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他说完,爬起身来,摇摇晃晃往孩子们住得屋里走,“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碰你一根手指头,你自己好自为之,守活寡到老吧。”
纪明辰的话,像一把把利刃,狠狠戳中石芳芳的心脏里,痛得她无法呼吸,颓倒在地上。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石芳芳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夺出眼眶。
纪明辰,为什么要这样对额!是你逼我的!
我不好过,你跟杨秋瑾也不要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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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芳芳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她就鬼鬼祟祟的,跑到陈家院外四处张望。
彼时杨秋瑾已经送陈天佑去学校读书,自己也骑着马去农场上班了,家里就剩酒醒没多久,准备去部队的陈胜青。
陈胜青的酒量不好也不坏,他在特殊部队受过喝酒的特训,无论喝多少酒,无论是否喝醉,他都能做到脑子清醒,不发酒疯,不胡言乱语泄,露任何有关军队不该说得事情。
昨晚他跟李副团长他们的确喝了不少酒,鲜少喝酒的他脑袋疼得厉害,杨秋瑾没打扰他休息,他起得比往常晚很多。
今天一营没有早训,陈胜青收拾完碗筷,脚下带风的走出院子,发现自家院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这个时候家属院的人,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这个点按理是不会有什么人来他们家的。
就算有人来他们家,也会及时出声打招呼,而不是鬼鬼祟祟躲在院外。
陈胜青不管院外是谁在搞鬼,走出院门,抬脚就往那个人影身上踹。
他长年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任何让他感觉有一点不适的人和事物,他都会毫不留情出手。
一旦手下留情,那就是陷自己于危险之中,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在明知道他家里这个时候可能无人的情况下,院外的人还在他家附近鬼鬼祟祟游荡,想也知道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人不妨他突然发难,被他一脚踹倒在地,发出哎呀一声痛呼,娇滴滴的喊:“陈胜青,是我啊,你干嘛踢我!”
陈胜青冷冷看着坐在地上,捂着屁股的石芳芳,面无表情道:“石芳芳,你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他穿着一身笔挺军装,双腿站得很直,英俊的脸上一双眸子深邃迷人,目光神情却满是不耐烦。
这个男人,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惜了,她以前不懂事,错过了
石芳芳看得神情恍惚之时,不忘摆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道:“胜青,我是来找你的,你踹得我好疼啊。”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落入陈胜青的耳朵,让他一双剑眉拧得死紧,语气很不好地说:“我再问你一遍,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男人如此冷漠无情,让石芳芳心里十分难受,“胜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明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小时候一直对我关爱有加,以前我受一点伤,你还会问我疼不疼。现在却跟我如此生分,像跟我是素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我心里好难过。”
陈胜青目光冷淡地看着她:“为什么,你心里没个数?”
“你还在记恨我当年设计你,跟你退婚的事情吗?”石芳芳眼中带泪,楚楚可怜道:“你应该知道,当年我的处境,我做那事并不是我的本意,是我妈让我那么做的,我也是被逼的。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愧对于你,一直想好好补偿你,可是杨秋瑾一直阻碍我,对我又打又骂,恨我入骨,不准我靠近你一步。我不想害你为难,一直压抑着自己对你的感情,这些年一直不敢找你说话。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胜青,其实我,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
“你的喜欢关我什么事情?”陈胜青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你觉得我对你旧情未了,只要你跟我说你喜欢我,我就会回头喜欢你?石芳芳,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还是那个自作多情,自私自利,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什么都可以做,什么人都可以出卖的狠心女人。你对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调拨我跟秋瑾的夫妻关系,我告诉你,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只信秋瑾。”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石芳芳泪如雨下,“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对你的心一直是真的,我......”
“够了。”陈胜青不耐烦看她表演,眼神凶狠的盯着她道:“我不管你今天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来我家,你给我记住,再敢动秋瑾,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会杀了你。”
他是真正见过血,手上有人命的军人,他说这话的时候,俊美的五官浮现肃杀之色,幽深的双眸满是狠戾,军人特有的不容侵犯的铁血威严气质笼罩全身。
石芳芳被那样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对谁都温润如风,笑脸好脾气的少年,现在的他,完全就像是随时都会杀人的恶魔。
陈胜青看她不吭声,声音凉凉道:“四年前,我击毙一个害我下属的蠢货,被部队送去了苏联,那时候我没想过要隐藏遮掩杀人事实。如今我要想杀一个人,会用最快最狠,任何人都找不到我有过动手痕迹的方法,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抹杀掉,还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你最好不要心存侥幸,觉得我只会放空话,不会对你下杀手。我要对付一个人,有千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心思被戳破,石芳芳瞪大了眼睛,吓得浑身都在发冷,她不敢相信,陈胜青居然这样威胁她!
她此刻眼中的眼泪,不再是演出来的。
她曾喜欢过的两个男人,为什么都这么维护杨秋瑾!
杨秋瑾究竟有什么好,值得让他们如此迷恋!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石芳芳不甘心的放出狠话:“陈胜青,你会后悔的!”
她踉踉跄跄,转身跑开。
陈胜青看都不多看她一眼,锁好院门,往部队营房走。
外人眼里泼辣无比的杨秋瑾,在他长达七年无法回到家的情况下,替他养育孩子、赡养老人,从未对他有过怨言,这样的女人明理聪慧,心地善良,岂是石芳芳那样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能比的。
石芳芳说得话,他一句都不会信。
对于杨秋瑾来说,成为农场统计员后,她最大的好处就是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总算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着急慌忙的来回部队农场了。
陈胜青去巡边以后,她可以心安理得的骑着奔影来回接送孩子,别人也找不到由头来说她,天佑天天跟着她两边跑,还觉得好玩。
可惜她的安生日子没过多久,就收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曹俊果然如任莹所说,刘小山一党人为了保住各自的家人孩子,为了让曹俊继续照拂着她们,他们并没有指认曹俊参与偷粮盗粮,欺男霸女之事。
曹俊在他那个在区革委会当领导的舅舅照拂下,只被关了一个月就被放了出来。
曹俊回到农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联络新上任的副场长。
冯升被落马停职调查后,他怕副场长落入翟书记的人手中,让他以后没办法在农场干自己的事情,早就在被抓期间,花大价钱请人给他舅舅传话,让他舅舅从区政府弄来他们的人坐这个位置。
新来的副场长名叫马高远,只有小学文化,本身是区政府的一个小小支书,他擅长搞运动,说鬼话,这两年硬是靠着搞运动,一步步走到区政府当起办事主任,最终被曹俊的舅舅,调任到天山农场当副场长。
当时翟书记跟天山农场一帮领导反对都没用,曹俊的舅舅关系大着呢,不让马高远当副场长,就要彻查整个农场干部。
翟书记自问问心无愧,可是其他干部心虚,当曹俊舅舅再次施压时,他们说话变得含含糊糊,马高远顺利当上新任副场长。
此时马高远已经任职快一个月,起初他还做做样子,下农场地里,这里视察,那里问问,还给职工搞什么福利,收买职工人心,就算翟书记等人反对,他依然我行我素。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沉淀,他自觉已经在天山农场站稳脚跟,也不再装了,成天不是在农场办公室喝茶饮酒,无所事事四处闲逛,就是拉着一些狐朋狗友,胡吃海喝,骄淫奢靡。
马高远这人长得又矮又丑,看着跟个土行孙似的,偏偏有个爱好,那就是喜欢搞漂亮的女人。
他的原配长得五大三粗,给他生了三儿一女,脾气不大好,经常跟他吵架打架,两人在那事儿上一直不和谐,让他憋着一处邪火没地儿发泄。
他在偶然间,利用职务之便欺压一个普通工人,暗示那工人漂亮的妻子主动献身,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开始专研官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步步地往上爬,尝到了更多的甜头。
他来到天山农场,打着下地里视察庄稼种植的情况,实际在物色地里干活的漂亮女知青们。
如今他在农场安分守己一个月,内心早就按奈不住,蠢蠢欲动。
正好曹俊放出来找他,他拿牙签剃着牙说:“咱们农场也太无趣了些,成天就知道下地干活搞生产,连文化活动都不搞搞,农场不接受上级的文化指导,这样死气沉沉的下去可不行。”
曹俊把特意从区里百货大楼,买的好酒好烟,放在他的桌上,谄媚笑道:“马副场长说得对,咱们不能一心只搞生产,忽略了劳逸结合的问题。再过几天就是端午节,我们农场搞场端午联欢晚会,提前通知连下的女同志们到文化馆进行排练,到了端午节才热闹嘛。”
这话正合马高远的意,饭不吃了,酒也不合,外套一穿,手一招,“走,我们去找那些女同志谈谈。”
他们一行大约有六人,除了马高远、曹俊两人,其他四人分别是农场财务科的办事员、厂委办、工人工会、妇女协会的办事人员,跟冯升、刘小山、刘富贵一帮人拐着弯带着一点亲戚关系。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天刚黑,所有连队都下了活计,回到各自住的地方,洗漱睡觉。
他们一行人坐在连队的拖拉机车上,突突突的向着连队各个知青点的方向行进。
每到一个知青点,马高远就乐呵呵的跟里面的男同志谈生人,谈理想,女同志嘛,则各种夸赞、表扬她们为建设边疆辛苦了,顺便再讲讲自己以前有趣的平生事迹,凸显自己的魅力,接着再拿一些他从农场私调的福利,如几袋米面,一些日常用品,拿给知青们用。
涉世未深的知青们,在他这一番操作下,还真以为他是个好领导,对他十分敬重,甚至还有热心的知青,还想留他在知青点吃饭,被他婉拒了。
当他们来到第二连队知青时,马高远见到了长相特别明艳漂亮的龙妍丽,眼睛都亮了起来,说话都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龙妍丽被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睛看得不舒服,婉拒道:“曹干事,我光每天下地干活就已经够累了,端午节的联谊晚会,我真没精力去参加表演。”
“话不能这么说龙同志,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咱们马副场长为了广大职工同志能够劳逸结合,增加彼此之间的同志革命友谊,想在端午节搞个联谊晚会,大家不踊跃参与怎么行呢。”
曹俊苦口婆心劝道:“再说了,这次联谊晚会,咱们厂委可是准备了丰厚的大礼,前三名除了奖励日常吃喝用的,一些钱票奖励外,还增加一个秘书职位。谁要是表现得好,拿了第一名,咱们副场长就考虑把拔得头衔的年轻同志,提拔为他的办公秘书,这对你们成天下地干苦力活的女同志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啊!”
龙妍丽听得心动起来,可一想到曹俊在农场的口碑,犹豫再三,还是拒绝:“我不太会唱歌,也不会跳舞.......”
曹俊立马道:“这不算啥,不会唱歌唱歌,可以诗歌朗诵,再不济也可以凑凑人数,壮壮人气。参加端午联谊会的又不止你一个人,还有其他连队的女知青,你们一起去排练,晚上还有一顿排练餐补助。参加联谊晚会重在参与,不在夺冠嘛。”
龙妍丽本就因为繁重的劳作弄得生无可恋,做梦都想回城做个轻省的活计,她一听还有其他女知青一起去农场文化馆排练,心想人多力量大,大家走在一起,这曹俊再怎么有色心,谅他也不敢当众对她动手,也就答应下来。
曹俊又用其他说辞,点了二连其他几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女知青,还专门跑了趟二连牲畜棚,用同样的理由游说了任莹。
杨秋瑾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漂亮女知青们,被安排去农场文化馆,排练的第二天了。
任莹住在仓库小办公室里,没憋住,跟她讲了这件事情。
杨秋瑾听闻此事后,皱着眉头道:“那曹俊就不是个好东西,听说那个马副场长是革委会派来我们农场的,这两人组合在一起,这么热情的邀请你们这些年轻漂亮的女知青去排练,肯定憋着一肚子坏水儿,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再去了。”
“没事儿,我们有二十多个女知青一起排练呢。”任莹帮她翻着地里长得格外茂盛的红薯藤,“文化馆还有农场其他参加文欢联谊会的同志们一起排练,只不过他们练得时间早点,我们练得时间晚点。每次我们排练的时候,马副场长跟曹干事总会在旁边看我们排练,及时纠正我们排练的不对劲的地方。”
杨秋瑾这么一听感觉好像没什么问题,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叮嘱任莹道:“你自己长个心眼,多加小心,别单独一个人走。”
“我知道,杨大姐你放心,我心里都明白。”
任莹一走,杨秋瑾瞧着时候不早了,就去距离仓库大约五百米左右,一排地窝子中最不显眼的地窝子里,找到韩永信,交上仓库的钥匙,并且把任莹的话一说,“韩连长,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自从出现偷粮盗粮的事情,刘小山一干人等落网以后,阿瓦兵团高度重视这件事情,要求天山农场严厉审查干部人员作风行为,同时要增强仓库管理。
农场团部增加两个仓库管理名额,进行轮班值守仓库,连队小仓库则没有多添加人手,只是要求民兵夜间多分批几人,在仓库附近巡逻。
杨秋瑾想着任莹一个未婚女孩子,跟那些下放份子混住在一起实在可怜,就向韩永信申请,让任莹晚上住在仓库旁边的小办公室里。
这样不但能解决任莹的住宿问题,还能帮杨秋瑾看管仓库,还有杨秋瑾种的瓜果蔬菜,避免被别人偷走。
当然,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任莹都是早出晚归,白天很少在仓库出现。
杨秋瑾每次下班,都会把仓库钥匙交给韩永信保管,这样就不会有人说她以权谋私。
韩永信把钥匙随口放进土炕侧面掏的窝子里,用一团杂草随意堵上窝子,转身道:“知道又如何?曹俊的舅舅是区革委会的副会长,权力很大,连我们地方兵团部队都不敢招惹他,怕他一个不高兴,带着革委会的人,还有小红兵来革我们兵团的命。曹俊要跟马副场长搞事情,我们也管不着。”
“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年轻未婚的知青,跳入火坑吗?”杨秋瑾愤怒质问。
韩永信目光微闪:“杨同志,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那两人不是我一个小小连长能得罪。你之前就已经得罪过曹俊,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惹他,这人要是疯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第39章
“韩连长, 我真是错看你了,我以为你从部队退下来,你骨子里的军人爱民护民的精神不会忘记。”
杨秋瑾满眼失望:“你不敢得罪曹俊, 我敢,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花一般的姑娘,被那几个畜生给糟蹋!”
韩永信哑然, “杨同志, 你太想当然了, 你只是个女同志,你能什么能力解决背靠区革委会的曹俊跟马高远?你身为军属,就算住在部队, 只要他们想, 也能对你栽赃陷害, 给你泼污水, 把你带走。”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杨秋瑾神色沉静:“我是女同志不错,但我更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至于其他,我管不了那么多。”
她来部队两个多月了,这两个月以来, 她从未间断过晨跑、格斗、军体拳的训练,她能明显感觉道自己的身体比以前更加强壮,腹部练出了马甲线, 双臂也有了扎实的肌肉。
陈胜青在部队的时候,偶尔还会跟她过两招, 硬碰硬之下,那些成日吃喝赌抽,无所事事的干部,不一定是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