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笙日笠
天气很好。
镜头对准了孟秋的脸,拍摄的人拉进放大,抖动感也变强了。
阳光从林荫间隙投落下来,小姑娘整张脸落了碎光,周身晕了一圈光晕,头发发亮好像明净的精灵。
她在笑,有点傻气的笑,抓了抓头发说:“你别拍了呀。”
镜头外是个男声,说:“就拍,这么好看为什么不拍。”
“要不我去考导演系吧,你做我的女主角,我们两个一个负责美,一个负责拍得美。”
“少说让你拿个文艺片最佳女主。”
赵曦亭听出来。
是林晔。
屏幕的光和房间的暗相绞着,他瞳膜滚过一寸一寸的画面。
孟秋挡了下镜头,耳朵有点娇气地红起来,说:“别闹了,手机要没电的。”
她调子很柔,心情好时更甚,一开腔就像撒娇。
林晔扬了声和她讨价还价:“这样吧,你说喜欢我,我就把手机还你。”
孟秋把镜头挡得更严实了,指缝漏出点上翘的唇角来,说:“那我手机不要了。”
画面里突然出现骨骼修长的手,镜头没再对着孟秋,那手似乎去拉她。
男生声音远远传出来:“我们刚在一起,孟孟你怎么这样,快点,我想听。”
急于求证爱情的少年似乎想留存点什么证据,又把镜头对准了小姑娘。
孟秋把脸扭过去,她直长的头发落在颈边。
她表情瞧不见,但还是能听出是笑的,“该说的时候会说的呀。”
赵曦亭冷淡地看着屏幕,喉咙居然有一丝陌生的滞涩感。
林晔跟哈巴狗似的凑过去,“孟孟,求你了,说一句吧。”
孟秋弯着眼睛,停了一会儿,说:“好吧好吧。”
“喜欢你。”
赵曦亭指尖猛地按下暂停键,眼眸蓦地一狠。
他往后倒了几秒,在孟秋说喜欢你的前面停下,重新让她说了一遍。
“喜欢你。”她说。
赵曦亭眼底飘着败絮一样的黑,平静地盯着屏幕,操控上面的进度条,像操控小姑娘轻软的嗓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喜欢你。”
说到让他几乎忘记林晔的存在。
他真的有点想她了。
赵曦亭看向门口的蛋糕,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任由酒精灼烧喉咙。
他突然站起来疯了一样找那张被他随手扔在桌子上的纸条,盯着那行字,眼眸狠戾起来。
生日快乐是吧。
既然祝他生日快乐。
当面说才有诚意。
第33章 发酵
孟秋买了一块门口用的地毯, 还有一个放伞的桶,雨天不至于弄得太湿。
电梯门口碰到邵桐扔垃圾回来。
他看了看她怀里七七八八拿得很艰难的散装收纳架子,赞了句:“不错呀, 生活越来越像样了。”
孟秋鼻尖忙活出点细汗, 脸红扑扑的, 弯弯眼睛说:“要住很久呢。”
她越来越有安全感了。
总觉得危险期已经过去。
邵桐帮忙拎她脚边的箱子,“你不打算重新搬家啦?”
“嗯, 附近交通挺便利, 买东西也不用拎很久, 不太想搬了。”
孟秋渐渐适应这边的节奏。
她前面的生活像坏了一段路的火车, 现在又把路接起来了,火车正有重整旗鼓, 很活力地往前开。
而且她发现布置房子能让她心情变得更好。
“我帮你提。”
邵桐和她一起上五楼。
孟秋在门口忙活, 邵桐把袋子放桌上。
他从客厅出来看到孟秋手臂上有伤口, 停顿了一下。
“你这个挺深, 这两天最好少沾水吧。”
孟秋偷闲看了眼, 不是很在意。
“买东西不小心划的,没关系的。”
今天周末,人有点多,她在货架旁边挑东西, 被人挤了一下,没看到架子上有尖的一头铁皮,手一挪就这样了。
刚冒血的时候还挺疼, 现在没什么感觉。
邵桐看了会儿,说:“你等着啊, 先别关门。”
孟秋猜到他可能要拿东西帮她处理,“诶”了一声, 没叫住人,就随着他去了。
几分钟后,邵桐气喘吁吁上来,爬的楼梯,刘海撇开八字,手里有瓶没开封的消毒水。
像个操心的父母。
“这个你备用。”
“创口贴我那儿还有好多,这些你放着。”
他拎着两条创口贴,看向孟秋的手臂,嘀咕了句,“我就说忘了什么,忘了给你备一个医疗包。”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准备的。”
孟秋温声说完,接过创口贴,一只手操作不太稳,翘起一点角,邵桐帮忙撕开重新拉了一下。
“Oh, sooo sweet.”有人吹了口哨。
孟秋抬头一看,是住楼上的意大利人,他正牵大金毛下来,像要出去溜狗,狗爪吧嗒吧嗒发出有规律的走路声。
这个意大利人说英语喜欢把重音放第二音节,很引人注意的腔调。
孟秋遇到过他好几次。
他们第一次说话是因为孟秋在电梯里被凑过来闻她的金毛吓着了。
他忙把狗挡后面,开玩笑似的骂了狗几句,是个社牛。
现在社牛正朝他们挤眉弄眼。
邵桐似乎有点尴尬,站开了点,解释说只是帮个忙。
善意的调侃不算什么的,孟秋没往心里去。
她弄好创口贴,又蹲下去搭伞桶,面前摆着一张全英的说明书。
邵桐眼里布满赞赏,笑说:“你适应还挺快。”
孟秋问:“什么?”
邵桐挑了下眉:“刚开始担心你不是英专出身,又是突然出国,语言会有点困难,看来没难倒你,小瞧了小瞧了。”
他顿了顿又说:“对了,下周我有几个老同学从纽卡斯尔过来聚餐,到时候你也下来一起吃吧,给你介绍朋友。”
孟秋没什么事,这段时间她到处找新鲜的景和人填补生活的空挡,不抗拒见新的人。
抬头冲他弯弯唇,“好啊,我早点来给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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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最近多阴云,雨要下不下,好几次以为它要落几颗,最后只是吹过几阵不太大的风。
赵秉君刚下飞机就接到赵曦亭的电话,让他去酒店包厢找他。
赵秉君最近都在外地出差。
说好听是出差。
实际上为了躲人。
他实在怕见到赵曦亭这祖宗。
他和赵曦亭两个人心里都门儿清,只是谁都没吭声。
赵秉君就想看头上的铡刀什么时候落下来。
现在躲不过去了。
说来,赵曦亭的反应和赵秉君原想的不一样。
他以为孟秋不见那天赵曦亭就要来算账,当时都已经想好了说辞。
结果这祖宗很沉得住气,硬生生一句狠话不放。
他这态度好像压根不急到手的兔子飞了,反而非常笃定有一天会回他手上似的。
赵秉君细想想,很符合赵曦亭性子。
小事干脆利落,大事缓缓筹谋。
赵秉君去酒店的路上揣测了一阵赵曦亭心思,想来想去难得替孟秋捏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