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个讯
林时蛰摸摸她的头发,同情:“这就是一轮复习不好好背的下场,运气不好的话,几十遍你估计免不了的。”
罗落额头磕在桌上,脸埋进臂弯里,哀嚎一声。
“你还不如乔乔呢,她那三个月拼了命集训,现在还能背段出来。亲爱的,还有两个月就春考了。”林时蛰顺手牵羊,把她桌肚里的瓜子拿出来了,“作为不好好学习的惩罚,没收了。”
罗落愤怒地用自己的长指甲隔着厚厚的冬装校服戳她的肩:“你就是为了一己私欲!”
为了这一场小测,中午一向去食堂的乔岁安拿出了她桌肚里尘封已久的泡面,看了眼保质期,还好,还没过期。
丁斯时划的范围她差不多背熟了,只是很多字不会写,还要再过两遍。至于剩余的,没划到的重点,实在来不及,她便只能赌一个不会考。
吃完了泡面,她就专心致志继续背书,碰到了比较复杂难写的生僻字,便执笔在草稿纸上写一遍,记记熟。
没过一会儿,去食堂吃饭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回来了,教室门口. 爆出几声笑,她抬头,就见几个男生手里握了几块薄薄的冰乐滋滋走进来,嘎嘎乐。
林时蛰手拎着包薯片冲进来,坐下了,兴奋道:“哎你们知道吗?学校楼下那个人工小池塘结冰了!”
乔岁安在草稿纸上执笔照着书一笔一划写下一个“隳”字,才抬起头,讶然:“今年冬天结冰那么早?”
“太冷了呗,今年天气怪得很。”林时蛰抱怨了句,才继续道,“我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一隔壁班的,死活非说冰结可厚了踩着走都问题,然后亲身试了下,掉进去了。”
“人没事吧?”乔岁安问。
罗落打了个哈欠:“学校水浅,顶多衣服湿掉了,找个住宿的借来换一身就行了,就是这天气挺冷的,遭罪。”
“额,心理上可能有点事……”林时蛰憋着笑,“在众人的围观下摔进去的,离开的时候捂着脸跑开的。”
乔岁安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真丢人。
千不愿万不想,语文小测还是来临了。
罗落在边上双手合十碎碎念,各路神仙都求上了,乔岁安有点紧张,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她回头,很想看一眼丁斯时。
四目相对,她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一顿。
见她回望过来的那一秒,他忍俊不禁似的,眸底盛了些笑,冲她微微颔首,鼓励般的,前面的试卷传过来,他错开了视线。
乔岁安赶紧正回脑袋,抿了下唇。
她深呼吸了一下,肩膀一松,心里安定了些。
试卷发下来,她还没来得及看,突然听见讲台上一阵尖叫。
语文老师从椅子上“噌”一下站起来,扭头看了眼椅子上的水,愤怒地将目光投射过来,怒吼:“谁把水倒椅子上没擦?”
“老、老师。”一个男生默默举起了手,“那是冰块融化了。”
语文老师视线射过来:“冰块?你放的?”
男生低头,错认得非常干脆利落且大声:“对不起!”
班里几声哄笑,幸灾乐祸瞧着男生。
语文老师像是被噎住了,半天才咬牙切齿道:“待会儿再找你算账!你们先考试,我回趟办公室!”
眼见着语文老师离开,教室立刻骚动起来了。
“第一句!快看第一句!‘砯崖转石万壑雷’前面是啥啊?”
“飞湍瀑流争喧豗。”
“啥?”
“飞、湍、瀑、流、争、喧、豗!”
“字咋写?”
“……”
乔岁安低头,目光过了遍默写,还好还好,五道题全部在丁斯时给她划的范围内。
提笔写完了默写,剩下的便一路顺畅了。语文这门学科一直就是她的强项,高二下半学期几次考试都稳居于年级前三。即使和其他人差了中间三个月,她依然有信心能考出一个不错的成绩。
语文老师回来的那一秒,骚乱的班级重新回归安静,她做完了前面的基础题,开始看第一篇阅读。
那是一篇讲泰戈尔的文章,他所处的时代、他的写作风格、他的思想。
她一边读着,一边用水笔在文章中圈画着重要句子。
“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
乔岁安顿了下,依稀觉得这句话耳熟。
思索了片刻,才想起高一那年冬天的初雪,回家的路上,丁斯时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垂眼望她,问她有没有听过这一句。
没有。
她当时茫然,回望灯光下的他。
光线橙黄温暖地笼下来,他只是抿了下唇,轻轻一声叹,所有情绪被镜片盖住,看不分明。
乔岁安不由得被回忆恍了下神,才继续看下去。
“但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
指尖一颤,黑色水笔不受控制似的,在试卷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印记。
一瞬间,心脏被这一句话搅得天翻地覆,心跳声越愈发清晰。
乔岁安近乎忍不住地,猛地扭过头去寻侧后方的他。
丁斯时坐得端正,垂着眼,眉头轻皱,下巴搭在拉到顶的校服拉链上,握着笔卷子答得认真。窗外天空阴下来,沉沉的背景色,教室里灯火通明,在他身上晕开一片明亮色。
“乔岁安,回头看什么呢?”台上语文老师提醒,“把头转回来。”
他闻言,作势要抬头。
乔岁安如梦初醒,在他抬起头之前,先一步把脑袋扭回去,愣愣盯着那句话,感觉自己手指也僵住了,思考也停滞了。朦朦胧胧中,思绪探出头。
原来……他那个时候是这个意思。
手中笔一下被她捏得很紧。
很紧。
-
乔岁安强行冷静下来,融入考试的氛围中,将整张卷子写完后又检查了遍。
下课铃打响,卷子上交的那一刻,她的大脑一松,往椅背上一靠,一些考试时不去想的东西重新漫上来,占据她整个大脑。
直至她收拾好了书包,和丁斯时一起走出学校大门,仍然心跳如鼓。
步子慢了,神色恍惚,耳边响起丁斯时的声音,带了点探究的意味:“你今天怎么了?”
她一个激灵,抬头看他,对上视线一秒过后,她眨了眨眼,目光又慢慢旋下来,落回地面:“没怎么。”
“感觉你这一路走得心不在焉的。”丁斯时走在身侧,跟着她把步速放慢了。
静了半晌,他好似不在意地,嗓音却绷住了,问:“我送你那本笔记,看完了吗?”
“还没。”乔岁安轻声回答,思绪飘得很远,又好像就落在他们之间的对话上,就落在眼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上。
丁斯时低低“嗯”了声,再没有开口。
沉默半路。
头顶蓦地被什么砸了一下,乔岁安抬起头,才发现下雪了。
雨夹雪。
乔岁安缩在袖口的手指瞬间攥住了袖子边缘,前所未有的冲动在这一秒在心里横冲直撞,达到顶峰,连着心跳声一起,一路撞到喉咙尖。大脑好像十分清醒,却又肆意沉沦了。
今天是几号?到十二月了吗?到黄道吉日了吗?
不知道,不清楚,不想管它。
“吧嗒”,视线里闯进一只手,撑着伞,举在她的头顶。
乔岁安蓦地伸手,抓住伞柄上方一点,指尖泛了白,她抬起眼直直望向他。
“丁斯时。”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记不得这句大雪天的暗示的去看第19章,应该大家都有印象吧,应该有吧(碎碎念)
第42章 喜欢你
他蓦地顿住, 错愕地望向她。
世界像是停止运转,车轮滑过沥青时安静。
沉默间,风从伞下穿梭, 绕过发梢,无声卷起一场绚烂的心跳。
半晌, 他喉头轻动,问:“如果我说, 是呢?”
“那我会说,巧了,我也喜欢你。”乔岁安的手顺着伞杆缓缓下滑,直至她的小拇指轻轻碰到他握着伞柄的手, 颤了下, 像是被烫到,刚要缩回去, 却被他按住了,退不得。
乔岁安盯着他们手指触碰到的地方,鼓起了勇气, 抬起眼,把最后一句说出口:“我会说,那我们高考以后就在一起吧。”
丁斯时弯了点腰, 平视她。
四目相对, 心跳声彼此不遑多让。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该知道你这一句说出口, 我们会演变成怎么样吧?”
“知道。”乔岁安紧张到快要爆炸, 手紧紧却握着伞杆不肯松开。
丁斯时认真地平视她,语气依旧是这么不紧不慢的:“这意味着, 我们不可能再维持像过去十几年那样好朋友的假象, 意味着你未来不可能再有选择其他男生的机会, 因为我不接受分手。”
乔岁安睫毛颤了颤,喃喃:“不接受分手……”
“因为我一旦分手,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所以你别尝试。”顿了顿,他又补充,“还有,在高考前你不能反悔,觉得现在只是跟我确认下心意,没有真的开始谈就不做数了,等到了高考后跟我装蒜,这个我也不接受。”
“这些话我都说在前面。不过……”丁斯时蓦地笑了声,眉梢微挑,伞下,他的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擦她的小指,像得逞了的狐狸故意磨人,嗓音低了,带了些许愉悦,“岁岁,话说出口,你现在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不反悔。”乔岁安抽回了攥着伞杆的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包裹住了小指,烫得不行,可是唇角又忍不住上扬,她低头佯装望鞋,小声嘀咕,“我又不是渣女。”
她拿余光瞟他,有点不太放心,鼓了鼓嘴,良久,道:“那你现在答应了,后面也不可以反悔的。”
“不反悔,要是我反悔我就孤独终老。”他拖着长长的尾音,眼睛弯了弯,“走吧,回家吧,准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