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孖宁
旁边的韩明山这才知道韩峰想接走韩明成,他?明白韩明成隐瞒他?的用?意,韩青阳刚去读书,虽然不用?他?们出学费但?也没法在北城定下来,如果韩明成也走了,几兄弟里就只?剩自?己和田自?珍了。
韩明山几乎没犹豫就跟着劝,“大哥说的有道理,你在显市作用?更大。”他?明白韩明成的顾虑,“青阳还有三年多才读出来,老家有我呢。三年后,我们的根据地在哪里还不一定呢。”
韩明山的话有点张扬,但?也是事实,韩家小辈一个接一个起?来,再过?三年是否还需要老家还真不好说,至少韩宥和韩峰以后最次也会在省城。
接电话的地方是村办,韩明山也不怕说话被熟人听见,和韩明胜一起?彻底打消了韩明成的顾虑。
于是村里的韩家又?空了一家,韩明成在帮着新任的书记接手上春种以后就被韩峰和韩兴接去了省城。原来公社想把书记的位置给韩明山,毕竟韩家在上韩村有威望、韩明山也当了很多年的书记,但?韩明山推辞了。
韩家现在已经不用?再占着这个位置了,与其?因此被村人找到借口说酸话还不如让出去。且不考虑所谓的威望,村办的年轻人其?实更适合这个岗位,韩明山分得?清孰轻孰重。
即使这样,还是会有人到韩明山面前说酸话,例如什么四兄弟里只?有他?还在山里,什么韩宥那?么出息也不帮二叔一把之类的,说到韩明山面前他?只?是不理,但?说到田自?珍面前,田自?珍是会撸起?袖子和人家对骂的。
田自?珍的攻击力可想而知,她?几乎是压着村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骂,谁只?要说韩家其?他?人坏话了,她?二话不说就逮着人家刨根问底要证据。次数多了,那?几个红眼病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韩明山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想了半天还是给在外的韩家人说了这个事情,现在虽然大环境明显开始放松了,但?谨慎些总没错的。
韩宥和其?他?人一商量,干脆出钱把村里的小学扩建了一遍。一是算作韩家对村里的回馈,二也是因为祝熙语曾经在那?里执教半年多。
本来红眼病就是少数,大多数村人都很淳朴不会见不得?别人好,更是还记得?韩家的恩情。在一些政策上公社可是会因为韩家特意帮扶上韩村的,比如修路、通电、工农兵名额这些他?们上韩村都是冲在第一位的。
新上任的书记隐晦指出这层利害关系后,那?些原来作妖的村人被其?他?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从此再也不敢说酸话。
第93章 消息
自从祝熙语因为《归雁》和《醒来?》取得不菲的成绩后,她?和文学界的联系也多?了起来?,除了就近加入的川省作家协会,她?也逐渐和其他各地的作者建立了往来。
自古文人就是?敏感而悲悯的,他们善于洞察世界、人生,自然也会比其他人更加细腻、多?情。
祝熙语以前还只是?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和侯海夫妻斗争、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就占据了她?几?乎全部的精力。她?的长辈为她创造出富裕的物质条件的同时,壮烈牺牲的军人父亲、捐出个人财产的先驱外祖父也保全了她?在这?场浪潮里的“根正苗红”,所以她?以前其?实对于这?些年来外界的苦难并没有非常深刻的认知。
时代的灾难落在她?身上只不过是没有办法继续进学、没有办法肆意看书、身边的同学会因父辈原因突然退学这?样具体又不算严重的事。她清楚外面在下暴雨,也知道暴雨卷走了许多?无辜的人,但由于她?是?站在坚固楼阁里的旁观者,所以对这?雨的实感不过是“不能出门”的困难。
但从下乡开始,她?挣脱了侯海夫妻的控制,也切切实实走进了暴雨里。她?先是?接触到了这?个时代的另一群牺牲者,所以萌生了为他们的创作的想法。
又因为创作,她?被同行者拉入了浪潮的中心。她?直面了无数前辈遭遇过且还在遭遇的苦难,体会到了普通群众被忽视的痛苦,也陷入了和许许多?多?同行者一样的情绪里。
他们的笔应该为此发声,自古文学的意义之一就是?质疑、唤醒,但他们却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不管不顾地为此献出自己的一切,用?自己的灭亡去赌是?否可以引起一点改变;要么继续闭口不言,陷入日复一日的自我谴责里。
祝熙语的选择是?后者,她?如今在意的人有太?多?,她?身处的位置、与她?相关的人所在的位置都注定她?只有一个选择。她?甚至无法做出任何与“规矩”相悖的事,连私底下帮扶一把老?前辈们都要借由别人的媒介。
她?为此忧愁、痛苦,但也清楚陷入情绪旋涡毫无作用?。于是?她?自救,改变了写作方向,将第三本书聚焦于她?和韩嘉珩的相处日常。温馨细腻的、充斥着童趣的文字给黑白色的报纸添上了一抹轻松的色彩。
这?抹色彩似乎也从报纸上走进了现实。从1976年十月起,事情就迎来?了转机,陆续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在预告着黎明即将到来?。
黎明确实也到来?了,1977年8月,注定载入华国史册的一月。在一场华国心脏进行的会议上,这?场长达十年、影响了无数人的苦难正式宣布结束,举国狂欢。被压抑了多?年的人们开始正大光明地为此庆祝,无论身份,所有人的兴奋、喜悦都溢于言表。
韩宥也特?意做了一桌规格可以媲美节日的晚饭。他虽也不是?这?场苦难的中心,得益于韩家长辈的智慧、远谋,得益于韩家小辈的自律、稳重,他们甚至是?这?场风暴里少有的干干净净逆流而上的人。
但韩宥还是?高兴的,为十年的黑暗终结高兴,也为祝熙语可以结束这?两?年以来?的情绪折磨高兴。韩宥没有和祝熙语正面讨论过这?个话?题,但不代表着他没有察觉祝熙语的困惑和痛苦。他给不了祝熙语解决方案和答案,只能配合着她?自救。抢占她?的注意力和精力是?其?一,及时告诉她?可能的好消息也是?其?一。
此刻,他们和朋友、家人围坐在丰盛的饭菜前,在嘈杂又喜庆的交谈声里,寻到对方的眼眸,相视一笑。流转在他们之间的不止有爱人之间缠绵的情谊,更有知己之间不必言明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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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这?两?年里广市驻地变化很大,家属院的各类设施逐渐完善提升,韩宥家里除了有了全套的洗浴设施、新引进的天然气、为韩嘉珩添置的电视之外,也有了自己的电话?。
祝熙语正在自己的书房里阅读今天的报纸,韩明胜但凡天气好就会带着韩嘉珩出门玩,韩宥的工作越来?越忙,家里白天大多?数只有她?一人。听到铃声,祝熙语小跑着到客厅接起电话?,能打?到这?里的都是?最?亲近的人。
“是?熙语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是?任国权。
“是?我,姨夫。”随着几?家人联系越来?越密切,祝熙语也早已改口叫任国权夫妇姨妈姨夫。他们之间早就是?这?样的关系和情分?,只不过以前有侯海夫妻作梗才迟迟没有改口。
任国权现在是?统计局正儿八经的实权人,头顶只有一个荣养的老?领导。没等他继续说话?,杨梅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她?话?语里的喜意非常明显,甚至带着点激动的颤抖,“熙语,有好消息。”
任国权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背,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没再拖延,由于接线员的存在,他的话?很隐晦,“你姨姨给你和冉冉准备了一些东西,你的那份已经寄给了你。你离开北城也有四年多?了,我们都很想你,虽然你已经在广市成了家,但我们还是?很希望你能回来?。现在可能有一个机会,你姨姨和你三婶都觉得可靠,等你收到东西后和韩宥好好商量一下再回电。”
祝熙语在发觉是?任国权主导这?段通话?时就意识到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否则任国权只会在电话?接通时和她?打?个招呼就退开,所以她?听得很认真。
挂断电话?之后,祝熙语仔细琢磨任国权的话?。准备的东西她?有、冉冉也用?得上。三婶?三婶和杨姨都认可的机会...她?们的共同点是?什么呢?什么消息上她?们会比三叔和姨夫更有话?语权呢?
祝熙语想到什么,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了来?。三婶黄永贞是?大学教授,杨姨是?高中语文组教师,大学、高中,答案呼之欲出却又因为实在太?惊人而显得难以置信。
祝熙语总算知道为什么杨姨的声音会带着哭腔了,作为教育从业者,这?些年除了悲伤自己娘家受到的不公?以外,杨梅最?在意的就是?教育事业的混乱和中断。她?不止一次地可惜过太?多?天赋异禀的好学生得ω*?不到培养,可惜过高考的停滞。
祝熙语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如果?这?一切都如她?的猜测那样,那简直都不能说是?天亮了,而是?雨过天晴、彩虹升空。
其?实按照她?的稿费收入她?早就完全可以在北城养活自己了,户口的问题北城报社也可以替她?解决,他们一直很后悔没有出手?把祝熙语签下而让宣传科捡了这?个漏了。
祝熙语之所以没动这?个心思?回北城有一部分?是?因为韩宥,更多?的则是?因为她?在北城只剩下和侯海夫妻的恩怨这?一件事了。
上次人贩子的案子查到最?后已经确定了那个人百分?之八十会是?小舅舅,小舅舅也不是?消失了而是?离境了,至于他为什么离境、又去了哪里都是?未知的。祝熙语和韩宥商量过后终止了追查,当时但凡涉及到境外都是?非常敏感的话?题,有直系亲属在国外更是?很严重的情况。也幸好这?件事只有汪师长知道,不然不止韩宥,甚至高业和韩家其?他人也会受到牵连。
祝熙语已经失去小舅舅的消息十六年了,也不急于一定要赌上现在所有人的安稳生活去追一个困难重重的答案。她?切身体会到这?个时代悲哀,没有消息、没有途径、甚至不能光明正大提起。
但这?再怎么说也是?这?些年里唯一却最?重要的好消息,祝熙语相信小舅舅无论去了哪里都会活得很好,只是?不知道碍于什么没有联系上她?罢了。
而现在,停止了这?么多?年的高考都快要重启了,那和国外恢复联系还会远吗?一旦能自由出、入境,得到小舅舅的消息就不会再是?难事。祝熙语一点儿也不怀疑,只要小舅舅的自由没有被限制,就一定会回来?找自己。
因为这?个,祝熙语心里的负担也卸了大半。她?对侯海夫妻的怨恨,一是?在于对方收养了她?,拿走了祝、黎两?家的东西却不肯在找小舅舅的事上出力;二是?因为他们强占了外公?的心血十数年还将它们用?在肮脏的事上;三才是?他们在这?十多?年间对自己的精神囚禁和虐待。
第一部 分?因为得到小舅舅的好消息勉强算是?不再压在祝熙语心上了。小舅舅的存在就是?哪怕他还没真的出现,祝熙语紧绷了十多?年的精神都能因为他在这?件事而放松。她?会和侯海夫妻算账,但不再那样急切了。
因此祝熙语也不再急着回北城了,她?当时已经在文学界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影响力在青年作者里数一数二,前两?本书几?乎帮她?争取到了大部分?知青和妇女的认同与追捧。她?自身的筹码就已经够重,更不提她?背后除了任家还多?了韩家、高家的力量。
祝熙语下乡前将73年到75年三年的租金都捐了出去,于是?75年底赶在厂区结算前,祝熙语就联系了厂区和街道的领导。她?是?从纺织厂出来?的,领导们在得知她?是?满满作者以后就做好了准备。祝熙语甚至只是?打?了个电话?还没来?得及回北城处理这?件事,对方就立马表示她?已经成年,会将这?之后的所有租金都汇给她?本人。
房管局也是?同样的态度,钱给侯海还是?祝熙语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原来?可以装瞎把租金全给侯海夫妻,现在就能立马“伸张正义”把租金还给祝熙语。侯海是?厂长没错,但光是?祝熙语作者的身份就足够让他们忌惮。北城是?北城日报直接辐射的地方,祝熙语在这?里的知名度丝毫不比广市差。
领导们耳清目明,怎么敢为了侯海那点儿孝敬去得罪一个影响力不低的、手?里捏着笔杆子、背后站着在部队、统计局、研究所三方都小有权势的亲人的祝熙语?
他们比谁都精明,就算祝熙语没提前说,这?之后的租金他们也会主动汇给祝熙语。
于是?祝熙语就更不急着回北城了,收拾侯海夫妻重要,但韩宥和韩嘉珩也很重要。她?的人生是?往前走的,如果?她?只在意过去,那和侯语希又有什么区别?
说难听点,祝熙语现在才是?占据上方的人。侯海夫妻和子女离心,拿不到租金,握在手?里的也不过是?厂长的名头和以前侵占的属于黎家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自侯语希离开后,侯海夫妻再也没来?招惹过祝熙语的原因。
他们拥有的祝熙语什么时候都能拿走,她?才是?堂堂正正的黎家后人,而侯海夫妻漏洞百出。祝熙语甚至想过要将他们留到舅舅回来?之后亲自处理。
但若是?机会来?了祝熙语也不会想着退缩,将这?些恩怨解决掉,等舅舅回来?直接开启新生活也是?很不错的。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成了韩宥是?否能争取到去北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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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熙语等到收到包裹看见里面全是?整理好的题册和高中教科书时终于确定了高考会重启这?件事,她?立马给任国权回了电话?,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沟通更方便了。
任国权隐晦表示上面已经关于这?件事开过会议,领导很坚决,落实不过是?时间问题,让她?决定好之后安心备考,任冉已经开始了。
祝熙语自然是?要考的,她?在高中成绩就名列前茅,也向往更深刻的学习,曾经正常模式下的大学也是?她?的梦想。她?唯一不确定的,只是?自己要报考哪里。
韩宥1971年从服役八年的南省调任至川省汪光霁手?下的特?战团,任营长,到现在已经在川省待了整整六年。这?六年里,他平均两?年半升职一次,目前任一团团长也有一年半了。
如今,他头顶上只有师部领导,各个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前辈,但年龄又远不及退休或者荣养的阶段。因此,韩宥在一师的晋升之路可以说是?几?乎被堵住了。事实也是?如此,这?一年里他立的功不比以前少,但都只转化成奖金之类的奖章。长此下去,不说韩宥就说其?他的战士也会心生不满。
攒够军功后,一师会放人。这?是?汪师长前些日子隐约透露给韩宥的信号,也是?韩宥暗地里告诉祝熙语的消息。
于是?等到韩宥下班回来?以后,祝熙语立马将他拉进了卧室。韩宥热得够呛,解开扣子将衬衫脱下,走到卫生间接水打?湿毛巾擦拭身体,这?才开口,“怎么了?”
祝熙语将视线从他后背隐约的抓痕上收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伸手?碰了碰,“疼不疼?”
韩宥的背一瞬间紧绷,似笑非笑地转头,“拉我进来?是?为了这?个?那昨晚干嘛踹我。”
祝熙语的心疼立马转化为羞恼,本来?想拍他一巴掌,掌心接触到的前一瞬还是?停了下来?,伸出手?指戳了戳,“我就不该问,你就是?活该。”
韩宥手?搭在皮带扣上,挑眉,“还想继续看?我很欢迎。”现在天气太?热了,韩宥中午下午回来?都要冲澡。
祝熙语立马退出去,在韩宥的低笑声里关上卫生间的门,坐回到了主卧的沙发上等他。
很快,韩宥就一身水汽地出来?了,身上穿着棉麻的短袖短裤,也是?祝熙语特?意给他做的家居服。韩宥的衣服要么规矩到看着就热,要么就是?一成不变的训练服,远没有祝熙语准备的这?些舒服、好看。
他一手?用?毛巾快速地擦拭着短发,一手?将祝熙语搂进怀里,自己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开口,“逗你玩呢,发生什么了?”
祝熙语侧着身子将电风扇挪开了点,这?才压低声音开口,“任叔联系我了,高考要重启了。”
韩宥的手?一顿,收起身上懒洋洋的姿态,表情严肃,“确定了?”
祝熙语点点头,“任叔没说得很透,但北城已经就这?个事开过几?次会了,从去年起老?学者们纷纷平反也是?领导为了这?件事做的准备,他的态度很坚决。这?个消息已经在北城小范围传开了,杨姨和三婶不都在教育系统吗?也得到了风声。”
她?示意韩宥看梳妆台下的纸箱,“杨姨已经把资料收集了一部分?了,北城那边,冉冉、云清都确定会参加。”
韩宥看见箱子里满满登登的课本和题册,没问祝熙语要不要参加,能进学当然是?好的,他很清楚祝熙语的决定。
果?然祝熙语也没有和他讨论“去不去”的问题,而是?说,“正如杨姨所说,这?次高考重启推行下去的话?一定不会忘记前些年被迫中断学业的知青们。我和允儿、还有家里那些弟弟妹妹都是?高中毕业,这?次肯定会有机会的。”
“竞争也一定会很激烈,所以我准备从明天就开始备考了,这?样等消息下来?也不至于被打?个手?足无措。”祝熙语看向韩宥,“你上次和我说广市甚至西南军区你都待不了两?年了,大学学制却有四年...”
韩宥明白祝熙语的意思?,他没什么犹豫,“你考北城吧。我现在虽然可以争取去北城,但汪师长的意思?是?想让我跟着他,他是?我最?大的伯乐,这?些年里对我恩情颇重,我肯定不能绕开他的意愿自己找关系调动。”
“他的大儿子在首都,傅川之类的姻亲也都是?在首都,他现在离退休还有五年,基本上只有最?后一次升职机会了。他肯定是?会回首都的,现在争取的也只是?职位的区别。”韩宥斟酌着将自己目前事业上的情况和祝熙语分?析,“所以你考首都是?没问题的,我下一步就会跟着汪师去那里。”
祝熙语是?北城人,自从他娶了祝熙语以后也将自己的事业规划提前往北城偏移了。其?实地方上才好立功、竞争也相对小,比如在西南军区,韩宥他可以毫不谦虚地说自己是?年轻人里的第一位,但在北城就不会是?这?样了。
他原计划也不是?这?么早就往中央闯,北城有韩明德在,他完全可以在地方军区添够履历再顺其?自然地往首都去。夫妻一体,韩宥并不觉得为了祝熙语提前往北城发展是?什么值得邀功的事,所以他没有明着提过,但一直在衡量、计划。
北城作为祖国的心脏,那里聚集着最?优秀的一群人、最?有权利的一群人。部队里的关系比之地方更加错综复杂,不提汪师长对他的提携之恩,单从发展来?说,忍过这?一两?年,再跟着汪师长一起回首都才是?最?有利的出路。
理智上分?析再多?,也掩盖不了夫妻俩可能要分?开一两?年的事实。韩宥将人搂进怀里,不想她?看见自己眼中的不舍,“再说了,那里是?你长大的地方,咱们的亲人也都在那边,你这?两?年为了我没回去我已经知足了。这?次机会这?么好,咱们不能再错过了。”
祝熙语伏在韩宥胸口,带着水汽的香皂香味萦绕在她?鼻尖,这?个味道是?她?最?喜欢的,韩宥便一直用?这?一个牌子、一种香味。她?垂下眸子,“珩珩怎么办呢?”
韩宥的手?微顿,将怀里的妻子的下巴抬起,不满地咬上她?的唇,“你现在该问的,是?我。”
祝熙语听出他藏在话?语里的委屈,心里也酸酸的,眼眶发红,泪滚了出来?,“问了又怎么样,还是?要分?开。”她?也很难受的,自从和韩宥结婚以后,除了韩宥出任务之外两?人从来?都没有分?开过,每次出任务前几?天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越想祝熙语越委屈,又将脸埋进韩宥胸口。
温热的湿意从心脏处传来?,韩宥心疼又后悔,他甚至开始想如果?他去找汪师长反悔会怎么样。
“爸爸,爸爸还没下班吗?妈妈呢,妈妈去哪里了?”韩嘉珩的声音及时拉回了韩宥的理智。他需要积攒力量,才能保证自己即使去了别的军区也能保证妻子和儿子的地位与生活质量。
听见韩明胜已经哄着韩嘉珩去了食堂,韩宥将祝熙语的小脸露出来?,心疼地吻过她?的泪痕,“我保证,很快就会来?。珩珩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就去北城买套房子,让爹和珩珩跟你一起。”
祝熙语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对她?有求必应的男人。这?几?年里,他就如同他的诺言那样,始终匍匐在她?的裙下。给她?爱情、亲情、认可、支持、温柔的同时,还给她?力量、支撑、安全感。
如今,他明明也红了眼眶,却还是?将她?的自由和梦想捧在所有事和人之上,凌驾于他自己的感情、欲望之上。
祝熙语搭在韩宥肩上的双手?微微用?力,主动含住了爱人的唇,轻柔地描摹、安抚,向他传达自己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和感动。直到气喘吁吁,祝熙语也没有主动放开。感受到他的欲望,祝熙语甚至主动探手?过去,在韩宥惊讶的眼神里。
接触到带着潮意的空气,韩宥才从祝熙语的动作里回过神来?。结婚四年这?是?祝熙语第一次这?样做,他倒吸一口气,握住她?的腰止住她?的动作,“等等,这?样不行。”
探身往床头柜拿东西的时候,浅浅相合,韩宥的额角都生出了汗。他倒回沙发,用?牙尖撕开包装,忍耐着将东西递给祝熙语,“既然决定要考试了,就更不能冒险了。”
祝熙语又想哭了,韩宥总是?这?样事事以她?为先。实际上自从韩嘉珩出生以后,韩宥就主动提出了好几?次要去结扎。但因为祝熙语没有想好要不要再给韩嘉珩添个弟弟妹妹作伴,这?件事才没能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