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个讯
忽然,身侧一道身影挨近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把林时蛰的午饭往对面推了推,随后放下了自己的餐盘。
“这里有人了。”乔岁安抬头,才发现是丁斯时。
他低垂着眼皮子随意瞟了她一眼,轻嗤一声:“谁说要在你边上吃饭了?”
丁斯时用筷子把自己餐盘里的炸鸡腿夹住搁乔岁安餐盘里:“油炸食品,不吃。”
乔岁安两眼放光,忙道:“我吃我吃,谢谢恩人。”
丁斯时看她那为炸鸡折腰的不值钱样子,无语了两秒,随后补充了一句:“放心,我筷子新的,没用过。”
乔岁安比了个OK的手势。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在乎这件事情,毕竟她也经常跟余清用一根吸管喝奶茶。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丁斯时对这种界限的事情算得越来越清楚,再三跟她强调这种问题以及他和余清不可以相提并论。
这话说得……好像他跟余清有什么区别似的。
罗落咬着筷子目送着丁斯时离开,啧啧感慨:“我也好想要一个会给我炸鸡腿的发小啊,真是令人羡慕。”
“他不爱吃油炸的。”乔岁安嚼着鸡腿口齿不清道。
罗落点点头,夸奖:“看来饮食很健康。”
乔岁安差点呛到自己,默默冷笑一声。
隔三差五喝奶茶,还是必须全糖的珍珠爱好者。
真健康。
奢侈的午休时间一晃而过,知了隐在树叶里头不停吵个没完,把夏天的燥热演绎得完全又清楚。乔岁安唉声叹气回到队伍里站着,扶了扶帽子,把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拨到一边去。
在队伍里等了会儿,自家教官没等到,倒是一个陌生的教官领着另一排走来了。
陌生教官面对着他们就是扯着嗓子一声“立正”,队伍里同学面面相觑,迟疑又缓慢地站挺直了。
“你们教官,刚在球场打球,后退的时候被不知道哪位同学拿脚在后面垫了下,一下没踩稳,摔骨折了,人已经送去医院了。”陌生教官双手背在身后,声音洪亮,“我是二排的教官,现在由我来带你们两个排,还有问题吗?”
一排一整个目瞪口呆,人群中稀稀拉拉地响起几声:“没有。”
教官:“大声点!没吃饱饭啊!”
一排声音整齐划一,盖过了知了的叫声:“没有!”
教官昂着下巴示意二排往中间站站,和一排合在一块儿。
乔岁安悄悄小幅度转头望向二排搜寻,丁斯时在第五排的排头位置,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她默默在心底数了数,嗯……和她差了两排一列。
教官慧眼如炬,冷不丁道:“第三排第二个,扭头看什么呢!”
第三排第二个?
乔岁安速速把眼珠子转过来数了下前面的人数,一、二……右边的,一……
乔岁安突然一个激灵把人挺直了。
卧槽,那不是她吗?
教官慢慢朝她走过来:“跟我说说,看谁呢,我把人叫出来给你看。”
乔岁安脊背绷得紧紧的,一个字都不敢说,眼珠子都不带晃一下,尴尬盯着面前一个人的后脑勺。
教官“啧”了声,语气松了点,带了些调侃:“这时候倒是个动也不动的雕塑了。”
队伍里听见有人憋不住的笑,轻轻的几声掺杂在一起,其中有一道声线熟悉到她化成灰都听得出来。
她郁闷。
她那么尴尬,公主怎么笑得出来的?
“不许笑!”教官喝道,声音又严厉了些许,“都给我站好了。”
队伍立马重新恢复了安静,教官缓缓来回踱步:“站军姿一刻钟!把背都给我挺直了!谁要是不好好站,我把他拉出来单独训练!”
太阳像个火炉,炙热把整个世界笼在其中,知了声越来越吵,叫嚣着夏天的颜色,浓墨重彩,热烈滚烫。
过了不知道多久,休息的哨声就像得到救赎的讯号,在耳边显得格外动听,能硬生生劈开知了的尖锐带给人的烦躁。
乔岁安一下松了脊背,指尖麻麻的,肩膀发酸,她转了转脖子,抬手一瞧,十根手指肿得跟馒头似的。
该死的军训,还她芊芊细指!
乔岁安恨恨地想。
大休息时间一共有二十分钟,热到快要原地升天的乔岁安摘了帽子给自己扇风,忽然之间有了一个好主意,她悄悄小碎步挪到丁斯时边上,小声说:“我有个想法。”
丁斯时喝了口水,拧上冰盖,朝她微微偏了点头:“说。”
“想去小卖部买冰棍。”
丁斯时转过身来正对着她,垂着眼皮子睨着她:“总共就二十分钟,吃不完怎么办?”
“不会的,我吃很快的。”乔岁安仰着脸,眨了眨眼,突发奇想,“从你这个角度望过去,我的头顶秃吗?”
“……”丁斯时,“还好,很茂密。”
乔岁安摸了摸脑袋,满意,随后扯扯他的衣角:“那你到底去不去?”
“……”丁斯时的视线慢慢下滑,落到她拉着他衣角的手指上,静了两秒后,低声道,“去。”
乔岁安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速速拽着他的衣角,人就往小卖部冲了。
丁斯时被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她身上,稳住了边跟着她跑边盯着前面那个毫不知情只知道冰棍冰棍的罪魁祸首,越气越想笑。
……然后到了小卖部,本来只是打算陪她的丁公主也没忍住冰棍的诱惑,买了根。
两个人叼着冰棍,走回集合点,选了个树荫最广的地儿坐着。
一、二排的其他同学显然没想到居然有人连休息时间都能如此计算,坐在马路牙子边上,一面拿帽子扇着风一面目瞪口呆望着他俩。
林时蛰面目狰狞地冲过来伸手就要掐她脖子:“你买冰棍怎么不叫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室友?!!”
乔岁安将冰棍伸过去:“来一口。”
“好咧宝。”当代变脸大师林时蛰乖巧地收回要掐她脖子的手。
这一番举动很快引起了同样坐在马路牙子边上的教官的注意。
“那边,那三个,在吃什么呢?”
正在舔冰棍的林时蛰、举着冰棍的乔岁安还有正在看乔岁安举着冰棍的丁斯时动作同时一僵。
两秒之后,林时蛰:“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乔岁安低头:“……”
“你是不是嘴皮子粘冰棍上了?”
林时蛰情绪激动:“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哦,看来是这样的了。
可怜宝。
乔岁安表示同情。
军训这几天乔岁安每天都累到抬不起一根手指头,睡眠质量倒是前所未有的好,从躺下到睡着整个过程都超不过五秒。
军训的最后一天,上午是军歌比赛,下午是队列比赛和晚会。
乔岁安由于晚会演出要化妆换衣服,没有参加队列比赛。
上午的军歌扯到嗓子都疼,她穿着红色舞蹈裙坐在礼堂后台,闭着眼任女老师在她脸上摆弄,一边听着外头比赛时一声比一声响的“一二一”,一边咽着口水润嗓子。
她心中哀叹,还好她表演的节目不是唱歌,不然百灵鸟都能变成烟嗓。
默默为晚会上要唱歌的同学点蜡。
“好了!”
腮红盒“吧嗒”清脆一声合上,女老师满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感慨:“年轻人皮肤就是好啊,底妆都不用怎么花。”
“谢谢老师。”
乔岁安对着镜子眨眨眼,啧啧感叹。
呀,这是什么女娲的毕设!
可惜手机没带在身边,不然她非得自拍n张发过去让余清欣赏一下她的美貌。
她往外头张望了眼,一、二排已经结束队列了,分别坐在礼堂的第一二列和三四列。她提着裙子悄悄从后台溜了出去,感谢老天赐予她的心灵感应技能,她一眼锁定丁斯时坐在哪里。
他坐在第三列靠边的第二个位置,左侧正好空了个位置。
很合眼缘的座位,这不是给她量身定制的吗?
乔岁安快步过去,在他身侧的空位上淑女坐下,歪头盯着丁斯时,他有感应地偏过脸,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秒,定住了。
乔岁安双手抵着下巴,眨了眨眼,兴致冲冲:“怎么样?漂亮吧!”
丁斯时不说话,只望着她。
红裙热烈,她把刘海被掀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眨着眼睛冲他笑,头顶上的灯光缀进眼底,与眼下的闪粉一样亮晶晶的,嘴角的梨涡一深一浅。
台上的主持人念着稿词,宣布比赛结束,晚会正式开始,灯光暗下来,聚光灯落在舞台上。
她的面容随灯光暗下来的那一秒,他像是怔了下,终于回了神,垂下了眼睑,迅速回正了头,视线落在台上,目光所及之处却是模糊的。
乔岁安笑得脸都快僵了,还没等到他一句回应。
正当她要发作之时,丁斯时终于开口了,声音低低的,闷闷的,隐在主持人清亮的音色下,险些听不清:“你不去表演吗?”
“不着急,我是压轴。”乔岁安放下手,摸了摸头发,不满,“你对我的造型有什么意见吗?”
丁斯时睫毛颤了颤,语气却是镇定又平淡的:“没意见,挺好看的。”
乔岁安能被他平淡的语气气死。
什么品位?什么审美?什么叫“挺”?今晚她就是天仙好吧!
呸!平时发他的彩虹屁,他是半点没学到啊!
“算了,我去找罗落她们夸赞我的美貌。”
说罢,她就要起身,迈开步的那一秒,手腕被蓦地拽住,掌心温热通过皮肤的触碰传给她,像一场从未盛开的春季阳光。台上的音乐已经响起,是凯瑟喵的《Blue whale》。丁斯时没看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声音也不太清晰了:“不是最后一个上台吗?”
乔岁安愣了愣,“嗯”了声。
“那就在这坐着吧。”丁斯时喉头动了动,沉声道,“别瞎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