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水朔
杜叶寒耸了耸肩膀:“就是觉得以你的条件过来相亲,挺奇怪的。”
“杜小姐也很不错啊。”成凛说。
虽然他的语气是客套的恭维,杜叶寒还是很直白地说道:“我也就是家里人的要求,之前出了感情问题,他们有点担心。”
眼前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找不到一点瑕疵,但是她总是觉得本能的提不起兴趣,大概对方对自己的感觉也都差不多。
成凛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刚和前女友分手,才被父母叫了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灰败,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看起来之前的感情经历并不是令人开心的存在。
于是杜叶寒顺其自然地问道:“那成先生和你的前女友为什么分手呢?看得出来你还是很在乎她。”
“因为之前工作太忙忽略了她,加上家里反对,最后就分了,”成凛叹了口气,“我挽留了很久,她是个固执的人,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
说完他便怔了怔,似乎觉得自己在如此场合谈论前任很不合时宜:“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杜叶寒摇了摇头:“这没什么,说实话我纯属是为了让家人放心才过来的,也没打算干涉你的情感问题,所以你可以把这次当做是陌生人之间的聊天——或者树洞之类的。”
听了她的话,成凛的姿态放松下来,杜叶寒看到他甚至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看来不止她一人觉得对方是个麻烦,她对他感同身受,没有了顾忌,成凛开始说他前女友的事。
这大概又是一个老套的故事,他和那个女孩是大学校友,成凛家境优渥,女孩只是普通教职工家庭,他和女孩在校辩论队相识,两人性格非常合拍,大学四年感情都很好,只是毕业后成凛父母不再允许他和一个出身普通的女孩正式交往。
他当然不会受父母的摆布,后来自己创业,一开始很艰难,家里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到后来公司做大后成家才松了口,不再管他的情感问题,甚至开始为他的事业提供助力,只是他越来越忙,接触到的圈子完全和他女友完全脱离。
她在最困难的时候和他咬牙坚持,终于走到成功的地步后却放弃了,曾经在成家受到的屈辱和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产生的惶恐让那个女孩终于彻底爆发。
杜叶寒整整听了两个小时的成凛情史,他还叫了两瓶酒,硬是要和她喝,最后两人都喝了不少,杜叶寒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开车过来。
成凛酒喝多了话头便更止不住,说到分手那段,他眼眶红了一圈,她连忙给他递去了餐巾纸,他还嘴硬地说着“我不是,我没有”。
说完自己的故事,成凛喘了口气,问她道:“你和你前任是怎么分的?”
杜叶寒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结束了这顿午饭:“发现对方是渣男,就分手了。”
至于别的,她没透露更多。
吃完午饭已经是下午两点,杜叶寒和成凛在坤聚馆门口分别,他们还交换了联系方式,成凛大着舌头说自己很高兴能新交一个朋友。
他酒喝得有点多,之前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自斟自饮,杜叶寒便准备给他叫个车。
“你家住哪儿?”杜叶寒问。
成凛口齿不清地说出了地址,便要伸头过来看她输入得是否正确,结果脚上不知踩到了什么,整个人都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杜叶寒急忙扶住了他。
成凛站稳了身体,向她道谢:“啊,谢谢,真不好意思。”
紧接着杜叶寒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风声,有人从身后将她猛地拽开。
她的腰被一双手握住,她回过头,看见了柏裕,他正把她揽在自己怀中,姿势仿佛在保护自己的所有物。
他眯着眼睛,表情看起来很微妙。
“我不喜欢你碰别人。”他压低了声音,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茫然的成凛,眼神有着压抑不住的邪气,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他是谁?”
“你跟踪我?”杜叶寒退后一步,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她抚平了袖子上被他抓过的褶皱,仿佛在掸去他的痕迹。
“我担心你,你不能单独和别的男人喝酒。”柏裕又抓住了她的手,“他是谁?”他又追问。
“我说过了让你离我远一点,我警告过你。”她抬起头,直视着柏裕,脸上没有笑容,语气也毫无起伏。
这时候她叫的车已经到了,杜叶寒转过身,走到成凛面前:“你车来了,回去吧。”
成凛还呆呆傻傻地望着她:“他就是你的那个前任?”
“不是。”杜叶寒给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一手拉住他让他坐进去,“小心头。”
等车离开后,杜叶寒往地铁站走去,她家离这里不远,也就是四站路的距离,然而还没走几步,柏裕却再次拦住了她。
“我送你回去。”他说。
“他是我的相亲对象,我就算和别人确认关系,甚至以后结婚,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杜叶寒说。
“你胡说,你明明对他就没有感觉。”柏裕对自己的判断力倒是很有自信,“那个人和你不会有结果。”
“就算没感觉,还有别人,只要我继续相亲,总能遇到适合的,所以你要继续出来捣乱?”杜叶寒问。
柏裕笑了笑,没有否认:“只有我能接受你的全部,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杜叶寒扬起了唇角:“我的全部?”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也爱着你身上的一切特质,如果其他人知道了,他们是不会接受的,他们也没资格和你在一起,所以最后留下来的人只会是我。”他牵住了她的手,近乎虔诚地亲吻着她的手心,“你是知道的。”
第47章 奇怪的甜文(七)
杜叶寒把手抽了回来, 她从包里取出了一张纸巾, 细致地擦拭着手,从手掌到手背。
就像柏裕的触碰污染了自己的皮肤,她做完这一切, 把纸巾扔到了垃圾桶里。
“你会后悔。”杜叶寒说。
柏裕笑了:“我唯一后悔的,是那时候那时候没有早点了解你。”
杜叶寒没再说什么, 当他再次说送她回家的时候,她答应了下来。
他的车停在路边不远处,那是一辆黑色的卡宴, 车身没有一丝灰尘和擦痕,锃亮的仿佛能反光, 看起来新买不久。
柏裕给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杜叶寒坐进去后,他得寸进尺地探过身来,想给她系安全带, 杜叶寒也未拒绝, 当他的胸膛压过来的时候,她能听到那里传来的激烈心跳。
他到底还是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淡定。
杜叶寒注视着他的侧脸, 他的皮肤白皙无暇, 鼻梁高挺,侧脸的轮廓是恰到好处的完美,她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个“面若桃花,艳若桃李”的形容,柏裕身上依旧带着少年的清朗气质。
大概是她盯着他看得有些久, 红晕从他的耳垂蔓延到了脸颊,当系好安全带,柏裕转头看她,眼底灿若星辰,他一手扶着她身后的座椅背,便倾身吻来。
杜叶寒伸手按住了他的脸,阻挡了他的接近。
“麻烦你能快点开车吗?”杜叶寒说。
柏裕放弃了继续,他后退了一步,从她身体前方挪开,然后坐上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虽然没有吻到她,但是杜叶寒接受了自己送她回家的事显然让他很高兴,他开车时嘴角都不自觉地上翘着,或许是觉得今日迈开了成功的第一步。
杜叶寒目视着前方,打破了车内的安静:“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过去的情况,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毕业还算顺利。”柏裕瞄了她一眼,“你是在关心我吗?”
“随便你怎么想。”
他笑容更加明显了些,大概是把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归纳:“我本科在BC院念的,还加入了男子冰球队,我在那边有很多朋友,真想带你去看我生活过的地方,把你介绍给他们。”
杜叶寒说:“那心理治疗呢?”
“一开始是一周一次,最后变成了一个月一次,一直在服用劳拉西泮和哌泊噻嗪,不过哌泊噻嗪一年前就停药了。”柏裕说,“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但是我没告诉他,我几乎每晚都梦到你,梦里的你还是和高中时一样,穿着蓝色校服,扎着马尾辫。”
他说着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时的模样刻入脑海。
“你变化的不多,还是那么可爱。”
听到这个十分具有违和感的形容词,杜叶寒不禁皱起了眉,她觉得他大概病得还是很重,毕竟疯子眼中的世界和寻常人所看到的并非一致。
“你样子也没变化,不过性格倒是很烦。”杜叶寒不怎么客气地说。
对于她的抱怨,柏裕倒没有生气或者失落,在他的视角滤镜下,她如今的不情愿更像是撒娇。
“你呢,这几年还顺利?”柏裕问道,“我听说你学校计算机专业挺有名,学校和工作的地方接触的异性挺多吧?”
“是挺多,要是过去积极点,还能物色不少交往对象。”杜叶寒礼貌性地表示了一下遗憾。
他的表情猝然间凝固了一下,接着再次舒展开来:“你又想气我,我知道你上学的时候其实挺孤僻,大学也是这样。”
杜叶寒往背后一靠,肩膀放松下来,阳光洒满了她的面颊,她的脸上一片暖色,似乎消融了原先的漠然。
“你调查过我?”她懒洋洋地问,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柏裕恬不知耻地承认了:“当然,我知道你本科时的经历和你所有的朋友,你不是一个擅长交朋友的人,这么多年来一次高中同学聚会都没参加过。”
“你倒是查的挺清楚。”
“那还远远不够,这样的调查只能粗浅地看到表面,而你远不止如此,”柏裕说,“我知道真正的你是怎样的,他们查不到你做过的事,那是我最好奇——也是最爱的部分。”
“你不怕我伤害你吗?”杜叶寒笑了起来。
“那也是属于我爱的部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冷静,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那般寻常,她蓦然感到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然而只一下便迅速沉寂了下去,又归于无迹可寻。
“其实我家里都已接受了你。”柏裕又道,“如果你愿意,我能带你与他们正式见一面。”
这时候车子已经驶入了小区,杜叶寒没说话,她想起了他的父母,继而又感到了一阵厌烦。
“真希望这段路能继续下去,永远都别到达。”柏裕叹气道。
好在车子停下后,杜叶寒也没再继续和他扮演久别重逢的戏码,虽然他仍是紧跟着她进了电梯。
“去我家吃饭吧。”柏裕说,“我会做很多菜。”
“不用了,家里有剩的。”杜叶寒说,她满脑里想着厨房的橱柜里成堆的泡面。
他没勉强她,但是到了晚上的饭点,他又把做好的饭送了过来,这一次,杜叶寒接受了,她打开了保温盒,里面放着芍药鸡丝,冬瓜排骨汤和炒白菜,色香味俱全,确实很好吃。
杜叶寒把饭菜都吃光了,洗干净保温盒后送回给了他。
柏裕十分高兴,还热情地邀请她到自己屋子里做客,杜叶寒拒绝了,等回到公寓,她打包了行李,把常穿的衣物和证件都塞进了箱子,然后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根撬棍。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她拎着箱子离开了公寓,来到停车场,柏裕的车位和她相邻,她把行李箱放入自己车子后备箱里,然后拖着撬棍,狠狠砸碎了柏裕车子的四个车窗以及两个后视镜。
她甚至懒得伪装身份,车子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连同车窗破碎时发出的崩裂声,尖锐扎耳,玻璃碎片划过她的身子。
杜叶寒取出一张支票,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并签上了名,从窗口扔进了车子里。
然后她便开着自己的车,径直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杜叶寒在酒店里住了下来,第二天清晨,她吃完早饭,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顺便打电话到柏裕的家里,接电话的人是他的母亲。
“喂?”那个女人知道自己的号码,她的声音也因此显得略为冷淡。
“好久没联系了,伯母。”杜叶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