐住少年后脖颈的手,又被自己莫名的动作惹得发笑,一把抓起地上的少年,头也不回地往警局走去。

  “欸!等等,我还想问下美人的名字。”庄玮着急地左看右看,一咬牙到底是追着韩宥去了。即使走得远了,也还是能听见他念叨韩宥不近人情的声音。

  这边,祝熙语好不容易走进了国营饭店,点好餐坐在饭桌的时候脸还是一阵阵发烫。她真是吃错药了,都怪任冉整天说些有的没的,她刚刚...她刚刚竟然一直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看,还莫名觉得人家很性感...

  “天!”祝熙语差点哀嚎出声,把自己滚烫的脸埋进手心,惹得一边本就悄悄留意着她的食客频频望来。

  用过饭后,祝熙语又坐上公交去到了首都北边的空军大院,在里面几乎待了一整个下午。从空院出来的时候,她的手提袋鼓鼓的,被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纺织厂家属楼。

  侯语希被乔淮娟接回了家里,在医院她就得知了祝熙语答应替她下乡的事,回来的一路都在落泪,被遇上的大院邻居安慰了很久才终于回到家里。

  乔淮娟一进门就看见曾婶怔怔地坐在餐厅里,厨房传来一股糊味。乔淮娟不耐烦地又看了曾婶一眼,把行李重重地放在地上。曾婶闻声连忙起身,习惯性地往母女这边迎了几步,但又很快停了下来,垂下眼,躲避似的钻进了厨房。

  侯语希见状没忍住泪汪汪地看向扶着她的乔淮娟,她的眼睛因为这些天的哭泣已经高高肿了起来,脸上也没什么血色,嘴唇干干的都起了皮,很是憔悴的样子。乔淮娟看着这样的女儿心又痛又软,她抚了抚女儿的眼角,“妈妈在呢,别担心啊。”

  等把女儿扶回房间,替她盖好被子倒好水,乔淮娟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厨房好一会儿,才长吸一口气,作出难过的表情走向厨房。“再忍忍,马上结束了。”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曾婶正在洗锅,旁边是一盘已经糊掉的红烧鱼块,她的一块六毛钱!乔淮娟忍住脾气,“曾嫂子,我也是没办法啊。你知道的,小希这些年头痛从未断过,还时不时会晕倒。你也是做母亲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的心里也很痛。她们谁下乡,我都不好过。”

  曾婶没抬头,抹布来来回回地擦拭着同一个地方,“我知道,我也是看着小希长大的。”

  乔淮娟帮着她倒掉那一盘鱼,“你放心,小语明年就会回来,这期间要是有别的机会我和她爸爸也会帮她的。”

  看着鱼块被她一个个拨进垃圾桶,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小语的房间空出来了,你也四五年没回家了吧。张顺和小妮是不是都在家呢,不如暑假让他们来首都玩玩。”

  曾婶闻言眼睛一下就亮了,儿子和女儿这些年一直闹着想来首都看看,厂长夫妻没松口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倒是因此惹了孩子们不少的埋怨,眼见着每次来信话越来越少,曾婶心里是又忧愁又着急。

  现在好了,他们能来首都了,等知道这个消息儿子女儿一定会重新亲近起她的。她此时也顾不得祝熙语那头了,反正乔主任说了年底就回来。今年她不回祝家村,想必那些人也探不到祝熙语的近况,更不会因此为难自己了。

  曾婶如释重负,她讨好地对乔淮娟笑了笑,赶紧接过对方手里的空盘,“谢谢乔主任。明天我自己掏钱买条江团,刺少,小希最爱吃了。”

  草鱼一条一块六,江团差不多翻倍,曾嫂子一个月工资三十五,乔淮娟心里快速算了笔账,有些得意自己对曾嫂的掌控,也很满意对方的识趣。

第4章 出血

  就在厨房二人其乐融融时,屋里响起了敲门声,乔淮娟有些纳闷地打开门。先是看见了祝熙语笑盈盈的脸,还未来得及开口,一道充满喜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乔主任,你可真是养了个善良又无私的好女儿!小祝同志大义呀,解了我们妇联和福利院的大急!多么好的同志,三年的租金一分不留全捐了出来!”

  乔淮娟被她的大嗓门砸得头晕,她在说什么?为什么每个字她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这么难懂。

  “母亲,不邀请市妇联李主任进门吗?”祝熙语笑眯眯的,把“市妇联”几个字咬得很重。

  乔淮娟回过神,看见周围的邻居被李主任的话吸引了过来,探头探脑的,赶紧退到一边,“快快,李主任,快请进。”

  一行人来到客厅时,侯海和侯语希也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侯海脸色铁青,他在书房里就听见了李琳恨不得响彻整个家属院的声音,他挥挥手示意乔淮娟和曾婶倒茶。

  仔细辨认了一下这群人,市妇联主任李琳、市福利院院长郭白、街道妇联主任夏文秀、纺织厂妇联主任苏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眼生的背着“首都人民日报”背包的成年男人。他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好大的阵仗。这些人他在市里开会时都有见过,联想到最近常听人说郭白天天找领导哭穷的传闻,心里那个隐约的猜测逐渐明晰。

  “小语,这是?”侯海和众人一一握手,又故作疑惑地看向一旁悠哉坐着的祝熙语。

  祝熙语仔细欣赏着侯家人的反应,真够精彩呀。没等她开口,李主任就赶紧接过话,把门口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侯海又听了一遍,心里对这个养女倒有了些不同的观感,是什么时候,她长出了反骨?他开朗地哈哈一笑,“李主任谬赞。”又故作为难,“我也听说过李主任和郭院长的难处,小孩子义气上头没搞清楚就打扰了你们我实在抱歉。”

  他顿了顿,“租金确实是在我这里,但这些都是我战友托孤给我用来保障小语生活开支的钱财。她还小,我不得不为她多考虑一些。所以...”

  李主任闻言眸光一闪,祝熙语早就和她说清了事情的原委和今晚在侯家可能遇到的难处,侯海的反应几乎和祝熙语说得一模一样。她心想,别说她们妇联本就有保护烈士子女的责任,单说福利院这些年确实资金十分紧张,郭院长几乎周周来妇联找她,领导也给她压力让她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她也是必须要办成的。

  据她所知光纺织厂一家每年都要给侯海一千余块,更别提祝熙语给她看过的其他房产清单,房管局每年支付的租金加起来也不会太低,两厢合起来至少两千块,差不多是她两年的工资。再说侯海是有名的爱面子的人,祝熙语下午在她办公室表现出来的聪明也完全不像传言那样,有她打配合,她不信拿不下这件事。

  于是她故作迟疑地看向祝熙语,不明真相的郭白急得在旁边左看右看。

  祝熙语望了眼门口和窗外探听的人群,大院就是这样,谁家有个新鲜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她精准找到挤在最前面的总是说她吃白饭的李奶奶的身影,望着她重复了一句,“用来保障我生活开支的钱啊。”看见李奶奶躲开了她的眼神,她转回了头。

  祝熙语直直对上侯海的目光,“父亲忘了,我明天就要下乡了,以后我在乡下用不上这些钱的,还是捐给有需要的人吧。相信爸爸妈妈也会同意的。”

  家属院里的人闻言更是一惊,她们大多数人还不知道祝熙语要下乡的消息,更没想过她会放弃宣传科的工作真的下乡,毕竟谁好谁坏是毋庸置疑的。

  侯海难得的接不上话,侯语希这时满脸忧愁、期期艾艾地开口了,“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

  祝熙语懒得再和她们纠缠,她在外跑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下乡的行李还没收拾好,她要做的事多着呢。她直接打断了侯语希的话,“小希,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且不说是我自己同意了你们的要求,没有什么怪不怪你的。再说了,帮助福利院的孩子们又怎么会是在怪你呢?”

  说完,她也像模像样地抹了抹泪,“小希,你是没看到福利院的那些小孩,一个个瘦极了,还有好些生着病。别说像我们这样顿顿有肉吃了,他们连一顿带油的菜都要好久才能吃上一次。”

  众人听见她说“顿顿有肉”都意味深长地望向了侯海夫妇,乔淮娟见状急急打断了她,“你这孩子,还不是你身体太弱了,我这才到处求人想尽办法替你补补的嘛。”她这话其实有些苍白,但祝熙语也不想和她在这代价不大且很难说清的事上纠缠。

  她泪眼汪汪地看向李主任和郭院长,“孩子们太苦了,郭院长拿到租金记得替我买点糖分给他们可以吗?我今天答应了他们的。若不是明天我就要去知青办报道了,我一定亲自去。”

  郭院长赶紧接茬,“好的,小祝同志。我一定向孩子们转达你的关心。小祝同志,孩子们能遇见你实在太幸运了。”他非常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没办法,太缺钱了。有了祝熙语这笔钱,这三年他终于可以不用为资金发愁了。

  李主任跟着抹泪,青年记者见状赶紧拍下了这个感人至深的画面,“我一定向全市人民传达这个故事,小祝同志实在是青年的楷模!”

  侯海和乔淮娟见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安排起租金的用处了,最后挣扎了一下,“小语明天就要下乡了,今年的租金我看还是留给她傍身吧。她一个姑娘家,我们做父母的实在放心不下啊。”他们夫妻俩一脸焦急,一副为不懂事的孩子精心打算的模样。

  祝熙语闻言对着乔淮娟甜甜地笑了一下,众人正被她的容貌晃了眼,就听见她又落下了一个重磅消息,“不用了,父亲母亲。我今天已经将工作转给了我的高中同学,空军赵老司令孙女的表妹,她明天就会来厂里交接。赵家为了表示感谢,已经替我准备了下乡的行李,母亲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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