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雾
林晋慎一本正经:“从下次出差,从以后,总有可以预支的地方。”
他总有逻辑自洽的办法,合理掩饰他早已脱离开始设定轨道。
但今夜,总有些不同。
外面下着大雪,窗帘并没有关上,单面玻璃无所谓,里面可以看清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陆宜被捞起来,面对面的。
林晋慎扮演着贴心丈夫,知她喜欢看雪,一定要抱着她去窗户近距离欣赏。
陆宜趴在他肩膀,手臂挂在他脖颈上,紧紧咬住唇。
她此刻埋怨起卧室的面积,从床边到落地窗,竟然能这么远,眼尾溢出生理性眼泪,早没看雪的心思。
林晋慎托着她也不觉累的,步子迈得不急不缓,到窗户边,用毯子裹着包裹着她,提起滑落在肩上的吊带,甚至,还挽过她耳边的碎发。
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况,陆宜真觉得他演技可以出师。
道貌岸然,斯文败类。
窗外,纷扬的雪花在夜色路灯的照亮下更加明显,就那么一小块的光里,是特意打造的舞台,每一片雪花都做了最后一舞。
很漂亮,她承认。
但不是现在。
陆宜觉得撑得难受,顶到胃的难受。
林晋慎手指握住她的下巴,去亲她的唇,分开她的牙齿,吻过她因为太用力而咬下的齿痕,像是凌迟处刑。
他说:“你很久都没叫过了。”
陆宜:“?”
“叫我。”他补充。
陆宜牙齿几乎要咬碎,还是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林晋慎!”
“不对。”
“……林总!”
“……”
全都不对,最后甚至是羞耻心爆棚,紧闭着眼叫了声哥哥,也一样不对,最后就只剩下一个称呼。
陆宜仍然闭紧眼,哼声里叫了老公。
正确答案,但没有任何奖励,有的只是变本加厉。
林晋慎起身往回走,每走一步,像是人鱼用歌喉与女巫做交换,换来劈开鱼尾,变换出双腿,但每走一步,都是种折磨。
疯,是真的太疯了。
这一天的疯,换来的是第二日睡到日已三竿,她起床时,碰上同样刚起床的林予墨,打着呵欠跟她打招呼。
“嫂子,你也起这么晚,昨晚也熬夜了?”语气惊喜,嫂子也这个点起的话,那大哥就不会训她了。
陆宜假装淡定点头:“是吧。”
某种程度来讲,昨天的确是熬夜了。
有人无耻地预支两次。
“大嫂,你是这个。”林予墨悄然地竖起拇指,能在雷打不动十一点睡觉的大哥身边,还能熬夜,是英雄。
陆宜:“……”
有没有可能是一起熬的夜。
秦女士早见怪不怪,说:“雪天好睡着呢,也没什么事,多睡会也没关系。”
相反,同样熬夜的林晋慎没有一点不适,该晨跑晨跑,该处理工作处理工作,相反,精力充沛,他端着半杯咖啡,递给仍浑浑噩噩的陆宜。
陆宜闻到咖啡的香气清醒点,接过杯子捧着全都喝掉。
剩下的时间,身边人都很忙,秦女士是慈善基金会会长,有各种慈善拍卖晚会需要筹办,还要出席大小活动,徐女士也在其中,林政陆康成跟林晋慎自是不用说,商业上的聚会沙龙酒会应接不暇,家里只剩下林予墨跟陆宜两个闲人。
林予墨社交悍匪,朋友众多,忍受不了一点无聊,将自己生活安排得五光十色。
陆宜也不是没朋友约,但她宁愿待在家里看电影,最后还是余音出面,才将她约出来,逛完街,在咖啡馆休息。
不可避免地谈到这次的同学聚会,往年都定在年后,今年也一样,因一直在京市,两人都会参加。
所以去不去已经不用问,她们是常驻嘉宾。
余音感叹:“一转眼我们毕业几年了?”
陆宜:“快五年。”
“五年,一个人有多少五年?”余音抱着手臂:“科学家说,一个人七年能将全身的细胞更换一遍,也就是只要再过两年,我们就是一个全新的人。”
说完余音又鄙视起自己刚才的矫情:“我们还在这成为全新的人,有人就已经在造小人了。”
是他们朋友间已经有人有了小朋友,因为还没满三个月,她老公怕出意外,所以这次只能缺席。
往后这种情况只会更多。
聚一次少一次。
陆宜认可地点头,喝一口咖啡。
—
黎显不清楚自己是以什么立场发这条短信。
他每年都会发,但从来没得到过回复过,他以为他们当初是和平分手,做不成情侣,也会是朋友。
但陆宜分得清楚,联系方式全删除拉黑,他赠送的礼物,也一并归还,他没要,据说也送给室友二手市场卖掉。
分手其实有赌气的成分在,他当时事业正起步,得到教授青睐,邀他去自己开的律所实习。
那律所的名单每年只有两个,在业内举足轻重,他能拿到已经足够证明优秀。
黎显希望陆宜留下来,她家境优越,父母开明,支持她任何决定,没有任何外力阻碍她留在英国,但她拒绝了。
她要回国,回父母身边,有自己的计划跟未来。
哪怕这计划,跟他的相矛盾。
那么,他们只能进行异国恋,遥远的距离与时差,光是想想都令他无法接受。
陆宜平静道:“那就只有一个解决方式。”
“你说分手?”
黎显从她目光里得到答案,他难以置信地笑,没想到他们最终也走到这一步,他们恋爱期间没有矛盾没有争吵,是朋友都会艳羡的模范情侣,他一直以为他们会结婚组建家庭,生宝宝,送小孩上大学,一直到老。
陆宜:“我们都不可能为对方妥协,你能拿到律所实习生名额,我替你开心,同样,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没办法围着你打转。我迟早会回去,而你一直想定居下来,我们现在只是将选择提前。”
就算这次不分,几年后,还是一样的困局。
黎显抹把脸,同意分手,赌气的成分更多,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为自己妥协,一定要他追逐她吗?他做不到。
分手第二天,他后悔,尝试着联系陆宜,才知道自己所有联系方式已经被删除。
在这方面,她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地步,一旦下定决心,无人能动摇她的意念,如同这次分手,共同的朋友劝过,全都失败而归。
一个星期后,陆宜解决完在英国的大小事宜,搭飞机回国。
黎显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后来也尝试谈过两任女友,他给过帮助的学妹,同一个律所的同事,没一个能撑过三个月,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企图在她们身上找到陆宜的影子,这是不公平的。
黎显就通过共同好友打听陆宜的近况。
这样不好,他就像是视奸一般,关注她的社交账号,反复看她每一条动态,知道她同意联姻,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
他看过婚礼现场的照片,朋友发来的,她着白色婚纱,手握捧花,眉眼安静,她望向身边的男人,对方身形挺高,只有一个背影。
朋友委婉地道:“小宜看着是真幸福,两人很登对。你呢,什么时候能听到你的好事。”
是想告诉他该走出来,到这里他们之间就是彻底画上句号。
几个月后,黎显向律所递上辞呈。
当初招他进去的教授不明白,再过一两年,接几个大case,以他的资质,成为律所合伙人指日可待。
这曾经是他最看重的,现在也变得毫无吸引力。
他已经买了回国的机票,飞机落地,他久违地踏上故土,想知道,如果他愿意追逐她的步伐,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
同学聚会,陆宜提前告知给林晋慎,他问好时间,商定等他那边结束后过去接她。
林晋慎其实很忙,需要走的场合比较多,而大多场合,都不会叫陆宜一起。这是婚前就说好的,到现在也没变。
陆宜想说自己会开车,便想也没想拒绝掉:“不用这么麻烦,结束我自己回来。”
林晋慎:“聚会得喝酒,现在代驾不多,更别说晚上危险。”
陆宜一想也是,点头:“好。”
聚餐当天,余音过来接她,遇到路上堵车,吴思栋的电话一直催,问她们人在哪,余音给他看路况,前面有追尾事故,交警已经在指挥交通。
“您要是等不及,可以先开始。”
吴思栋:“那哪敢,我就是问问,不急,安全第一位。”
好在前面交通疏通得快,她们刚好准时到场,被调侃是不是掐着点来的。
余音笑下:“那哪能呢?”
陆宜问:“人都到了吗?”
“到了,就差你们两人。”吴思栋让服务员上菜。
刚说完,叫胖子的蹦出来,说:“还差一个人。”
“谁?”
胖子讪讪笑两声:“是新人,我就先卖个关子,等人到你们就知道了。”
吴思栋:“那你催他快点,别到时候都结束才赶来。”
“到了,在楼下停车呢。”胖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