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核萄
杨枝软趴趴地伏在桌子上预习英语,眼?神?发蔫。
咚。
江珠用笔敲了一下杨枝的桌面,没头没尾地说:“你和?他不一样。”
杨枝转过脑袋,“谁?”
江珠自顾自地往下讲,语调冷清,“就?算你以后能考上清华北大,名字可以贴在学校的荣誉栏,你也是在高考这一栏,他在出国那一栏。”
杨枝明白‘他’是谁了,点了点头。
“点什么头,给我坐起?来好好学习。”
杨枝坐直了。
过了一会儿,她问了江珠一个她好奇了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出国呢?”
江珠翻着语文文常,“因为高考更便?宜。”
“那你为什么不去学竞赛?”
“因为高考更简单。”
在那一刻,杨枝说不出为什么,但是她居然?在江珠身上看出了一点陈琢的影子。
周五,慕留依然?没有来。
杨枝瞧着那张空空如也的桌子,在心里骂了他八百遍。
上课铃响了,法语老师带着一摞卷子走进了教室,向来和?蔼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无可奈何,“同?学们,虽然?咱们这个课是选修课,也确实不计入期末成绩,但是每星期的九十分钟是大家实打实要付出的时间,所以我还是希望大家能认真对待,可以学到一些东西。”
老师翻开了试卷,把典型错误挑出来,一个一个讲评:
“appeler变位写成apple的,你站起?来,让我看看,你是饿了吗?”
“导演,我和?大家讲过,director在英语里是‘导演’的意思,但是法语的directeur是经理的意思,法语是什么?”
“还有这个,hors champ,香波之外,是洗发水吗?同?学们,这是翻译,不是音译。”
杨枝心道,可是蒙太奇也是音译。
老师继续:“好,就?算是音译,我说了多少遍了,p在结尾不发音啊同?学们,你好歹写成‘香之外’吧?再说了,香波之外跟电影有什么关系?”
杨枝又道,可是“香之外”不好听?,不通顺。
台下传来了窸
窸窣窣的笑声?。
“而?且,两个人还写得一模一样,两个‘香波之外’,这是随堂测验,大家可以不会,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去抄,”老师一叹气?,“我就?不点名了。”
杨枝暗自松了一口气?。
老师的目光在台下扫了两回,“你俩直接站起?来吧,让我看看。”
“……”
杨枝把椅子后拉,孤零零地站了起?来。
一见是个脸颊有点发红的小姑娘,老师的语气?有所收敛,“另一个呢?”
杨枝微微撅起?了嘴。
另一个没来上课,他是个说到做不到的大坏蛋。
“我看看名字,”老师瞅着卷子,问道,“你叫杨枝?”
杨枝点头。
老师翻到下一份卷子,“慕留,慕留在吗?”
几个女生?回过头,往杨枝身边张望,回答道:“慕留不在。”
老师对这位学生?印象很?深,笑了出来,“不仅抄作业,还翘课?慕留——”
“到。”
一个瘦高的男生?单肩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地推开了教室的门。
第53章 053
班里交头接耳, 议论纷纷。
慕留往台下看?了一圈,大家都坐着,就杨枝一个人在后面站着, 隔着教?室与他对视,又诧异又埋怨。
慕留朝她眨了下眼,才对老?师欠了欠身, 微笑道?:“老?师对不?起, 上课迟到了, 但是已经?跟班主任,请过假了,您喊我什么?事?”
他从校门口一路跑上五楼, 呼吸还没恢复, 一句长一句短。
“我在讲上节课的试卷,正好讲到你, ”老?师把手里的两张卷子抖了两下, “你和这位杨枝同学的答案怎么?一模一样?”
“因为我抄了杨枝的答案,她是自己写的。”慕留毫不?犹豫地说?。
全班一片哗然。
老?师看?了看?后排的女生, 文文静静,不?像会抄卷子的人。
但慕留也不?像。
这位外校老?师对慕留的大名有所耳闻,“听说?你是你们年级的大学霸, 怎么?考试还抄同桌?”
慕留笑得如沐春风, 言辞恳切,“确实是第一次,所以?没什么?经?验,下次一定注意。”
女孩子们全都笑出了声?音。
法语老?师不?愿浪费课堂时间, 无奈地把慕留打发走了,杨枝也坐下了。
慕留人虽然来了, 但是书也没带,本也没带,全程都在看?杨枝的法语课本,顺便和一周没见的人说?几句话:
“老?师没骂你吧?”
“没有。”
“那?你还生气吗?”
“没有。”
“那?你怎么?还不?看?我?”
“?我在上课,你能不?能认真听讲?”
风水轮流转,慕留闭上了嘴,跟大家念起了法语单词。
下了课,慕留向杨枝赔礼道?歉,“别生气了,我请你吃晚饭?”
杨枝拒绝,“不?用。”
“不?吃晚饭,那?吃夜宵?”
“也不?用。”
杨枝油盐不?进,慕留只好一五一十地跟她解释,眼神可怜兮兮,“我不?是故意迟到的,飞机晚落地了半个小时,我下了飞机就来学校了。”
“你从哪里回来?”
“香港,上午刚考完试,一个人回来的,比刘其名他们的航班早三个小时。”
“那?你的行李箱呢?”
“让我爸捎回家了。”
杨枝的脸色有所缓和。
慕留心下一喜,再接再厉,“就去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家,离学校远一点的?还是你想吃学校旁边那?家?”
杨枝反问?道?:“你爸送你来的?”
“对。”
“所以?你没骑自行车?”
慕留一愣,“对。”
“那?怎么?去??”
“……”慕留笑眼弯弯,“你骑车带我去。”
晚饭后,杨枝和陈琢江珠一起回到了教?室,陈琢看?着凭空出现的慕留,仿佛看?见了鬼。
陈琢问?他:“你怎么?来上课了?你们不?是去香港了吗?不?对,你上了什么?课?”
都周五下午了,还有什么?课要上吗?
慕留笑道?:“上了法语课。”
陈琢瞧了一眼同上法语课的杨枝,不?可避免地咧开了嘴,让慕留讲了一遍他是怎么?从考场回到教?室的。
听完,陈琢对慕留总结,眼睛却瞅着杨枝的后脑勺,“这么?拼命赶飞机,就是为了回来上选修课啊。”
“不?是,”慕留平淡地说?道?,“为了上晚自习。”
陈琢乐开了花。
等慕留转回去,陈琢用塑料尺子戳了一下杨枝的后背。
“怎么?了?”杨枝扭头看?她。
陈琢讳莫如深地朝杨枝勾勾手指,示意她再往后靠一点。
杨枝把整个人都转了过去。
陈琢憋了一个学期,终于找到机会说?出口了,她双手遮嘴,在杨枝耳边轻声?问?道?:“你不?觉得你和慕留的名字很配吗?”
慕留就坐在她眼前写字,杨枝望着他,摇了摇头。
“你五行缺木,名字里还去掉了一个‘柳’,语文老?师讲了,”陈琢看?了一眼慕留,笑嘻嘻地对她说?,“古人折柳赠离别,因为柳就是留。”
杨枝心如鹿撞。
陈琢私下对她开过许多次玩笑,但是当着慕留的面,这是第一次。
她隔着桌子拍了一下陈琢的手,慌张地转了回去,拿起笔装模作样地写化?学作业,方程式在她手底下根本配不?平。
余光扫了一眼右边的慕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