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的那个哑巴 第3章

作者:冬日牛角包 标签: 先婚后爱 现代言情

  是真的很好,他肩宽窄腰,身材挺拔,是最标准的衣服架子,黑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桀骜冷沉的眉眼里添了些疏朗清阔。

  谭溪月突然想起樊晓晓那句话,男人光长着一张小白脸没用,骨子里还是得有些野性,那样过起日子来,才更有意思。

  她的眼睛在看他,注意力却没在他身上,陆峥迈步慢悠悠地走向她,谭溪月回过神,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但她身后就是墙,她已经无路可退,她只能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她。

  他快走到时,脚步一顿,又突然转了方向,大步朝门口走去,猛地将门拉开,冯远和黄毛耳朵还没贴到门上,直接跌进了屋里,又被陆峥冷着脸给踹出去。

  他的腿又长又直,踹起人来,有一种杀伐决断的狠绝。

  冯远鬼哭狼嚎,“哥,哥,我们错了,我们刚上来,什么都没听到。”

  黄毛名叫易然,今年刚满十八,山上的猴儿都没他精,他紧紧拽着冯远,躲在他身后,急着喊,“哥,您不是定的两点出发去您家布置新房,现在都两点过半了,您和嫂子要是还忙着,我们就先走,不然待会儿杨师傅送家具过去,家里没人。”

  陆峥将钥匙扔过去,让他们赶紧滚。

  易然从冯远肩上探出头来,盯着陆峥,眼睛发亮,“哥,这西装是嫂子给您买的吧,嫂子眼光真好,您这西装一穿上,明天得是天底下最帅气的新郎官。”

  陆峥脚又抬起,易然赶紧跑,“嫂子,哥,我们这就麻溜滚了,你们继续。”

  冯远见机也赶紧往楼下跑,他摸着自己被踹疼的屁股,拿钥匙砸向易然的背,你个狗腿子,明明是你出的馊主意要上来,打全让我挨了,现在又跑得比猴还快,钥匙正中易然的肩膀,易然鬼叫一声,转身和冯远打成一团,楼下简直比鸡飞狗跳还闹腾。

  陆峥眉头拧成川字,回身看她,她不是一个会喜欢闹腾的人。

  谭溪月倒觉得他和这几个半大的孩子在一块儿,身上才有了些不多见的人气儿,她知道他们没有恶意,而且她得感谢他们,要不她都不知道今天要怎么收场。

  她拿起茶几上的包,对他道,“我也该走了,回去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她低垂着眼,陆峥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不是不高兴了,他走到她面前。

  谭溪月迎上他询问的目光,很奇怪,她能懂他眼神里的意思,她回道,“我没生气,就一帮小孩儿嘛,正是爱闹腾的时候。”

  她还说人家是小孩儿,她这性子,表面上装得再成熟,实际上也没多大,爱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抹眼泪,爱脸红,他今天发现,她还爱说谎骗人。

  也才二十二,比他小三岁还多,陆峥捏捏她的耳垂,也是小孩儿一个,爱骗人就爱骗人吧。

  谭溪月呼吸滞了下,他手指触碰过的地方,有些痒,也有些烫,她忍住没摸自己的耳朵。

  陆峥拉起她的手,展开她的掌心,拿食指在上面先一笔一划地写了个【明天】,又写了个【六】,写完后看她。

  那种痒和烫又转到了她的手上,谭溪月压下心里的异样,抬头问,“你明天早晨六点去接我?”

  陆峥点头。

  谭溪月认真嘱咐道,“那你要早点儿出发,不能迟到。”

  她娘本来就看不上他,说好的六点,他要是再迟到了,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不想明天发生什么意外。

  陆峥拢起她的手,攥到掌心,捏了捏,让她放心。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总是很稳,这些天绕在她心头的浮躁和不安也慢慢散去,有他在,就算发生什么,大概也能解决掉。

  谭溪月刚要说什么,又停下,她也拉起他的手,展开他的掌心。

  他的手比她的手要大出很多,手掌上还有些粗茧,她的手指划过他的粗茧,在他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我等你】。

  陆峥心里一动,本想在她的掌心回一个“好”,最后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碰了一下。

  很轻。

  谭溪月怔住,陆峥放下她的手,但没有松开,拇指慢慢摩挲着她的手背。

  两个人的眼睛撞上,又各自看向别处。

  房间里的空气生出一些微妙的紧绷。

  谭溪月飘忽的视线从窗帘上的花纹,转到茶几上的烟灰缸,又转到他耳朵上,定住,她还是头一回看到一个大男人的耳朵肉眼可见地变红……

  他这样,她的紧张反而少了些。

  谭溪月晃晃他的胳膊,轻声道,“你是第一次亲人么?”

  陆峥一顿。

  谭溪月踮起脚,摸下他的耳垂,“不过是亲个手,你的耳朵都能红成这样。”

  陆峥看着她,唇慢慢勾起,他拿脚咣一声踢上被冯远他们撞开的门,一手掐上她的腰,一手掐住她的下巴,俯身直接压下去。

  他不介意再亲些别的地方,让她看到他的耳朵变得更红。

第4章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亲人,但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生疏。

  开始只是裹着她的唇慢慢地吮,偶尔他的牙齿还会磕到她的唇,她闷哼一声,他便含着被他弄疼的那处轻轻地舔舐,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脸上所有细微的变化,渐渐地,某些本能在无师自通中融会贯通,他的侵蚀由浅及深,强势又凶悍,箍在她腰间的胳膊像是要把她压到他身体里去,直至和他合二为一。

  谭溪月的呼吸全都被夺去,意识变得稀薄,她能感觉到他攥着她的手,覆上了他的耳朵,他的耳朵很烫,可烫的不只是耳朵,他渡进她嘴里的气息更烫,比气息还要烫的是抵在她腰腹处的……

  谭溪月的手推上他的肩膀,想用力却使不出多少劲儿。

  陆峥最终逼着自己停下来,他碰一下她的唇角,又亲一下她的眼睛,然后将她压在胸前,抱紧。

  窗外的雨渐小,谭溪月倚在他的怀里,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但他身上好像越来越烫,好在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抚上她手腕处鼓起的红肿,看她。

  谭溪月也想用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分散着他的注意力,“蚊子咬的,我很容易招蚊子,隔着衣服也能咬到,昨晚蚊帐里进了两个蚊子,咬了我好几个包出来。”

  谭溪月很白,皮肤又有些敏感,蚊子在她身上叮个包,起的红肿往往会更大,而且经常一两天下不去。

  陆峥抬起她的手腕,放到唇边,亲了亲那处红肿,她脖子上也有一个,他倾身过去,又亲了亲,往下,颈窝处也有一个,他的唇又贴到她的颈窝,谭溪月呼吸又有些急,他在她的颈侧抬起头看她,还有哪儿,不是说有好几个。

  谭溪月死死摁住他要往下的手,“没了。”

  他屈指碰一下她的鼻子,说谎。

  谭溪月瞪他,陆峥碰碰她的唇,手却继续往下,在柔软起伏的边缘摸到一处同样的红肿,也是被蚊子咬出来的。

  明知不应该,在此刻,他还是有些嫉妒昨晚钻进她蚊帐的那两只蚊子。

  谭溪月一脚踩到他的鞋上,没有省力,陆峥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无声地笑起来。

  原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谭溪月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中的乌云散去,露出雨后的湛蓝,不远处的山尖上挂着一抹彩虹,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潮湿的青草味儿。

  沈雅萍正在给窗户贴喜字,看到谭溪月进了院子,往她身后瞅一眼,“欸,溪月,你没碰到你哥吗?他也是刚到家,我跟他说你今天出门没带雨衣,他转头就去接你了。”

  谭溪月回,“碰到了,他在胡同口和陆峥聊天呢。”

  虽然她也不知道两个人能聊什么,又怎么聊,不过她哥对陆峥比她想得要热情许多。

  谭溪川和陆峥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但两个人不熟,主要陆峥一向都是独来独往,谭溪川就是想和他熟都熟不起来,可谭溪川打心眼对陆峥是服气的,说是崇拜都不为过。

  一是因为陆峥小时候揍邻村恶霸的事情,虽然村里的人都把他说得有多吓人,但在谭溪川眼里,男人就该这样,得有血性,拳头不能是白长的,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还有一件事,谭溪川谁都没跟说过,他上初中的时候,个头还没蹿起来,他们家里也穷,他没一天是能吃饱的,身子板瘦得跟个小豆芽一样,风一吹就能倒,高年级一帮小流氓经常堵着他要钱,他没钱给就得挨打。

  有一次他眼泪鼻涕都被他们打出来了,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是陆峥从天而降,一个人对战七八个小混混,把他给救了出来,事后谭溪川都想认陆峥做大哥,但陆峥压根都不搭理他,他热脸贴了冷屁股几回都无果,最后也只能作罢。

  所以,他妹子说她要和陆峥结婚,谭溪川差点没原地跳起来,他是双手双脚一百个赞成的,不会说话怎么了,他媳妇儿说得对,男人长着一张嘴,光用来骗人了,所以要那张嘴也没用。

  沈雅萍之前都没见过陆峥长什么样儿,她不是清水村的人,小时候只听大人们说过隔壁村有一个差点儿把人打死的小哑巴,她一直觉得陆峥长得该是凶神恶煞的,她自从嫁来清水村,从来没去过河东头,就是怕碰到那个哑巴。

  但这一阵子谭溪川三天两头地跟她念叨陆峥,让沈雅萍对陆峥那种本能的惧怕慢慢减少了,反而对这个新的谭家女婿多了不少好奇,她凑到谭溪月身边,小声道,“陆峥送你回来的?”

  谭溪月“嗯”一声。

  沈雅萍拿肩膀拱她,语气暧昧,“我就说你怎么一直不回来,你这嘴唇可比平常红。”

  沈雅萍嘴厉害,什么话都敢往外扔,谭溪月怕她还要说什么,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过去,“烤鸡,还多给你买了半斤鸡翅。”

  香喷喷的烤鸡把沈雅萍刚要出口的话给堵回去了,她喜滋滋地接过袋子,上手就拿了个鸡翅放到了嘴里。

  沈雅萍爱吃,尤其爱吃肉,她长得白白胖胖的,是老人家喜欢的那种福气相,谭溪川常开玩笑说,她就是清水村的杨贵妃,气得沈雅萍想打他,又下不去手。

  沈雅萍边啃着鸡翅,边对谭溪月悄悄说,“你猜咱们老太太现在在做什么?”

  谭溪月在院子没看到顾慧英,又往屋子里看去,“做什么?”

  沈雅萍声音压得更低,“小老太太在她屋里给你做被子呢,你今天早晨走了之后,她就开始做,都做了一天了,午饭都没吃两口,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的那些被面。”

  他们这儿的习俗,闺女出嫁当天,带到婆家的喜被越多,婚后的生活越和顺美满。

  沈雅萍叹一口气,“咱家这老太太啊,别说在咱镇上,就是搁全国去看,也不一定能找出一个比她再嘴硬心软的人,你待会儿再和她说两句好话,肯定什么事儿都没了。”

  谭溪月鼻尖泛起了酸涩,她对沈雅萍勉强笑笑,“我进去看看。”

  谭家总共也就四间房平房,顾慧英住西屋,谭溪月停在门口,犹豫了一秒,才迈腿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和谭青山去世前一模一样,连谭青山用过的酒杯都一直没挪过位置,屋里有些暗,炕头放着好几层已经做好的被子,顾慧英盘腿坐在炕中央,正眯眼对着窗户的明亮处穿针,穿了一次没穿上,她把线头放到嘴里抿了抿,又仰起头,对准了针,只当没看到谭溪月进来。

  谭溪月性子像谭青山,模样儿像顾慧英,顾慧英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前些年因为谭青山的病,老得很快,头发也白了不少,但一双眼睛还特别清亮有神,可这两年眼睛也不行了。

  谭溪月打开灯,坐到炕上,从顾慧英手里拿过针和线,轻声道,“做两套够用就好了,不用做那么多。”

  顾慧英虎着脸冷声道,“你知道个屁。”

  谭溪月离顾慧英近些,“我是不知道,您跟我说说我不就知道了。”

  顾慧英没好气,“离我远点儿,别烦我。”

  院子里的沈雅萍在窗户下面听了会儿墙角,适时开口喊谭溪月,“溪月,快出来帮我扶着点梯子,我要在门口挂上灯笼,这灯笼一看就是咱娘买的,你看这大喜字,可真喜庆,我要把这灯笼挂高点,得让全镇上的人都知道,咱老谭家明天办喜事儿。”

  顾慧英嫌沈雅萍话多,冲院子里嚷,“吃都堵不上你那张嘴。”

  沈雅萍回,“您说对了,还真堵不上,谁叫我嘴大吃四方呢。”

  顾慧英一向拿她这个混不吝的儿媳妇没办法,她气恼地扥一下袋子里的新棉花,“也不知道老大当初看上她什么了。”

  谭溪月把穿好的针线递给她,试着接话,“我记得当初是您一眼认准了一定要我嫂子当您儿媳妇。”

  顾慧英使劲剜她一眼,“滚滚,赶紧走,少在我眼前晃,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让我省心。”

  沈雅萍隔着窗户对谭溪月偷偷眨了眨眼,小老太太只要肯开口骂人,心里憋着的气有了一个散的出口,慢慢也就好了。

  有沈雅萍在中间充当白脸,顾慧英虽然对谭溪月还是没有好脸色,至少不再把她当空气,被沈雅萍气到不行的时候,就连着沈雅萍和谭溪月一块儿狠狠骂上几句,被阴云压抑了半年的小院儿里倒也有了一种别样的热闹。

  最后,屋内屋外的墙上,窗户上,门上,就连堆在墙角的玉米垛上,也全都贴上了喜字,家门口挂上了大红灯笼。

  谭溪月看着满院子的红色,才多少有了些实感,明天……她要结婚了。

  同样对谭溪月结婚这件事有实感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谭溪川,他看到陆峥送他妹子回来,才第一次切实地感觉到他真的要当陆峥的大舅哥了。

  谭溪川直接拉着陆峥来了鸿升酒楼,陆峥和他妹子的事情进展太快,他到今天才找到机会和他这位新晋妹夫一起吃上一顿饭,聊天虽然有些困难,至少得喝上几杯,庆祝一下,他顺便再试试陆峥的酒量和酒品。

  陆峥和鸿升的老板相熟,老板亲自出来迎人,把他们带到了一个不对外开放的包厢,点完菜,陆峥借口上洗手间,又从酒楼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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