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厘
她的语气有点像是撒娇,私下里的小女儿模样,是外人眼里的“林总”所不可能出现的形象。
平时想象不出林馥一的这一幕。
也看得出来她们很亲近熟稔。
舒清晚像个外来者,一不小心闯入、窥探着她的日常与幸福。
和阿姨说话间,林馥一也似有所觉。
抬眸看向门口处。
正好与舒清晚的目光对上。
两人均是一顿。
林馥一眸光微动,她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和电脑。不知该怎么打招呼。
那天在医院见到人,她没有想到会是舒清晚。她们在择暮的发布会上见过面,当时她还留意了下,没想到,与自己有着最深羁绊的人就是她。
两家已经商议好,她是该回那个家的。而这个家,是属于舒清晚。
林馥一掐了下手心,她站起来。
上一次,她们之间差别很大。舒清晚只是州越的员工,林馥一是林氏的管理层、州越的贵宾。
没想到,转眼之间,依然是天差地别。
林馥一做了二十五年的林家千金,现在身份转变。
气氛有些尴尬。
最终,她也是轻一颔首。
刚才她身边的阿姨端着饭菜,礼貌又规矩地问舒清晚要不要用饭,厨房现在去准备。
舒清晚
婉言拒绝:“不用,我去下收藏室。”
林馥一是在家中,穿得休闲,也很放松。有阿姨们照顾着她,家里各项条件也都具备而且丰富。
舒清晚看得出她生命的馥郁与充盈,像被照顾的很好的小天鹅。
如果说爱人如养花,那么她被林爸林妈、整个林家养得很好。那份自信明媚,是很多家庭的女孩所无法拥有的。
而那,会是自己很久的遗憾。
舒清晚承认,她也曾羡慕过。
很难想象、同时也会感慨,那样的人生原来属于自己啊。
舒清晚走后,林馥一略松了口气。她才发现,刚才面对面时,自己有些紧张地微提了一口气。
她轻皱眉,垂下眉眼。
被带领到了收藏室,舒清晚才知道覃漪说的“小收藏室”是有多委婉。
这里也有两三百平大,占地不小,所有收藏的宝石矿石都被摆放整齐,一一陈列。
舒清晚就像是小老鼠掉进粮仓。
她这一趟专门回来,果然不虚此行。
能够看到覃漪的这么多珍藏,多奔波都值得。
她要找的那个材料并不难找,这里应该是被专业的陈列师整理过,还有分门别类的系统,想找什么都很容易。
不过她并不着急,先参观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舒清晚都没有感觉,就已经在“粮仓”里待了三四个小时,而她还意犹未尽。
覃漪的私藏果然都不是凡物,她在这里见到了许多市面上早已见不到的材料。
她在想,她喜欢研究设计这些东西可能多少是有遗传一点覃漪的。
舒清晚看中的不少,不过她只带走了自己要来取的那一样。
带着东西准备离开时,她经过了大花园,林馥一也在里面。
她的脚步缓慢停下。
这次没有刚才突然见上的氛围那么僵硬。
林馥一将浇水的银色小水壶放旁边,顺便跟她介绍了下自己在料理的那一种花。
林家的花园里有不少花都不是平时常见的种类,很多人可能不认得。
舒清晚静听着,看不出她是喜欢还是不感兴趣,林馥一也就没有多说,适当止住。
舒清晚在容隐身边待久了,她感觉自
己好像也学会了他的喜怒不形于色那一套。
不是刻意的,只是不动声色已被影响。
旁人摸不出你的喜恶,也就更难给你设坎挖坑。
她大致看了眼整个花园。
身旁的林馥一忽然出声道:“其实我想过,我们能不能都留在这里呢?”
她难以想象在另一个家庭的生活。
可能人都是向往好的一方。
和覃漪他们商量无果,林馥一也知道,这个决定主要还得是看舒清晚,毕竟他们是担心她的感受,也都会尊重她的意见。所以,林馥一这才试图和她商量。
“我无意争抢什么,”林馥一其实也是难以启齿。过往二十年,她从未这样放下过骄傲。但她还是先将立场表明,“只是那边的生活对我来说太陌生,也遥远。”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进入那样的生活。
她只是想留下。
但是,那和争不争抢没有关系。
舒清晚的眉眼沉静,“不能。”
兴许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果断,林馥一微怔。
前方有几朵粉色的花盛开,团成一簇,她的目光落在上面,声音轻轻:“我比较自私,要么全部拥有,要么全都不要。”
林馥一看着她,眸色微深。
即便是林稷年和覃漪,她也可以全都不要。洒脱得令人意外。
舒清晚也偏头看她,“不是针对你,只是生性如此。”
林馥一深呼吸了下。
她知道了舒清晚的意思。
有些无情的坚决,但是人都是自私的。
如果没有抱错,爸妈还是她爸妈,换成是她,除了亲生兄弟以外她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
“虽然对你来说很陌生,但确实是你的家。如果没有这场错误,你从一出生就会是在那个江南水乡。你应该还没有试过在那边的生活?”
沉默了会儿。
林馥一“嗯”了声,缓慢接收下来,声音也平静,“我会去试试。”
毕竟是她的亲生家庭,她从未接触过,但总要试一下。
“就算不行也没什么。”舒清晚语气轻松,“路是自己走的,与父母无关。成年以后,家也不会久待。”
林馥一又看了舒清晚一眼,其实
有些诧异。因为这与自己的理念有出入。
她是很恋家的。即便是出国读书也跟走读一样动不动就坐飞机往家跑。
她们一样大,但她似乎没有舒清晚独立、能经事。
她就像是一个象牙塔里的人被舒清晚教着走出来。-
手中事项被冻结,权利一撤,容隐明显变得清闲下来。
甚至傍晚时分还有空回家跟容父他们一起吃个便饭。
这副清闲模样与以前截然不同。
他看起来挺坦然接受目前局面。
宋棠音想起什么,问他说:“怎么听他们说,你最近在弄什么深山别墅?”
还跑到安静的地方盖起了别墅来,看起来是完全准备赋闲在家,对目前的形势并不着急。
容隐漫不经心道:“是。闲着也无事。”
弄个别墅是个大工程,他现在还亲自着手操办了起来。
只有旁人看得坐不住。
宋棠音给他盛了碗汤,忍不住问说:“真的不能娶谈微?”
容眠吃着小点心,也抬眸看向他。
容隐动作微顿,接过汤碗,声线淡淡:“嗯。”
容衍没有让宋棠音再说,拿了盘棋过来,喊他来下。
晚上无事,容隐许久没有陪他下过棋,父子俩在大厅里下着。
容衍不经意道:“随便下下,输赢不计。”
容隐颔首。
下着下着,棋局逐渐复杂起来,也更加费心神。
等容衍下时,容隐走了下神。
他可能,是想推翻她那句“早就知道没有结果”的印证。
他敛了下眸,再看棋面,不知何时已经被容衍包围逼尽。
长指执着白子须臾,他释然放下。
已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