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清窈
赵孟殊避开这个?话题,道:“明天我们出发去?江城,如果今晚真的发生什么,你确定起得来?”
傅清瑜没有再纠结这件事,站起身。
她拢了拢裙摆,临走的时候,垂下眼睛,不?放心问一句,“我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吗?”
赵孟殊抬眼,微笑道:“当然。”
傅清瑜心底总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像隔着一层朦胧的纱雾,她看不?清他的心。
应该是离婚留下的创伤。
曾经她说了那么多次“我爱你”,倒现在?,他或许已经不?是那么相信她的“我爱你”了。
“你也早点休息。”说完,傅清瑜抬步上?楼。
她一向想得开,这样的伤情,不?会?在?心底留很久。
赵孟殊静静看着她离开,青绿色的裙摆如春天的枝丫,摇曳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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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殊在?书房下了一夜的棋,静心凝神?。
第二天早上?六点,林亭电话打过来,他徐徐汇报最近探察过的事情。
“齐邵确实为傅总布下鸿门宴,那家他请客的会?所很不?干净,出过几次事情。”
赵孟殊在?在?棋盘上?又下一字,漫不?经心道:“既然是不?干净的地方,清理干净就好了。”沉吟片刻,他道:“顺便把深城分公?司的那些人也清理清理。”
这些人他本来是想留给傅清瑜练手?立威,一直养着他们没有动,现在?么,还是不?要让她烦心了,孙婉的病情就足够她操心了。
到了起床时间,他收好棋子,起身到浴室洗澡换衣,一切收拾好还没有到七点。
客厅里?静悄悄,只有佣人悠而缓的脚步声。
蒋毓和给他发了消息,说要先走一步回江城,今天在?餐厅吃饭的只有他跟傅清瑜还有孙婉三个?人。
哦,还多了一个?。
郎思文轻巧道:“董事长,傅总醒了吗,我昨天发的消息她现在?还没回呢!”
她一路风尘仆仆从?医院回来,脸上?丝毫不?带疲倦,反而双眼明亮。
赵孟殊猜测她传给傅清瑜的消息一定不?是好消息,到底静不?下心,他漫不?经心问:“你给熙熙发了什么消息?”
哇吼,都?叫熙熙了!
郎思文立刻规规矩矩站好,重重摇头,“没什么消息!”
赵孟殊抬手?抚额,修长手?指揉了揉眉心,一夜不?睡,到底疲倦。
“一会?儿熙熙跟我就要飞去?江城,你现在?不?说的消息,以后永远也不?用说了。”
赤裸裸的威胁!
郎思文只好说:“是梁教?授醒了,她想见BOSS一面。”
赵孟殊垂眸,心底既清且明,又是一个?“好哥哥”。
心底的燥郁与彻夜不?眠的疲倦并起,他脸色沉得很明显。
郎思文不?敢讲话了,直到傅清瑜带着孙婉下楼,她又把话复述一遍,“BOSS,梁教?授醒了,她想见见您。”
傅清瑜嗓音清冷,“一会?儿我飞江城,没时间见,你告诉淡月姐,等回到平城,我们有的是再见面的时候。”
郎思文迟疑着点头,又问:“所以您昨天不?回我消息是不?想见的意思?”
傅清瑜“嗯”一声,她不?是很想说这些闲杂事,“我飞江城,西疆的事情你撂开手?不?必再管,你提前到深城去?,帮我收拾一下我的海景别墅,其他要做的事情,晚上?我发邮件给你。”
发邮件的就该是公?务了。
郎思文点头,心底轻松些,“那我就好好在?西疆玩几天。”
傅清瑜是个?大?方的老板,“开支走我的私账,算我请你和阿姨的。”
轻声交代完郎思文,傅清瑜邀请她一起吃早餐。
煌煌明亮的厅内,孙婉正?低着头跟赵孟殊说话,不?知是否是孙婉说得话太动听,赵孟殊的脸色奇迹般的温和起来,刚刚的燥郁不?悦似乎只是错觉。
风停浪止,瞬间又海宴河清起来。
傅清瑜信步走过去?,悠悠在?赵孟殊一侧坐下,她偏头,柔和问:“董事长刚刚为什么生气?”
她不?同场景叫董事长这个?称呼代表的含义也是不?同的。
有时候是疏离,刻意划开界限。
有时候是挑衅,公?然挑衅权威。
但现在?么——
赵孟殊平静为傅清瑜夹了一筷她喜欢的虾饺。
他很确信,她此刻是调笑。
他叹气,“傅总,您心知肚明的。”他叫傅总,是鸣金收鼓,承认错误。
傅清瑜眨了眨眼,不?依不?饶,“我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赵孟殊抬起眼,对面是孙婉和郎思文。
孙婉专心吃着菜,表情是置之?事外?的纯澈。
郎思文眼睛转的厉害,忍笑认得辛苦。
赵孟殊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擦了擦指节,决定从?容丢脸。
他侧眸,对上?傅清瑜笑盈盈的眼睛,“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熙熙,是我吃醋了。”
傅清瑜丝毫没有落井下石,大?气道:“没关系,我以后再不?会?让你吃醋。”
话一出口,傅清瑜就无比肯定她的这句保证要落空。
无他。
——赵孟殊吃醋的能力跟她沾花惹草的能力一样强,甚至,隐隐胜出。
第48章 chapter048
每逢书雪琼祭日, 陈书总是会早早飞到江城。
她会弯腰拿起扫帚亲自打扫书雪琼临终时住过的三层小别墅,扫帚会细细扫过水磨青石板上每一粒梅花花瓣。
每个晚上,伴着寂静的月色, 她安静卧在书雪琼的床上。
她蜷缩身体?于小床上, 手指攥着细腻的棉质布料, 枕边依稀有养母生前的气息。
很多时候, 陈书都感激当年被?送到陈家养大的人是她自己, 如果她没?有被?送走, 生长在赵家, 说不准哪一天就会被?谢有仪和荣伯康联手害死, 即使没?被?害死,可能?也会变成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在陈家, 她得到了养母书雪琼全部的爱。
养母得不到丈夫的爱,便将一腔爱意倾泻在她身上——
窗外月影晃动, 室内香气清浅,她睡意昏沉,渐渐阖上眼睛。
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望见漆黑屏幕上显目的名字,她唇瓣抿得苍白, 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戾气。
“柯叔叔。”
身为陈郁文的心腹秘书, 柯富宏说话一贯是圆滑而富有技巧的, 他先?讲明陈书记如何?公务繁忙如何?心系百姓如何?如何?案牍劳形——
最后且忧且憾说一句,“大小姐,今年书记恐怕没?有闲暇到江城祭拜了。”
陈书终于不再忍耐, 冷冷道:“爸爸有闲暇到西疆泡温泉, 却没?有时间到江城来?。千里之遥的地方都能?日夜赶赴, 眼皮子底下的地方却没?时间过来?!到底是爸爸的心不再江城!”
柯富宏无奈道:“大小姐,书记到西疆是去实地考察, 这?是公事,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陈书已经不想说话。
她挂断电话,起?身走到窗前,仰头看着天边一轮空荡荡的明月。
养母从楼顶纵身而跃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像一缕单薄的轻烟,飘忽忽的悠然而落。
不过眼睛一眨的时间,已是满摊血迹。
除了她,没?人关?心养母死去。
陈郁文忙着封堵消息,遮掩风声。
原配自杀是巨大丑闻,一时不慎,便可能?毁掉他如日中天的仕途。
陈敏静忙着幸灾乐祸,她洋洋得意与计谋得逞,撕破她死对头一贯温柔如水的假象。
是的,养母一直是很温柔的人,如三月的春风,轻柔而温暖,唇边总是带着淡淡笑意,似乎从没?有事情可以烦扰到她。
可她却有抑郁症。
她一直在忍耐。
忍耐娘家对她的逼迫,忍耐大家族的阴谋诡谲,忍耐丈夫的冷漠和小姑的娇蛮。
所以她带着唯一在乎的养女来?到江城,关?起?门来?过与世无争的小日子,但陈敏静的出现打破这?一切。
那一天,陈敏静高昂着头,得意说:“阿书是我的女儿,我跟她血脉相?连,总有一天,她会回到我身边。”
那一天,陈书还在上初中,背着书包下学。
她记得今天是母亲的生日,特意没?叫司机跟着,偷偷溜到广场商厦边的花店里,买了一束蓬勃的瑞典女王,她知道母亲喜欢这?个花。
推开花店的玻璃门,无意间看向?不远处广场商厦的地标,一束轻渺的身影如薄纱般落下,似一支脱了线的风筝。
她没?认出那道身影是一向?优雅端庄的母亲。
直到在人群拥簇中,她看到血肉迷糊的人影。
陈郁文恨养母。
因为她在最人流秘集的地方自杀,让他封锁消息的难度呈几何?式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