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波碎
那人年近四十,听到罗裳这么说,吓了一跳:“传染病……严重吗?就他这样的?”
“严不严重要看每个人的情况,越早治越好。”罗裳怕此人心中恐慌,没跟他说得太详细。
这人只当是感冒发烧一样的传染病,倒也不算怕,就告诉罗裳:“船在汇川码头那边停着,船上还有二十来个人吧,他们这个点在睡觉,就我一个人出来带他看病。有几个人晚上准备上岸潇洒去。用不用买点药给他们带回去?”
罗裳心想,这哪是带点药就行的事?
全船的人都得检查一番啊!
也不知道那船里的条件差成什么样,这时代了,居然还会有人得这种病。
为了确认下,她戴上手套,掀开患者衣服,看了看他的腹部,再看向他眼睛,随后又给他把了脉,这才确认,刚才她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人就是斑疹伤寒,也就是中医所说的阳毒。
这时门口有人在敲门,罗裳把门打开一条缝,并没有让站在门口的季常明进来,直接告诉他:“老季,你打电话通知下公安部门和防疫部门,告诉他们,有条船号为沂53227的渔船停靠在汇川码头,这个船上有人感染了斑疹伤寒。”
“船刚靠岸,下午准备卸货,晚上还会有人外出,其他人员估计还在船上。”
季常明听了,倒抽了一口凉气,不需要罗裳再说下去,该怎么办他清楚。
船上的人必须得隔/离起来,他们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物品能烧的都得烧,要是在青州传开,那麻烦可就大了。
季常明担心地跟罗裳说:“我马上去打电话联系人,你自己小心点,戴好口罩,注意保持距离。”
罗裳摆了摆手,说:“没事,这病又不是不能治?注意下就行,还是尽快把船上的人都集中起来做个检查吧。”
“药房那边也得尽快把需要的药方配齐。”
治疗用的方子在金匮里就有记载,但大家都没处理过这种病例,季常明就道:“知道了,先让他们按升麻鳖甲汤的方子来准备吧,需要多准备一些。抗生素不缺,只要病的时间不长,可能都有救。”
季常明没见到那些船员,当然无法下定论。
他匆匆回了办公室,迅速拨通了有关部门的电话。
很快,就有数辆汽车载着上百个工作人员直奔汇川码头。
韩沉前一天晚上就到了汇川,协助刑警和当地警方便衣查找那几个嫌疑人的下落。他们得到通知的时候,还没有查到那些人的线索。
听说罗裳发现了一个斑疹伤寒患者,韩沉心头一沉,问同来的薛炽:“这个病你听说过吗?”
第103章 专家
“你问我别的我不一定知道, 这个斑疹伤寒我还真看到过一些相关资料。”薛炽还不知道韩沉跟罗裳的关系,只当他好奇。
“说来听听。”两人身后各带着一支队伍,按照要求, 戴好了口罩和手套,在岸边拉起警戒线,暂时不允许船上的人上岸离开。
“它就是个传染病, 我们平时是见不到的。战场或者监狱这种人群密集、生活环境很差的地方比较容易出现, 欧洲中世纪的监狱里多次发生过囚犯集中死亡的事件, 一死就好几百个,得的就是这种斑疹伤寒。”
韩沉脸色发白,“这么严重吗?”他问道。
薛炽还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竟点了点头, 说:“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都是真的, 不信你回去以后查查资料。”
“我听说这种病是虱子传染的,像船舱那地方, 里边空气不流通,阴暗潮湿。船员在海上一漂就几个月, 肯定很少洗澡, 衣服也不怎么换,能不招虱子吗?我估计罗大夫发现的病例就是这种情况。”
说到这里, 他终于注意到韩沉神情不对:“韩队, 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这病能治吗?”韩沉说。
薛炽总算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 韩沉对这个问题关心地有点过了。他马上跟韩沉说:“青州这边厉害的大夫不少,罗大夫应该有办法。”
论治病, 他不会,但他对罗裳有信心。
“放心,罗大夫不会有事,咱们得抓紧时间找到那条船。崔家失窃案的几名嫌犯先放一放,找到那艘船再说。”
韩沉当然明白,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放那些船员上岸,不能让疾病扩散。所以他现在根本就不可能离开码头。
他将目光投到海面上,迅速搜寻着罗裳所说的渔船。靠近他这边的十几艘船都不是,韩沉努力眺望着远方,试图尽快找出目标。
这时有几个人从岸边的一条船上走了出来,看样子要下船。警察已经拉好了警戒带,每隔几米就有一个警察站岗。
“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岸啊,老子出去一礼拜,好不容易回来,想回家还不行了?这是哪门子的王法?”有个五十多岁的渔民焦躁地道。
韩沉眼见着那几个渔民要跟警察推搡起来,他马上走过去,拿出证件在这些人面前亮了亮,随后跟那最为年长的渔民客气地道:“麻烦几位先回船上等待,稍后会有专人过来给大家登记身份并消毒。没什么问题就会让各位回家了,时间不会太久的。”
他长相端严,自带一股正气,态度又好,那几个渔民就安静下来。他们这时也看清了周围的情况,码头上来了这么多警察,他们硬碰硬应该也讨不了好。
年长的渔民就道:“再等等也不是不行,那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发生什么事了?为啥又要登记又要消毒的?”
他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谁都不想惹上麻烦事,尤其是跟警察有关的麻烦。所以这人想问清楚警察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韩沉明白这些人的心理,他也没必要在这些普通人面前拿架子,就耐心解释道:“我们在找一条渔船,详细情况不便对外透露,如果你们看到了,最好能提供一下信息。”
韩沉只说要找船,还说了下船号。至于找那条船要干什么,他倒没说。
那几个渔民互相对视几眼,一个说:“你们谁看着那条船了?赶紧说。这么多警察找他们,准保没好事。”
“不知道啊。”
“没看见,真没看见。”说这话的是那最年长的渔民。
“大舅,咱们刚靠岸时差点跟一条船碰上,那个船好像是这个号,我没特意看,就扫了一眼。当时那船上的人还骂人来着,我光顾着回骂了。”
年长渔民叹了口气,他本来不想说的,但外甥都说出来了,他只好赔笑道:“好像是吧,我也没太注意。”
韩沉神情一肃,追问道:“在哪个方向?”
年轻渔民往西北方向的海面指了指:“那边,那条船比我们这个大不少,能跑远海,船外边涂了蓝白色漆。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他怕自己提供的信息是错误的,就又找补了一下。
韩沉向他道了声谢,随后道:“没事,我们会尽快派人去核查,你们先回去吧,工作人员过来了。”
这时已经有负责核查身份的警察来到船边,准备给这些人登记和消毒。
韩沉带队在路上与一个分局的刑警队长汇合,这帮人听说目标船只可能在西北方向,就和韩沉等人一起向那边冲过去。
船只虽多,也只有几百条,这么多警察一起寻找,目标船只还是在二十分钟内被找了出来。
那条船上还有几个船员坐在甲板上晒太阳,从吃水线的情况来看,船上的货还没卸。
韩沉他们踩着脚踏板上船的时候,有两个船员还在甲板上发泄着对货主的不满,一个说:“格老子的,货到了也不知道早点派车来接,害得老子还得等。”
另一个说:“急什么,下午应该能来……”
话说到这里,他就被突然冲上船的一帮警察给吓得跌坐在地。
“人都在哪儿?”韩沉沉着脸问道。
这船员伸手一指:“在,都在舱里边……”
十几分钟后,船舱里的人就全都被带到了甲板上,韩沉和那位刑警队长迅速安排人手先给这些人消毒。
“怎么了,我们没干什么犯法的事儿?货都在这儿,还没卸呢,不信你们检查。”船长到底见过世面,在警察面前还不算太慌。
“没说你们犯法,这条船有两个船员上岸就医了,其中一人已被确诊为斑疹伤寒。这种病极易传染,所以我们需要尽快将船上所有人员都送到医院隔/离。”
船长和船员们都不懂什么叫斑疹伤寒,但他们都不愿意被这些警察带走。
再说货还没卸呢,他们出海几个月,为的就是运货,货没卸就代表着钱没到手。
所以船长听了韩沉的话,立刻抓着船上的桅杆不放,高声道:“我不走,谁带我我都不走,话不说清楚凭什么把我们都给带走。货怎么办?我们一家老小都吃什么……”
见他们神情激动,那位刑警队长看了眼韩沉,示意他再做些思想工作,以免双方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这些船员经常出海,没少跟狂风巨浪打交道,个个身板都很结实。这么多人要是真的闹起来,谁也无法保证所有船员和上船的警察都会安全无恙。
再说这船上到处都是传染源,处理还来不及呢,实在没必在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口角上。
韩沉读懂了那位大队长的意思,他自己也希望尽快解决这件事,他就走上前,压了压手,示意船长稍安勿躁,耐心地说:“船上的货我们不会动,稍后货主来了,我们会派人跟他们接洽卸货事宜的。”
“这个病不及时处理容易死人,带你们去隔/离医院,方便医生给你们做检查。”
“如果有人已经染上病了,还可以得到及时治疗。这不是好事吗?”
“你们如果非要回去,有死亡风险不说,万一再把病传给家中父母老婆和孩子身上,怎么办?”
一听说有可能死人,甚至还会把病传给家人,这些人就蔫了,没人再闹。
“那,什么时候能把我们放了?”有个岁数大的一点的船员问道。
“这个具体要看医生的评估,我估计时间不会太长。”这件事韩沉可就没办法给准话了。
他这番解释还是有用的,船上的人虽然还是很不情愿,但最终谁也没闹事,都在警察引导下上了岸,坐上了防疫部门开过来的车。
接下来还有不少工作要做,这条船要留人守着看货,要有专人对舱内的物品进行消毒,船员们用过的衣物被褥和日用品都要收集到袋子里运走,再集中到一定的地方烧毁。当然在烧毁之前,会跟那些船员说明下情况。
几十个人在船上走来走去地忙碌,现场有人指挥,韩沉就跟着上了岸。
薛炽一直跟他在一起,走到半路,他小声跟韩沉说:“船上的人都找到了,除了医院那俩,人也没少,这就挺好。那边没我什么事了,我打算接着找人。你呢?”
“嗯,一起吧。”说到这儿,韩沉发现不远处出现了好几个熟人,打头的人正是崔三叔。
跟着崔三叔的,是他们家几个晚辈,除了这几个崔家人,崔三叔还临时叫来了一些人,看着体格都挺壮实的。
崔家这是不放心,自己组织人手来这儿抓人来了。
旁边有一伙人在登记,韩沉随意往那排队伍上瞄了一眼,没看到脸熟的人。他就想过去跟崔三叔汇合,问问进展。
在经过那条队伍时,韩沉注意到了队伍中的一个人。此人身高近一米八,站姿比较特殊,普通人可能看不出什么,但韩沉能察觉到,这人下盘很稳。
他心头一动,不经意地往那边瞧了瞧,便注意到那人眼下有个小红点。
此人露出一面侧脸,这张侧脸很好地将他微突的颧骨眉骨显露了出来。
韩沉不动声色地朝薛炽和身边的小谢等人摆了摆手,随后他拿出一根烟,不疾不徐地走到那条长队旁边,小谢等人没有急着跟上去。
“哎,你干嘛的,不许插队,你敢插队一个试试?”
韩沉走到队伍旁边就站住了,他拿出一根烟,夹在手上,咧嘴笑了下,说:“烟瘾犯了,来借个火。”
“我都登记完了,插什么?”
后排的人见他确实没有挤进队伍,也意识到自己弄错了。那人嘟囔几声,没再说话。
韩沉看向旁边那位身高约一米七八的男人,说:“兄弟,有火没?借个火呗。”
韩沉这番举动看上去极为自然,一点不像是演的。那人放松了警惕,但又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他就转过头来,和气地摆手道:“不好意思,我不抽烟,出门不带打火机。”
“火柴也行。”韩沉假装不死心,又靠近了一步。
“我哥都说没有了你怎么还问?别在这儿堵着。”此人身后有个小伙,身量不高,但精神头极好。
好家伙,这还有个同伙!
不远处的薛炽看到这一幕,心想这人可真是上赶着往上凑,拉都拉不开的那种啊。
挺好的,还省着他们费力去找那人的同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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