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边疆 第23章

作者:鸩离 标签: 时代奇缘 种田文 爽文 年代文 现代言情

  停止哭泣的陈天佑,喉咙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却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拿到东西就狼吞虎咽,而是伸手,把苹果递到杨秋瑾的面前,“妈妈,你先吃。”

  陈天佑的确身上有很多缺点,但也有很多优点,比如在吃食上面,因为杨秋瑾从没短缺过他的吃食,也一直在教导他,食物要记得跟大家分享,不能吃独食,那样别人有好吃的东西,也会分享给他。

  别的事情他可能记不住,在这件事上,他却记得牢牢的。

  每回他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哪怕是他最爱的糖果肉类等等食物,他都会第一时间拿出来,让杨秋瑾跟刘秀娥两人先吃。

  小小的孩子,眼中还带着眼泪花儿,却把自己爱吃的苹果递到自己面前,杨秋瑾才下去的眼泪,又涌上了眼眶。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天佑还只是个孩子,之前说得话,也只是他有口无心,不经大脑,没动脑子说出来的,她为了这件事情,一直跟孩子置气,她这个妈妈,当的真不合格。

  她努力压住自己诸多情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谢谢天佑,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是爸爸带回来的水果,只有两个,爸爸也想吃,我们该怎么办?”

  “对半切开,我们一人吃一半。”熟悉的妈妈回来了,不再对他冷冰冰,不理不睬,陈天佑开心的不行,没心没肺的笑着道。

  “好,就听你的。”杨秋瑾把苹果拿起来,牵着天佑的手往厨房里走。

  厨房里热火朝天,男人正在蜂窝煤炉子上炒菜,看见她们母子手牵着手进来,他奇怪道:“和好了?”

  “你儿子要分一半苹果给你吃。”杨秋瑾话不多说,徒手用力掰开陈天佑的苹果,分一半递给他。

  顺便在他耳边嘀咕:“小孩子给你吃得东西,你一定要吃,不管吃多少都得吃,哪怕做做样子也行,你不吃,他以后就不会再给你了。”

  女人在耳边吐气如兰,窃窃私语,陈胜青耳朵痒痒的,偏头张嘴,“行,你喂我。”

  男人五官英俊,眼睛深邃,目光带着不明意味,薄薄的嘴唇微微张着。

  杨秋瑾被他这样看着,脸颊不自觉地热了起来,轻声说:“你自己拿。”

  “那我不吃,没空。”男人正在炒菜,双手不停。

  旁边孩子还在眼儿巴巴的看着,这是陈天佑第一次给自己爸爸分享食物,要是陈胜青在这扫了兴致,以后再想吃到陈天佑的东西,那可就难了。

  杨秋瑾没办法,将苹果往他嘴里塞。

  陈胜青张嘴咬住苹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咬苹果的时候舌头碰到了她的手指。

  杨秋瑾像触电一样,吓得赶紧把手收了回来,拿眼瞪他,这人怕不是故意的吧!

  陈胜青看到她的动作,脸不红气不喘的问:“咋了?”

  “你说咋了?”

  “咬到你手指了?”陈胜青笑了笑,“要不,你咬回来?”

  他说着,伸出自己骨节分明的右掌。

  “......”杨秋瑾涨红了脸:“流氓!”

  “什么是流氓。”陈胜青淡笑:“你是我妻子,我就算把你就地正法都没人管,耍流氓也只会被人说是夫妻情趣。”

  “爸爸,夫妻情趣是啥?”陈天佑啃着半个苹果,甜滋滋的问。

  “陈同志,光天化日之下,请你注意个人影响,别带坏孩子!”杨秋瑾受不了陈胜青没个正形的模样,拉着陈天佑走出厨房,到客厅督促陈天佑做作业。

  陈天佑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说:“妈妈,我已经做完了。”

  “咦。”杨秋瑾把他的作业本拿出来一看,还真做完了,“你今天怎么这么自觉。”

  陈天佑嘻嘻一笑,“我跟着松月姐姐一起做的。”

  能把自家皮猴管住乖乖做作业,这王松月可不得了。

  晚饭陈胜青煮了一锅米饭,炒了一盘土豆丝,一份凉拌洋葱。

  土豆丝切得比手指头还粗,洋葱盐放多了,齁咸。

  “啊,好咸。”陈天佑吃一筷子洋葱,被咸得到处找水壶,往肚子里猛灌水。

  当兵的都要在野外生存作战,陈胜青是会做饭的,只不过做得不多,他在野外大多吃得都是干粮。

  本来他做完一桌饭菜,自信满满,偏偏儿子啪啪打脸,他的脸都要绿了,拿筷子的手顿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下筷子。

  “我觉得挺好吃的。”杨秋瑾慢悠悠的吃着土豆丝,不,土豆条,“只不过炒菜技术不大娴熟,稍微有点逊色,多做几次就会了。”

  说完还语气沉重地拍了拍陈胜青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陈胜青似笑非笑,“还有下一次?不怕我炒的菜咸死你?”

  “咸死我也乐意吃。”杨秋瑾大言不惭。

  男人愿意做饭干活,不管做的好不好吃,都得夸,这是杨秋瑾看多了身边亲朋夫妻关系总结出来的。

  男人就跟孩子一样,得捧着哄着,你越哄,他越得意,干起活来,也越有劲儿。

  果不其然,陈胜青默了一瞬,答应下来,“成,有空我多练练。”

  想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就是做个菜,他迟早会做得跟她做得一样好吃。

  晚上,陈天佑被陈胜青赶出小屋自己睡。

  “你已经是大男孩子,要懂的避嫌,自己睡一屋,不能老跟父母挤一床。”

  倒不是他想跟杨秋瑾发生点啥,而是他觉得儿子大了,该学会独立,自己入睡。

  “妈妈,我一个人睡害怕。”陈天佑看向杨秋瑾。

  杨秋瑾压根不理他,他没办法,执拗不过他爸,只得乖乖去小屋,蒙头盖上被子,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再怎么害怕,他入睡的很快,基本粘上枕头,要不了几分钟就睡着。

  杨秋瑾等了几分钟,轻手轻脚走去小屋去看他,见他睡着了,给他盖好被子,坐在炕床边,神色严肃的问:“陈胜青同志,你四年前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农场的葛主任要我在农场干活的时候小心?”

  炕上床放着一张炕桌,部队晚上九点钟熄灯,灯熄灭后炕桌上点着一盏小油灯,灯芯被烧得荜拨一声响。

  陈胜青拿剪子拨一下灯芯,灯光稍微亮了店,他才缓缓道:“四年前,我不在这里当兵,在昆山哨所轮值当连长,那一年又有平民要往苏联逃,有一只百人队伍选择了我们的哨口前往苏联。我们哨所的士兵阻拦他们,他们不听劝,和我们边防战士起了冲突,打死我连下两个士兵,等我赶到哨所之时,看到了两具面无全非的冰冷尸体。”

  屋里灯光摇曳,屋外明月高照,银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陈胜青的身上,显得他十分孤寂。

  “边防士兵不是配备的有武器吗?为什么会被平民打死?”杨秋瑾开口问。

  “因为我们有规定,枪口只能对敌人,不能对同志。我们不能对平民动手,更不可能开枪。”

  也就是说发生冲突的时候,哨兵阻拦,但被冲动愤怒的平民给打死了,可这跟陈胜青做得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陈胜青解答她心中疑惑:“被打死的两个士兵其中之一,是柯尔克孜族人,他的妻子也是柯尔克孜族人,就住在哨口山下,平时跟他的父母负责给那个哨口运送补给。发生冲突的那天,他的妻子身怀六甲,坚持上山给哨所运补给,顺便看看他。当发生冲突之时,她的妻子被那些愚民推倒,血流一地,他愤怒之下跟那些愚民动起手来,却始终谨记军规,没动过任何武器,最终敌不寡众,被那些愚民活活打死。他的妻子目睹惨状,晕了过去,后来被送下山,因为失血过多,也没了性命,一尸两命。”

  他说到这里,起身在屋里四处翻找,在一件旧衣服里摸出一包大前门,从里摸出一根烟,掏出一根火柴,点烟抽上,“此前塔城平民大规模逃亡苏国的事情就已经震惊国内外,我们哨所海拔极高,平时只有两个士兵在驻守,万没有想到,过了两年,还有人组织大规模的逃亡。那么多人,有组织有纪律的逃亡,显然是有间谍、反、革、命份子策划,我手下的兵发生这样的惨剧,上头叫我彻查,我用了两天的时间,查到组织逃亡的策划人,一枪毙了他!”

  杨秋瑾明白了,军人私毙罪犯,没走军事法庭,没走法律途径,是很严重的错误,难怪之前到部队,她听赵二凤说她男人说得,陈胜青要不是犯了错误,以他的军功,早该到副团级别以上了,现在却只有营级,原来是这个原因。

  屋里烟雾缭绕,杨秋瑾是第一次见陈胜青抽烟,她不讨厌烟味,只是觉得不好闻,稍微离他坐远了些,“你跟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那个反、革、命份子的家属在兵团农场?”

  “聪明。”陈胜青吐出一口烟,在烟雾中对她笑了笑,那双狭长的眼眸却没有任何笑意,“现在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说要教你军体拳、格斗术了吧?我在国内国外都有仇人,你们不随军,呆在乡下其实比呆在我身边安全。不过,你和天佑既然都过来了,我总得教教你们防身术。”

  难怪他听到她在农场干活不大高兴,原来是有这层原因在。

  “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啊。”杨秋瑾爽快道歉,“但我不会放弃去农场干活的,我有自己的想法,需要在那里实现。”

  在农场种地,只是第一步。

  “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陈胜青把烟头徒手掐灭,“你必须抽出时间来,每天跟我练习军体拳、格斗术,我觉得你合格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行。”只要不阻止她干自己想干的事情,苦点累点,她都不怕。

  第二天她就后悔了,天还没亮呢,她就被陈胜青从梦中扒拉起来,让她跟着他围着家属院跑大圈,说是要强身健体。

  可怜她觉都没睡醒,人还迷糊着呢,就被他拖着到处跑。

  这也就算了,最尴尬的是,她迷迷糊糊地跑着,忽然听见震天响的口号:“一二——三四!”

  刷刷刷,一阵整齐有力的跑步声从她面前经过,一队跑早训的士兵从她面前跑过去,纷纷喊道:“嫂子好!嫂子好!”

  她瞬间惊醒,冲他们尴尬笑笑,“好,大家都好。”

  陈胜青像没事人一样,领着她跑完一圈又跑第二圈,经过李家时,赵二凤正起床准备做一家人的早饭,看见她跟着陈胜青跑得气喘吁吁,惊讶道:“我滴个老天爷呀,大妹子,昨儿你在农场干了一天活不累啊,怎么还有精力跟着陈营长强身健体?”

  “累。”怎么不累啊,她累得快死了!

  可要是她在这关头放弃了,农场她就去不了,她不想呆在家里,做个足不出户的家庭主妇。

  为了出门,她不得不对自己狠一点。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革命同志的钢铁意志是不会被瓦解的,赵嫂子,我现在就是报纸上的铁娘子,学习她们的艰苦精神,为了革命建设,永不服输,力争第一!”

  赵二凤笑着打趣:“哎哟,那可不得了,咱们军嫂要真出个铁娘子,我可就跟着增光了啊!”

  “嫂子,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上报纸的。”杨秋瑾爽朗一笑,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

  她跟着陈胜青跑完晨跑,又在陈胜青的教导下打完一套军体拳,完事后累是累了点,但她觉得自己精神更好了,干什么都有精神。

  这大概就是心中有目标,再苦再累也能坚持下去的动力。

第30章

  杨秋瑾一早一晚围着家属跑操, 练格斗、军体拳,还有去农场干活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有军嫂不理解道:“她就一个孩子, 她男人津贴不低, 干啥要这么折腾自己。”

  “估摸着是在乡下干活干习惯了,在部队享不了清福, 没事找事做呗。”一个三角眼, 看起来就不好相与的军嫂酸笑道。

  “也不知道她折腾个啥, 同样是从乡下来的,你看人家石芳芳,成天就带着孩子做做家务, 跟我们这些军嫂串串门子, 打打交道, 这不挺好的吗?”

  “兴许她是跟陈营长感情不和, 内心空虚寂寞, 这才拼了老命干活。军营里谁不知道,陈营长看不上她啊。”

  “啧, 还真跟石芳芳说得一个样, 她在乡下就是个泼妇, 没事儿撒泼吵架打架无理取闹,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受得了, 陈营长能看上她才奇怪。”

  家属院大门靠墙的位置有颗大白杨树,一群闲得没事做的军嫂,各自拿着小凳子、针线活儿, 坐在大白杨树下闲话家常。

  有个细眉细眼的年轻军嫂听到她们的话,扯着手头的粗线道:“得了吧, 你们还跟那石芳芳打交道啊?”

  “咋了,那石芳芳有说法?”三角眼军嫂一听她口气,来了精神。

  模样清秀,二十来岁的年轻军嫂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那陈营长和纪军医是同一个公社的,杨秋瑾跟石芳芳也是同一个村儿的。石芳芳本来是陈胜青的娃娃亲,她的母亲是寡妇,在乡下谁家男人都勾搭,十多年前勾搭上了杨秋瑾的爸,差点把她妈给逼死,后来看杨秋瑾是跟纪军医处要处对象,这石芳芳眼红妒忌,勾搭着杨秋瑾的爸,给杨秋瑾下药,推到了陈胜青的床上,再给纪军医下药,她爬上了纪军医的床。陈胜青为了负责,这才娶了杨秋瑾,而石芳芳也嫁给了纪军医。”

  “啥?还有这种事儿!”周围听八卦的军嫂都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气。

  “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看那石芳芳长得斯文漂亮,说话温温柔柔,笑脸呵呵的,对咱们这些军嫂都客气的很,还出手阔绰,经常送一些糖果点心给咱们孩子吃,她怎么会是那种歹毒之人呢。”

  “对对对,我感觉这个石芳芳人挺不错的,你别不是收了杨秋瑾的好处,故意乱说,来抹黑人家石芳芳吧。”

  “我要是收了好处乱说,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年轻军嫂被众人冤枉,气得指天赌咒,“他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们要不信,随便问他们一个同乡不就知道了。再不信,问问陈营长跟纪军医,他俩是当事人,他俩总不会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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