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兴许住在这里的人,本身就不爱打扫卫生,之所以清理院子里的杂草,也是为了方便自己进出。”陈胜青说着,举着手电筒在一楼转了一圈,对杨秋瑾道:“一楼没什么东西。”
杨秋瑾赞同的点点头,她刚才粗略看了一下,一楼就只有为数不多的沙发、桌子椅子凳子、碗筷盘子之类的东西,全都被砸烂,空的房间甚至连窗帘都有被烧过的迹象,也不知道当初抄家的人是不是有小红兵,下手也太狠了。
“我们去二楼看看。”陈胜青把手枪扣在手里,指着楼梯说:“动作轻点,二楼应该住得有人,咱们不要惊醒他们。”
“好。”杨秋瑾心里莫名紧张,轻手轻脚地跟着陈胜青上到二楼。
主卧的门是被关着的,门口放得有几双男鞋,鸠占鹊巢的人,就住在这里。
陈胜青看杨秋瑾一眼,示意她去别的房间找找东西,而他把电筒关了,放回兜里,又从兜里掏出一把军匕,慢慢地把主卧房门撬开,摸黑往里走。
今晚天边无月,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但不妨碍训练过夜视力的陈胜青,将屋里看个大概。
主卧的面积很大,目测不低于八十平方米,里面有张大床,上面横七八竖地躺了四个人,一个个打着呼噜,满屋子一股脚臭味儿。
陈胜青如一只轻盈地猎豹,在屋里四处寻找可能藏有东西的地方,船上的人毫无所觉,睡得一个比一个沉。
杨秋瑾把其他房间搜寻了一圈,没找到可用的东西,走到主卧前,看到主卧门开着,猜想陈胜青应该进去了,她也不敢大意,把亮晃晃的手电筒一关,就在门口等着。
陈胜青的身手可以说是万里挑一,杨秋瑾虽然身手也不错,不过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她不会贸然行动,给自己和陈胜青带来麻烦和危险,她在原地等着是最好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胜青把屋里摸了一个大概,没找到有用的东西,正准备离开之时,忽然发现主卧的床头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很大的盒子,他直觉那盒子里面有东西,伸手去拿。
就在这时,睡在床头的一个男人突然醒了,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出来一个人影,直觉不是自己人,大叫:“什么人!”
他这一吼,同床的其他三个男人都醒了,纷纷从床上跳起来,有想去弄灯照亮的,有还迷糊着的,还有反应极快的,要跟陈胜青动手。
陈胜青压根不给他们出手的机会,速度极快地抓住面前的男人头颅,摁着他的脑袋狠狠往床上撞,直撞得那个男人头破血流,头晕眼花倒在床上,半晕死过去。
在那男人撞晕之后,陈胜青右手握紧成拳,对着一个向他扑过来的一个男人肚子,快准狠地狠狠一记重击,那男人发出惨叫声,跟个大饼一样,直挺挺地趴在床上,捂住肚子嚎叫不止。
其他两个人反应过来,纷纷朝陈胜青的方向扑过去,大叫:“我草大爷的,你是什么人?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是四九城南派出了名的顽主,你敢动我们,不想活命了?!”
陈胜青轻轻松松把那叫嚣的两人打得趴下,在黑暗的夜色中嘲讽一笑:“顽主?不过是街头混混,我就算现在要了你们的命,也没人管你们的死活,你们在这里死了也没人知道。”
他是长年在营里训练,练散打、军体拳、各种格斗技术的人,又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拿命搏命的铁血军人,一拳下去下去的力量,能直接打死一头牛。
这四个小混混,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被他揍得倒在床上浑身抽搐,身体蜷缩着,嘴里发出惨叫,一个都站不起来。
而所谓的顽主,其实是这个时代老北京城里,特有的流民及明清官宦遗老遗少,还有大家族破败的子弟,经过各自的指点江山,品评时政的约定俗成,形成了人们口中的侃爷,后来因为南北城文化差异不同,分帮分派,成为四九城里特有的顽主,也就是俗称的混混。
这些混混有头有脸,在四九城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人脉,经常干着争抢地盘、拍婆子、拔份儿等等事情,三天两头就在城里打群架,手里拿着木棍、菜刀、匕首、军刺啥的,跟小红兵同起同坐,相互争斗,连军方、公安、jc很多时候都管不了,老百姓更是怕他们的要命。
可以说,这些顽主,整天在四九城里游手好闲,打架惹是生非,就是他们的职业,一般人都不敢惹他们。
陈胜青本就不打算对鸠占鹊巢的人客气,一听对方报上顽主的名头,更不客气了,他一脚踩到其中一个顽主的头上问:“这房子是有主人的,你们是从什么时候住进来的?里面的东西,比如床头放着的那个木盒子,你们打开过没有?”
屋里没亮灯嘛,四个顽主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还以为在自己的仇家,生怕他一不高兴嘎了自个儿,无比配合地说:“这房子空了十几年没人住,听说以前是一个教授的房子,后来被打成右、派,下放去了不知死活,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这房子没被充公,一直留在这里,听说有人在上面罩着。这不是前些年小红兵冲进来打砸了一通,我们看这房子挺好的没人住,就从那个时候住在这里,您老要是喜欢这里,我们马上就滚,把这好地儿让给您。”
另一个男人马上接话说:“对对对,您老要是喜欢这里,我们马上走。床头上的盒子,是我们好不容易发现的,箱子可沉了,里面绝对装得有好东西,可惜那盒子是用拓木做得,必须要有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没有钥匙,就算用刀劈,也劈不开,用子弹打也打不穿,还烧不燃,好像做了特殊处理,我们拿了好几年,一直打不开,就放在床头。”
陈胜青没吭声,默默地把那沉重的箱子,拿到手里。
床头晕过神的男人看见他的动作,回误过来道:“这位好汉,您是这家主人的后人,是来拿东西的吧?不瞒您说,我发现了您家的密室,只要你放我们兄弟一命,我就告诉你密室在哪。”
“哦?你会那么好心?”陈胜青完全不信邪,拿刀在他脖子上比划了两下道:“你不说,我也能找到,我为什么要留你性命。”
男人吓尿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陈胜青道:“说吧,密室在哪,说对了,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要是不说,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在绝对压制的武装力量面前,男人还能说啥,老实地把密室所在位置,跟陈胜青说了。
陈胜青听完后,围着屋里转了一圈,把屋里的窗帘都拆下来,撕成条,摸黑把四个男人五花大绑的绑起来,临走前道:“天亮了再向附近的人求救,要是现在鬼叫,你们知道后果。”
四个男人能说啥,唯唯诺诺,赶紧应下。
陈胜青抱着盒子,对一直在门外等候的杨秋瑾说:“走,咱们去密室。”
密室在小洋楼后院的旱厕旁,是一个向下延伸的暗墙,当年抄家的人,把整个小洋楼该砸得砸,该挖得挖,连院子都被掘地三尺,就是想找蔡家藏的宝藏,他们万万没想到,蔡家所有的好东西,都藏在厕所旁的密室里。
毕竟当年蔡家有人住,厕所满满当当,谁会把宝物藏在厕所旁啊。
现在多年没什么人住,厕所已经干了,陈胜青带着杨秋瑾走到厕所旁,对着墙角一块砖按了按,伴随着一阵咔嚓咔嚓机关运作的声响,厕所旁边露出一个地洞出来。
里面修得有石阶,夫妻俩打着电筒往下走了几米距离,露出一面严丝合缝的乌黑色拓木门,上面有许多被砸过砍过的痕迹,附近的泥土还有被挖过的痕迹,但是这间密室,像是四面墙都用拓木整体修建,即便挖了墙边的泥土,也无法打开。
“想不到蔡教授藏东西的地方,竟然如此隐秘,用料如此难得。”杨秋瑾吃惊不已,从包里掏出一把工艺复杂,半尺长寸宽的鎏金刻花钥匙出来,试探性地往钥匙孔里一插,按照蔡教授说得,左右各自转动一整圈。
那锁发出咔嚓咔嚓声响,乌黑的房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间不到三十平方,堆满各种古词字画,瓷器古董、各种名贵的红木紫檀木沉香木等等木头,以及满满两个箱子装得大银元,两箱子各种珠宝首饰,一箱子小黄鱼。
杨秋瑾看到屋里的东西,眼睛瞪得老大,直呼:“我的天哪,这么多东西,得卖多少钱啊!”
陈胜青转了一圈道:“小黄鱼好出手,古董字画瓷器之类的都是真迹,价值连城,现在只能在黑市卖,价格低迷,卖了可惜,珠宝首饰你挑一些喜欢的,除了小黄鱼我们卖了,其他的东西,我都运回边疆去,问问蔡教授、郑教授两人怎么处理。”
杨秋瑾乐道:“这么多珠宝首饰,还有小黄鱼银元,我们发达了呀。”
陈胜青道:“先别急着乐,这些东西都是两位教授的,虽然两位教授说得是赠送给咱们天星,但我们不可能真的全部如数接收,至少要分成三份,分给他们两位,我们也别站着了,趁天还没亮,赶紧把东西搬到车上去。”
“好。”杨秋瑾没二话,两个人开始吭哧吭哧搬东西。
待所有东西都搬完,也去了快两个小时,杨秋瑾问:“你拿得那木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陈胜青早把盒子放在车里,摇头道:“不知道,跟密室的材质一样,需要钥匙才能打开,蔡教授只给了你一把钥匙,估计是觉得这个盒子可能被拿走,拿不回了。既然盒子还在,又没被打开,我们拿回去给蔡教授,让他自己打开吧。”
杨秋瑾点头:“也好。”
陈胜青把车开着往住的地方走,等到了地方,他对杨秋瑾说:“车子停到这里太危险,人多眼杂,容易出事,我把车停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顺便把银元、小黄鱼都卖了。”
杨秋瑾担忧道:“那么多小黄鱼,好出手吗?会不会被人盯上?”
箱子里的小黄鱼,足足有上百条,一条重一两,一两大约31.25克,去银行兑得话,一条能兑两百八十元左右,而一块银元大约能跟兑换八元左右。
光两箱银元和一箱小黄鱼,大约就能换四万块钱左右。
陈胜青低头笑了一下道:“你以为你男人这么多年在外面出任务是白混的呢,放心吧,你所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不过我们拿了这么多的东西,那几个顽主肯定会找人查,天一亮我就得开着车子离开,你叫岳母跟天佑收拾好行李,等天一亮,跟我一起走。”
陈胜青借得车上放那么多古董东西,的确不安全,越早离开首都,越好,杨秋瑾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陈胜青嗯了一声,发动着车辆,开着车离开了。
杨秋瑾摸黑回到屋里,除了小天星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李秀娥、吴淑莲、陈天佑三人都在客厅里等他们。
看见她一个人回来,李秀娥担忧的问:“出什么事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胜青呢?”
“他去处理银元跟小黄鱼了。”杨秋瑾把小洋楼的事情跟大家说了遍,末了嘱咐道:“你们听到的事情,记得守口如瓶,烂到肚子里,谁也不能说。财不外露,万一被人知道,会给我们一家人招来横祸。”
三人哪里不明白其中的利害,纷纷点头说知道了。
吴淑莲感叹道:“我滴个老天爷呀,这么多东西,能卖那么多钱,这有钱人家,果然跟咱们穷苦人家不一样,那卖的钱,我这一辈子想都不敢想。”
杨秋瑾喝着陈天佑给她倒得水道:“妈,我有了钱,不会忘记孝敬您,但您要记住,我们家里的事情,不能跟爸透漏一点风声。”
“妈知道,妈以前拎不清,糊涂了大半辈子,以后不再糊涂心软了。”吴淑莲再三保证。
天亮以后,陈胜青就回来了,跟他回来的还有一个个子偏爱,长相精明的三十多岁男人。
陈胜青介绍说:“这是我托人找得房子介绍人,专门干介绍房子买卖的,他给我介绍了几套房子,你们都跟我一起去看看,哪套合适咱们就买哪套。”
杨秋瑾知道他要速战速决,买完房子以后就离开首都,招呼着一家人都收拾好,跟着陈胜青两人走。
那位自称姓王的介绍人,给他们找了五套房子,都是四合院,有大又小,地方都不偏,三套在市中心附近,两套挨着故宫,王府井。
价钱就很贵,比如挨着故宫的那套四合院,要价一万二,在这大部分人都吃不饱的年代里,一万二的价钱,无疑是天价。
杨秋瑾最终看中了一套近两百平方的旧式四合院,位置在市中心公园附近,分为前后院,地方宽敞,房间分正房和东西厢房,房间很多。
格局跟周司令家的挺像,前院有口井,后院有两个厕所和洗浴间,一家人住着相当的方便,最主要的方便好动的小天星在屋里到处乱跑,没事儿一家人还可以去公园散散步,附近又有副食店、供销社、供粮所、商店等等,购买日常所需物品也很方便。
价钱也不便宜,这套房子,要价六千块钱,还是杨秋瑾好说逮说,把原来七千块钱的价钱,砍了近一千块钱,房主才愿意卖。
那房主的儿子在四九城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对方想置他们一家于死地,一家人想逃往米国,急忙处理四九城的家产。
这样好的大院,一般人都买不上,房主也着急出手,看杨秋瑾一家人拿现钱,也就爽快地降价,双方到房管所过了房契,给了钱,拿了钥匙,这套房子就属于杨秋瑾他们的。
当杨秋瑾拿到钥匙,最激动的莫过于吴淑莲了。
她在屋里团团转,转完说:“这么好这么宽大的房子,可惜了,我都住不上一晚,就要回去了。”
杨秋瑾道:“妈,房子就在这里,不会长腿跑了,以后有机会,你来长住都行,现在事出紧急,你们得跟胜青早点离开才行。”
银元跟小黄鱼卖了四万多块钱,除去买房子的钱,还剩下三万多块钱,陈胜青对杨秋瑾说:“你现在是储备干部,不宜存大量的钱到折子上,也不能存到我的账户,以免上面排查。我把钱都拿回边疆去,分两万给蔡教授、郑教授,剩下的钱,我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我们有急用之时再拿出来,你看行不行?”
杨秋瑾没意见,手里拎着两个提早买好的包裹,放在车子上,嘱咐他道:“路上注意安全,别疲劳驾驶,该休息就休息。”
陈天佑举手:“妈,你放心,爸开车开累了,我替他开,我开车技术可好了。”
“你一个半大的小孩子,开什么车。”杨秋瑾瞪他,“你以为边疆的路是首都平坦的大马路?边疆的路坑坑洼洼,到处是流沙暗洞,危险的很,你别逞能,把你外婆跟你爸都折腾没了。”
陈天佑吐吐舌头:“我就说说而已,你别当真嘛。”
第119章
陈胜青开着车子, 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边疆,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
因为担心被有心人查到车子嘛,他日夜不眠不休的开车, 难免会有疲倦的时候。
这个时候陈天佑就主动站出来说:“爸, 你要累得话,让我来开车吧。”
“那哪行, 你妈说了不让你开车。”坐在后排的吴淑莲反对道:“你才多大点, 你连那啥照都没有, 万一把车撞坏了怎么办,你爸你妈可都赔不起。”
在吴淑莲的心里,人可以有事, 车不可以有事, 人还没车重要, 这年头的小轿车, 一辆价格贵得吓死人。
陈胜青倒无所谓, 打了个哈欠说:“妈,天佑的车技不错, 走平稳的国道让他开没问题, 其他难走的道我来开,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一直盯着他,现在我要睡会儿。”
他说着, 示意陈天佑跟他交换座位,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让陈天佑开车, 他老神在在的闭眼睡觉。
吴淑莲看他不怕死,自己又不会开车, 只能胆战心惊地盯着陈天佑开车。
一开始,她还有精力一直盯着他,渐渐地,车子一直平稳的行驶在国道上,周围是漫无边际的沙漠之地,除了他们的车,没有任何车辆,也没有任何绿色植被,吴淑莲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开车的人变成了陈胜青,陈天佑在副驾驶位置上睡着了。
就这样,父子俩一个开白天,一个开晚上,有惊无险的回到边疆。
陈胜青第一时间把车子开到天山农场一个隐秘的位置,找到两位教授,让他们看车子后面的东西,询问他们:“蔡教授、郑教授,这么多东西,你们打算怎么办?”
郑教授看着车后座和后备箱堆满的古董字画,满是怀恋地伸手摸了摸它们说:“我和老蔡早前就说过,这些东西要送给小天星当满月礼,现在,它们属于你们,怎么处置,都随你们。”
蔡教授则把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拿起来说:“我只要这个,其他的就如老郑所说,随你们处置。我们现在的处境,就算拿了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也是祸害和灾难,这些东西在你们手里,是卖,是放着,都与我们无关,送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东西。”
“好,那我替天星,谢谢二位教授的慷慨解囊。”陈胜青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叠厚厚的大团结,分别放进两位教授的手里,“古董你们不要,银元和小黄鱼卖得钱,你们得收下。国内目前的形式是不大好,不过这两年政策渐松,兴许哪一天二位教授能平反也说不一定,钱留着大有用处。”
郑教授犹豫道:“这么多钱,我们拿着也没用,农场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们,我们拿着也没地儿藏啊。”
“只要有心想藏东西,就一定不会被人找到。”陈胜青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