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悦天蓝
男人眯起双眼。
下一刻,陆屿白推开了车门。
“陆叔叔!!!”晴安用尽全力将杨博推开,跌跌撞撞奔向陆屿白。一头扎进他的大衣里。陆屿白身上散发着寒气,要比深秋的冷风还要阴凉。晴安提着一晚上的心一下子就坠落下来,那时刻紧张的血液,终于得到了舒缓,像是被人温柔了岁月,紧紧拥抱着她的救赎。
“陆叔叔……”
陆屿白抬手,掌心按在女孩子微微颤抖的脑袋上。
轻轻抚摸。
“杨博?”
“……”
晴安没有回应,
依旧在颤抖着。
委屈汹涌。
她只想抱着陆屿白。
陆屿白看着浑身戾气的少年,正在用血腥的目光凝视着他。
仇恨拉满。
陆屿白垂眸,看到了晴安被扯乱了的白条纹衬衣,和狼狈的头发。他是大学教授,对于学生的思想向来一眼即能看穿。谁纠缠的谁,一看就知道。
男人安抚着的手掌停在了女孩脖颈后,那具缩在他腰间的身子抖动不止。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声音里却逐渐冷凝道,
“晴安。”
“你先去车上。”
晴安抬了抬头,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湿漉漉的委屈。
陆屿白像是往日那般,摸着她的刘海,极尽安抚,
“先去车上。”
“等陆叔叔。”
“陆叔叔很快就回来。”
……
晴安抱着校服,小跑至车后座,拉开门,坐了上去。透过玻璃窗,她清晰的看到,陆屿白的黑色长风衣在身后被风吹得连连飞舞。
寂寥的路灯下。
陆屿白摸了摸大衣口袋,摸出一盒烟。烟盒口已经拆开了,金色的薄纸撕的整整齐齐,立在冷风中。
他轻轻甩了下烟盒,一支橙色的烟嘴,就敲了出来。
衔烟,下巴微微低在风衣的立领里,挡住了风。
Zippo打火机,“啪!”甩出幽蓝色的烟火。
男人不紧不慢走到少年面前,目光平静,像是刚下了大学课堂,面对着愣头青毛头小子。
他甚至收了气场,完全感受不到压迫感。杨博很清楚陆屿白这人根本没有表面上那般斯文,上一次踹五楼铁门的暴虐画面历历在目。他不该继续惹下去,陆屿白不仅自己伸手了得,背后更是有着他一介小孩子无法估量的权力网。
但滔天的醋意,已经将这名少年的双眼蒙蔽。
陆屿白吸了口烟,开口问道,
“是你跟着晴安来的?”
杨博咬着牙,一人做事一人当,梗脖子,倔强的眼神表彰了他的承认。
陆屿白意会地点了下头。
“……”
下一秒,
男人突然抬起腿,朝着杨博的胸口就是狠狠一脚。
墙头上的乌鸦瞬间飞离,秋虫的鸣叫戛然而止。少年“噗通”一声倒地,整个过程不过三秒钟。
谁家养的宠物狗,汪汪叫了两声。
陆屿白斯文走上前去,蹲下身,依旧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摘了平光金边眼镜,插在口袋里。手指夹着烟,慢悠悠抽着,最终微微一笑,眼底闪着最温柔的冷光。
指尖灼烧的烟,轻微弹了弹。
烟灰扑簌簌掉落,落在趴着的少年的校服领子中。
如果杀手合法化。
他就像古老城堡里走出来的贵族,明明是在微笑,明明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斯文。可眼底里碎着的冷光,淡淡的杀意。他应该是中世纪欧洲最出色的面具杀手,高高在上的王,背后却是血腥一片,每一块肌肤纹路里都浸泡着腥涩。
杨博直接被踹傻了,好半天才痛苦难堪,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身。陆屿白将烟往旁边一抬,另一只胳膊懒懒散散架在膝盖上,
一只食指,挑起杨博的下巴。
笑得有些妖冶,
“年轻的男孩,长得是挺好看的。”
“……”
杨博被掐了下巴,根本没办法说话,压迫感与杀气双重降临。
陆屿白左右掰了掰杨博的脸,露出一个挺让人惊悚的笑意,
“怪不得我们家小晴安以前会喜欢。”
“只可惜,脑子不够使,白瞎了这么张好看的皮囊。”
杨博:“你————”
陆屿白眼神一冷,终于眯起了双眼,
“年轻人,”
“今天这一脚,是给你的警告。”
“晴安不喜欢你,你不要再像是个偷窥狂,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盯着她不放。”
“下一次,再让我看到一次你纠缠晴安,”
“你这张脸啊……”
陆屿白站起身没,夹着烟的那只手往前一伸,烟灰弹落。
杨博吃痛,闭了下眼睛。
“再一再二不能有再三,我若再发现你欺负晴安,别怪我踹的就是你这张脸了。”
陆教授说完,掐了烟,扔进对面的垃圾桶里。风在吹,吹拂着她的风衣鼓动。少年趴在路灯下的地面上,落叶飘啊飘,久久不能起身。
……
……
……
*
从大门到车库,不过十分钟的距离。
晴安却仿佛经历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漫长,压抑,车厢里的氛围被压缩到了极点,音响流出的钢琴曲子都变成了一把把小刀,割着绷紧了的心弦。
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说话,陆屿白专心致志开着车,就是这么一小段的路程他的一丝不苟。晴安用手抓着校服裤子,上衣重新套回到身上,因为里面穿着的衣服早已暴露在外,拉不拉拉链已经都那么样了。
上车前,杨博终于还是爬了起来,夜色那么浓,少年忽然张开了嘴唇,扯着沙哑的嗓音,剧烈嘶吼,
“陆屿白——!”
“你以为,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坐在车厢里的晴安几乎要把心脏都给跳出来,杨博这番话,无疑就是在揭露着她压在心底最隐蔽的秘密。晴安大气不敢喘一下,很想要冲出去让杨博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下去!
陆屿白拉着车门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尔后,杨博却没再继续喊,陆教授利落上车,“砰——!”关了车门。
然而就是那一句话,
晴安都已经胆战心惊。
回到家里,两个人进屋,晴安换了拖鞋,背着书包走到玄关旁,没开灯。陆屿白换好鞋,关了鞋柜玄关,将长大衣一脱,摘了今天的参会牌。
随手丢在了玄关上的框子里,又把腕表给解开。
嗒——
表落入紧挨着玄关的专门盛放手表的金属架子上。
晴安低着头,用力咬着下唇。
她不确定,陆屿白会不会通过杨博最后那句不明不白的话,
想到一些什么。
如果想到了……
无尽的无助感瞬间在浑身涌动,血液都在控制不住地倒流。爱上疼爱自己的叔叔,那么不能见得了光的感情。陆屿白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不再管她了。
原本今晚还有学习任务的,可眼下的状况,晴安一点儿学习的念头都没有。
杨博的偏执,陆屿白的暴徒行为,晴安其实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安慰的,酸涩十足,陆屿白为了她跟人打架了,这种感觉还是在浇注着她的心,暖流往外淌,少女的心思随着温暖不断一圈圈荡漾开。
以至于她现在处于一种很矛盾的状态。
既想要更进一步去抱抱他,抱抱眼前这个为了自己打架的男人。
又在忐忑,忐忑他是否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
如果非得用一句话来表达她的心境,
那么就是——
【我还是不希望坦白我对你的喜欢,】
【但是又希望,你能把我当作最特别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