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小天星快一岁半了,现在她的已经长了十多颗小牙,完全适应吃各种食物,对食物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能分辨出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
前两个月她就吃过一回陈胜青做得饭菜,那叫一个嫌弃,一听她爸要做饭,连忙拒绝。
陈胜青哭笑不得,伸手刮着她鼻子说:“你这丫头,难得我想给你做顿饭吃,你还嫌弃。”
小天星刚要说话,忽然几声剧烈的枪声,响彻枣子林,吓得她浑身一抖,小手紧紧搂着陈胜青的脖子,惊恐的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附近的翟书记几个干部都吓了一大跳。
“应该是我们边防部的士兵,发现了逃窜的罪犯份子。”陈胜青面色严肃地把小天星放到杨秋瑾的手里,“晚上吃饭不用等我,我忙完就回来。”
“注意安全啊。”杨秋瑾抱着小天星,一脸担忧。
陈胜青长腿大步迈出去,动作极快地翻身上马背,一手拉着缰绳,骑着马低头看着眼巴巴看着他的杨秋瑾母女,心里一阵柔软,朝杨秋瑾挥挥手说:“我很快会回来,别担心。”
临走前又补了一句:“秋瑾,你今天穿得很漂亮,我远远看见你,就像看见一株生长在荒漠之中的罗布麻花,好看的让人眼前一亮。”
杨秋瑾一愣,望着他骑马离去的高大背影,半响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人也真是的,哪有夸人比喻人,比喻成罗布麻花的,就不能把她比喻成天山上的雪莲那样,高洁漂亮?
虽然罗布麻花也很漂亮,盛开的时候粉嫩嫩,像一串串小铃铛,但是比起雪莲花,她还是觉得差了一点意思。
陈胜青一走,翟书记就走到杨秋瑾的面前道:“小杨啊,再有两个月,纺织厂就建起来了,你的孩子也有一岁半,你是时候去首都党校学习了。”
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干部,都不约而同地露出羡慕的神色。
去首都党校学习啊,回来以后,那是板上钉钉的升职,且职位不低。
杨秋瑾把闹腾着要继续摘蘑菇的小天星放在地上,笑了笑道:“翟书记,我正有此意,这几天我把工作交接好,最迟下周就去首都学习。”
翟书记点点头说:“去党校进修是好事,宜早不宜迟,你到党校后要好好表现,争取让那些党校同学,也看看咱们边疆干部的风采,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去。”
杨秋瑾道:“翟书记放心,我到了党校一定会努力学习,用心接受党的熏陶及知识,为发扬我们边疆的事业而奋斗。”
翟书记哈哈一笑:“场面话就不用多说了,小杨,你办事我放心,时候不早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翟书记说完,领着一帮干部往陈胜青离开的方向走。
罗代玉跟在他身后嘟囔:“翟书记,这个点,杨秋瑾同志作为养殖场的场长,不在养殖场上班,跑来咱们农场挖蘑菇,擅自脱离岗位,这合适吗?”
“小罗,我问你,你在首都任职的时候,你有一直坚守在岗位吗?你来我们边疆任职干部,这一个多月,除了今天,我也没在农场其他地方看见过你的人,你怎么就一直抓着小杨同志不放呢?”
翟书记停下脚步,语气不大耐烦道:“人家小杨同志,一直积极向组织靠拢,思想很进步,她本来就是我们农场的职工,大中午的时间,她为什么不能来农场挖蘑菇?这些年大家都过得不容易,别一言不合就上纲上线,你初来乍到,还是低调点好,要把人都得罪光了,纵然你有再大的背景,犯了事儿,也没人能保你。”
罗代玉再次吃瘪,委屈的不行,她就是来边疆镀金的,她也没说什么话啊,就事论事而已,为啥一个个都给她脸色看。
边疆这破地方,她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杨秋瑾离开了枣子林,直接去农场团部后面的范家。
这不是她妈前两天来边疆了嘛,跟她一起来得还有她爸,杨秋月跟她说了父母都来边疆以后,她故意延迟了两天才来看他们。
范家的大院里,吴淑莲正背着小光明,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哄小光明睡觉呢。
她爸杨成华则站在屋檐底下,对着下班匆匆忙忙赶回家喂孩子奶的杨秋月,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看到她牵着小天星来,杨秋月迎了上来,“姐,你来了。”
杨秋瑾嗯了一声,把手里的篮子递给她说:“这是我跟天星挖得蘑菇,你拿一半去。”
“哟,咱们小天星这么能干啊。”杨秋月接过篮子,蹲下身摸了摸小天星的脸蛋,逗她说:“小天星辛辛苦苦挖得蘑菇,妈妈给小姨一半,小天星不心疼啊?”
“不疼,小姨拿。”小天星抓起蘑菇就往杨秋月手里塞。
杨秋月对两个侄子侄女都很好,小天星断奶之前,杨秋瑾每天带着她来上班,李秀娥忙不过的时候,都是杨秋月帮忙带她的。
小天星很喜欢这个跟妈妈长相酷似的小姨,对小姨那是相当的大方。
杨秋月被逗得微微一笑,在小天星耳边小声嘀咕,“等下趁你妈妈不在,你来找小姨,小姨给你糖吃,你外婆从老家带了好多花生酥糖过来呢。”
小天星眼睛一亮,在她脸上吧唧亲一口:“谢谢小姨,我最爱你。”
“小嘴可真甜,难怪你妈舍不得带你到处玩,怕你被人拐了去。走,跟小姨进屋。”杨秋月牵着小天星进屋,对吴淑莲说:“妈,把小光明放下来吧,他不乐意睡,就不要勉强他。”
杨秋瑾喊了一声妈,也说:“妈,这么热的天儿,你还用布袋把小光明背着,他更热,更睡不着,还不如把他放下来,让他在凉爽点的客厅里自己玩,说不定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吴淑莲不情不愿地把小光明背进客厅放下,“你们小时候我都这么背着过来的,也没见你们怎么着,你们不也好好的长大了嘛。”
母女三人,包括小天星,从头到尾就没理过站在客厅屋檐下的杨成华。
把杨成华给气得吹胡子瞪眼,故意咳嗽两声道:“大丫,这么多年没见,连爸都不会喊了?越大越活回去了!”
杨秋瑾翻着白眼:“你算哪门子的爸,你以前怎么对我们姐妹的,你忘了?你少在我面前拿捏架子。”
小天星在旁边好奇的问:“妈妈,他谁啊?”
“一个不重要的陌生人。”杨秋瑾说:“小孩子不能跟陌生人讲话哦,会被陌生人拐走卖掉,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小天星一听这话,像见了鬼一样,飞快的跑进客厅里,离杨成华远远的。
杨成华气得七窍生烟,伸手指着杨秋瑾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不孝女,你以为你长大了,翅膀长硬了,就可以不认老子是不是!老子告诉你,你不理老子,也得拿钱养老子,否则老子就到你们场里去闹,让你的领导和同事们都看看,你是一个什么货色!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做养殖场的场长!”
杨秋瑾也来气了,双手一插腰,站在客厅门口道:“你去啊,你以为我还是当年任由你打骂虐待的小姑娘啊,你敢闹,我就敢把你做得那些脏事儿一件件的抖出来,让大家都来评评理,到那时候,你以为你还能呆在边疆?”
她为什么一直在帮助许桃姐妹,是因为她在她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和妹妹的影子,她们都有相似被父亲苛待的经历。
不同的是,她有爱她们姐妹的妈妈,日子比许桃姐妹过得好一点,但父亲对她造成的伤害,即便她现在人到中年,也难以释怀。
杨成华被她一骂,顿时没了嚣张跋扈的气焰,一双眼睛看着范家院门口,就怕杨秋瑾发飙,准备随时跑路。
他年轻时有多混账,老了就有多心虚,两个女儿从小被他苛待,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都恨他,不愿意搭理他。
他原以为她们会在边疆过得很苦,没想过要来找他们,可今年吴淑莲说漏了嘴,他才知道,两个女儿,一个成为了养殖场的场长,一个是养殖场的会计,都是干部,工资不低,这可把他气坏了。
要知道两个女儿成年后,拿回家的钱,不过三五块,到边疆以后,钱更是直接拿给吴淑莲,他半分都摸不着,只能哄着骗着吴淑莲拿钱用。
从前总是被他哄骗,或者打骂过后变得无比软弱听话的吴淑莲,自从第一次去了边疆以后回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回家后跟两个女儿一样,对他爱答不理,他打她骂她,她也敢反抗了,还说要跟他离婚。
这可让他心慌的不行,离开了吴淑莲,谁愿意养他这个什么都不愿意做得懒汉,他又死皮赖脸的哄着吴淑莲,跟她一起坐火车来到了边疆,就想从两个女儿手里捞好处。
哪知道来边疆两天了,二女儿住得房子确实好,也确实是干部,可人家夫妻俩压根不欢迎他,连屋子都不让他进。
二女婿壮得跟头熊一样,他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揣着介绍信,花自己手里为数不多的钱,去住农场的招待所,饭菜都得自己管。
现在大女儿终于来看他了,却是比从前更泼辣,他想拿着父亲的架子,拿捏她都不行,他气得都快吐出血了。
杨秋瑾输出一通,看也不多看他一眼,直接走进客厅里。
范祟从小屋里走出来,站在客厅里冷眼看着自己妻子憎恨的父亲,有他在,那个所谓的岳父,别想踏进他的家半步。
杨秋瑾进屋后,开门见山道:“妈,我下个星期要去首都党校学习,为期半年,你要不跟着我们一起,去首都玩一个星期再回来。”
“我去首都了,谁来带小光明啊。”吴淑莲抱着怀里的小外孙,犹豫道。
杨秋月在主卧,往小天星的手里偷偷塞了一大把花生酥糖,闻言走出来说:“妈,你只管去,你不是一直想去首都,见见天、安、门,看看故宫和伟人吗,机会难得,你就放心跟姐他们一起去,小光明我自己也能带。我叫你过来帮忙带小光明,也是想让你跟着我们过好日子,不用在老家,给我爸当牛做马一辈子,还讨不着好。”
小天星屁颠颠地跟着杨秋月走到客厅里来,眼神躲躲闪闪,小手背在背后,不敢看杨秋瑾。
杨秋瑾故意装作没看见她手里的糖,对吴淑莲说:“妈,胜青、天佑他们都会去首都玩,玩一个星期就回来,你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回来,不用担心路途遥远的问题,吃住都由我们解决,正好可以避开我们那阴魂不散的爸。”
吴淑莲叹口气说:“秋儿,月儿,是我对不住你们,没能强硬地拒绝你爸,让他跟着过来捣乱。”
“没事的妈,你现在愿意来边疆帮妹妹带孩子,愿意开始新的生活,比起以前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杨秋瑾说。
“是啊,妈,你不用愧疚,家里有范祟呢,有他在,爸不敢进我家捣乱,他在我们这里讨不着好处,要不了多久就会灰溜溜的回去。”杨秋月抱着四处乱爬的小天明说。
俩女儿都是真心希望自己过得好,让吴淑莲倍感窝心,应承下来,“好,妈就跟着秋儿去首都,长长见识,享享福去,把你们爸丢在这里。让他年轻的时候,可劲儿的欺负我们娘仨,去他娘的吧!老娘以后可要为自己活一回。”
杨秋瑾姐妹相视一笑,辛苦操劳一辈子,受窝囊气、无比卑微懦弱的母亲,能在这个年纪想通,想为自己活一回,她们由衷的为她高兴。
而在边疆某条宽大的水域之中,陈胜青坐在一艘军用东风快艇上,手里端着一把枪,面色严肃地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边境线。
几个小时前,他们在天山农场追逐的一个贩毒头目,在一些小混混的掩护之下,骑着一匹马跑了,他们一路追到了这片水域。
没有想到这片水域竟然有人停着一辆船在接应他,陈胜青立马去调附近边境哨口船只,进行追击,目前已经在水域上追了快一个小时了。
边疆之大,包含国内绝大部分的地貌,这里不仅有沙漠高原雪山,也有大片的湖泊河流水域,毗邻苏联。
边防军巡逻守护的边界,也包括这些水域。
随行的警卫兵道:“陈副团长,再有五千米,就到苏国地界了,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位于一处峡谷之中,两侧都是高山,山上长着一些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山上的样貌,不过作为经常巡视边界的边防军,还是能从地貌和地图,一眼算出国界距离。
陈胜青望着距离他们不到五百米距离的一艘苏式冲锋艇,皱着剑眉道:“此人身上关系着一条制毒贩毒的巨大产链,还背负着好几条人命,决不能放他去苏国逃之夭夭。加大马力,不留活口了,弄死他,算是为民除害。”
警卫兵心中一凛,迟疑道:“陈副团长,这怕是不合规矩吧,按照规定,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不能随意处决犯罪分子。”
“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因为那人展开的贩毒链,祸害了多少家庭,有多少公安和边防军因为他受伤死亡,如果让他逃走了,我们怎么像那些死去的同胞交代。过后的事情,由我全权担责。”
陈胜青面色严肃说完,把手里的步、枪上膛,想了想,又把步、枪背在肩膀上,从背后抽出一把旧款的五四手枪,这枪,是陈天佑改造后,他收缴上来,一直随身带着。
他们所乘得东风快艇,是东风市今年最新研制出来的军用快艇,面积小,船身轻,使用汽油发动机,解决了传统的靠人力划船,帆布风力船及水泥船船身重,行驶缓慢的问题,第一批船就投放在了边防部,便于边防军在湖泊水域之间的边界线进行巡视。
前面逃窜的船,虽然也是快艇,但速度明显比东风快艇慢,眼见边防军的船越追越近,苏制船上的头目急了,大声下令随行的几个手下道:“开枪,把他们的船打烂!”
他的手下立即开枪,子弹打在边防军的船上,打出一阵火花,对船本身压根造不成什么伤害。
边防军开船的战士技术很好,在他们开枪之时,速度极快地在水面上来个大转弯,完美躲过他们大部分的子弹,船上的六个边防军,毫发无伤。
头目气急败坏:“别打船了,打死那帮边防军,我要落在他们的手里,这辈子就完了。”
一个小头目犹豫道:“老大,我们要杀了边防军,那罪可就大了,以后我们就回不了华国了。”
大头目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都敢干杀人放火,制毒贩毒的勾当,杀两个边防军算什么,苏国大把的美女香烟,等着我们去享用,还回这穷国干什么?”
小头目一听挺有道理,要不是自己穷怕了,也不会走上今天这条犯罪道路,当下也不犹豫,举着枪对着边防军的船疯狂射击。
陈胜青等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开船的战士眼疾手快地转动着方向盘,在宽阔的水域上漂移疾驰,其他人在陈胜青的命令下,掩护的掩护,躲避的躲避,时不时探头射击,两艘船的距离不但没有拉开,反而越来越近。
陈胜青半蹲在驾驶室专门建造的挡板后,闭上眼睛倾听子弹打过来的声音,在一阵疾驰的风声中,听到左侧的子弹明显比右侧少,他扣住陈天佑改造的手枪,默算两船之间的距离,抓准一个时机,突然侧头,将枪口对准苏制船上一个长相阴狠的男人头上,而后抠动扳机。
“呯——”枪声炸裂,本以为躲在自己手下身后,就很安全的头目,万没想到,自己会被精准命中头颅。
他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双目瞪圆,左侧脑袋有个墙洞,汩汩流着血,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他的手下听见声音,回头看见他死了,一个个方寸大乱,不知所措地喊:“老大死了,草他娘的,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咱们跟那帮边防军拼了!”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待一切恢复平静,清澈的水面也渐渐被血染红。
警卫兵捂着流血的胳膊,看着毫发无伤的陈胜青,一直在看手里的一把老旧的五四手枪,好奇道:“陈副团长,你就是用这枪,毙了那逃跑的头目啊,这枪怎么感觉比一般的五四射程远,杀伤力更强,是我的错觉吗?”
陈胜青微微一笑,“这是我儿子改造的五四手枪,是比一般的五四更强。”
警卫兵惊得合不拢下巴,以为自己听错了,“您的儿子,改造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