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 第30章

作者:冬日牛角包 标签: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现代言情

  周粥的耳机落在了办公室,她调低些手机的音量,直接按了接通。

  王琼淑一看到周粥,就亲亲热热道,“粥宝,你下班了没?”

  周粥笑,“下了呢。”

  “吃饭了没?”

  “吃了。”

  王琼淑慢吞吞道,“是真吃了吗?你别不是骗我,你一工作起来就经常忘记吃饭。”

  周粥仔细看屏幕里的人,“姨姥,您是喝酒了吗?”

  姨姥年轻的时候酒量很好,现在的话,要是碰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也喜欢小酌两杯,不过很少有喝醉的时候,看来今天是有什么大喜事儿。

  王琼淑点点头,小声道,“对,今天我老姐妹儿来看我了,我高兴,我们偷偷喝了点儿桂花酿,你可不许跟别人说。”

  周粥轻声哄,“我谁也不说,这是我和姨姥的秘密。”

  王琼淑高兴道,“对,我们之间又多了一个秘密。”

  苏柏熠听着一老一少的对话,一贯冷厉的神x色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温和。

  王琼淑又唤一声,“粥宝。”

  “姨姥,我在呢。”

  王琼淑轻轻叹息一声,“姨姥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想说又不敢说,我今天要趁着酒劲儿说出来,你可别觉得姨姥多嘴,这些话我要是不劝,这个世上就没人能劝得动你了,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也知道你念着淮安,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得往前走,往前看,多去谈谈恋爱,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好小伙儿,不只有淮安一个。 ”

  苏柏熠慢慢睁开眼。

  周粥手有些僵住,现在再挂断或者静音都显得欲盖弥彰。

  视频那头又出现周强的声音,“妈,妈,您是真醉了,快别说了,又提淮安干什么,回头粥宝又该难受了,”周强又对周粥道,“粥宝,你姨姥醉了,这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哈,咱高高兴兴的,别多想。”

  周粥勉强应付了周强几句,视频被挂断。

  车内陷入死一般的静寂中,周粥想偏头看他,又没有那个勇气,想说些什么,大脑完全冻住,一句话都想不出来。

  苏柏熠松开她的手,轻轻掸了掸裤子上没有的灰尘,问得不甚在意,“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的那位淮安哥,是你舅家的孩子。”

  周粥嗓音滞涩,“我……”

  苏柏熠想到什么,又问,“那条红绳手链是谁给你的?”

  周粥刚要开口。

  苏柏熠冷声道,“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周粥张了张唇,没说出一个字,最后又闭上。

  苏柏熠替她说,“他。”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陈述。

  周粥握紧手机,指尖发白。

  苏柏熠点点头,喜怒不显得道一句,“很好。”

  半晌,他又看向她,气极反笑,“我还真是小瞧了你说瞎话的本事。”

第38章

  吴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完全不一样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虽然三哥的心思一向都是声色不露, 让人难以捉摸, 但吴杭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 三哥心情好与坏, 他自问还是能揣测到十之一二,别的时候他可能不太敢妄下定论, 不过今天从早晨一接到三哥, 吴杭就能感觉到三哥的心情比往常要好一些。

  不对, 不是好一些, 应该是心情很好, 他们刚在楼下等了周小姐两个多小时, 三哥竟然没有任何的不耐烦,这简直就是破天荒, 从来都是别人等三哥, 三哥等过谁,换句话说,谁敢让三哥等,别说一分钟, 一秒都不敢。

  吴杭到今天才算确认, 三哥对周小姐或许是认真的, 这种认真不只是谈一段不知道结果的恋爱,周小姐很有可能在未来会成为苏柏两家的女主人,也许在世俗眼里, 周小姐的身份与三哥是云泥之别,可吴杭知道, 三哥怎么会在乎这些,只要是三哥认定的人,那就没有任何人可以置喙的余地。

  所以吴杭各方面都应对得更加小心和谨慎,他刚一上车就升起了隔档,原是想着靠着这点眼色能从三哥那儿讨几句夸,毕竟他难得心情好一次,谁成想,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变了天,吴杭觉得他三哥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周粥以为她会被扔下车,被扔下车应该都是轻的,她几次想开口,又被他脸上的阴沉吓退,他现在弄死她的心大概都有。

  车停到餐厅门口,他直接推门下车,周粥跟在他身后,脚步迟疑,不知道是该跟着他继续走,还是该主动提离开,这顿饭他肯定不会想和她吃了。

  餐厅经理早就候在门口,看到人下车,赶紧迎上来,餐厅经理最擅长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不对,他给底下的人使眼色,让大家今晚一定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伺候着,要不然可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包厢里安静的空气凝成冰,冷得人发寒,服务员屏声敛息地上着菜,生怕会出一点差错,心里还在嘀咕,这是吵了多严重的架,气氛才会僵成这样,不过吵了这么严重的架,还能坐下来一起吃饭,也是稀奇。

  周粥看着桌子上的菜色,心头微微一颤,菜是他点的,是她喜欢吃的。

  等服务员走出去,她慢慢倾身靠近他,指尖试探着碰碰他搭在桌子上的手,轻声道,“苏柏熠……”

  她想说,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苏柏熠收回手,像是被她碰到一点都觉得厌恶,他直接打断她,“闭嘴,吃你的饭,你的话我一句都不想听。”

  周粥脸一白,强撑的肩膀塌下来,闷着头,看向碗里的饭粒,半天,眼睛都没眨一下。

  原本凝滞的气氛更加僵持,她胃里塞满了石头,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只强迫自己吃了一两口,他一放下筷子,她也立马放下了筷子,一桌子精致的菜肴几乎没人动过。

  他起身,她跟着起身,经过前台,周粥停下脚步,礼貌道,“我们那桌多少钱,我结账。”

  餐厅经理诧异一秒,随即微笑道,“您不用付,苏先生已经签完单了。”

  周粥勉强对餐厅经理笑笑,“好。”

  他已经走远,周粥刻意放慢脚步,这样等她出去,他也走了,她磨磨蹭蹭走到门口,车还停着,后座的门开着,吴杭站在餐厅门外,看到她出来,忙撑开手里的伞举在她头顶,“周小姐,快上车吧,在掉雨点了,今晚预报有大雨。”

  周粥偷觑一眼车内坐着的人,攥紧手里的包,谢过吴杭,弯腰坐进车内。

  让她上车肯定是他的意思,吴杭不敢擅作主张,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她上车,但现在最好是顺着他的意思来,总得让他把心里的气出出来。

  车是开向江月湾的,车里的沉默一直延续到家里。

  回来后,他直接上了二楼,书房的门紧关,周粥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到深夜,屋外骤然而起的狂风暴雨渐渐止住,她扶着膝盖起身,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全身都是僵的,她慢慢挪到楼梯口,停驻许久,最终脚步转了方向,朝玄关走去。

  一道冷然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有说过你可以离开?”

  周粥脚步止住,回身,仰头看他。

  他高高地站在二楼,眉眼凛寒,掌控着她的生杀予夺。

  周粥回,“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苏柏熠的视线从她脸上偏开,沉声命令,“回去睡觉。”

  周粥没动。

  苏柏熠语气极为不耐,“我说,回去睡觉,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周粥问,“那你呢?”

  “管好你自己就行。”苏柏熠冷漠转身,走向书房。

  “苏柏熠,”周粥鼓起勇气,叫住他,嗓音有些颤,“不管你信不信,我真不是故意说谎想要骗你,淮安哥……他-- ”

  苏柏熠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进到书房,啪一下将门摔得震天响,他一点也不想从她嘴里听到那三个字,他留下她,也不是浪费时间听她和那个人之间的前尘往事。

  大力的关门声震得周粥肩膀一颤,她飞快地抹掉落下来的眼泪,就算没有任何人看到,她也不想哭,更不能哭,哭有什么用,完全是她自己将事情推到现在这样糟糕的地步,当初不招惹他就好了,不招惹他,也就不会发生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她怎么有脸哭。

  暴雨过后,晴的只有天气。

  这一阵子,苏正集团上上下下都提着胆子,小心做事,生怕触到什么眉头,他们苏总是因为和父亲闹掰了父子关系,所以心情才这么不好的吗?外面阳光灿烂,苏正集团大楼里到处阴云密布,用吴杭的话说,他三哥所到之处,全是哀嚎遍野。

  可是他们再惨,能有他惨,他们一天顶多也就见三哥一次,刻意躲着点,一次也不用见到,他一天当中可是有一大半的时间和三哥呆在一起的,他现在每天都跟处在西伯利亚寒流的中心地带一样,车里非但不用开空调,他可能还得赶紧下单买个貂皮大衣裹上,不然他迟早得被冻死。

  这股西伯利亚寒流在某天收到一个不知道谁寄来的快递后,达到了寒潮的顶峰,近身三尺,草木皆冻。

  周粥在去临海市的前一晚,把他送的手链和车钥匙一起给他寄了回去,她那天在客厅里等到天亮,也没有等到他从书房出来,他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不想再见到她。

  她在临海市呆了三个月,祁盛的项目顺利完工,再回到北城,盛夏已经转为深秋,地上铺x满了金黄的落叶,风一吹过,落叶随风而舞,沙沙作响,周粥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发呆,连车停下来都没有察觉。

  “到了,周粥,下车。”费远打了个响指,将周粥唤回神来。

  今天周粥和费远来参加祁盛举办的一个商务晚宴,虽说茂时接了祁盛的两个项目,正常来说茂时这样的小公司应该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所以费远收到邀请函的时候,简直是受宠若惊,他还特意花大价钱去定制了一套全新的西装,今晚可能是他迈入上流圈子的第一步,他必须要足够重视。

  周粥没有那么隆重,她只穿了条简单的黑色长裙,全身上下的配饰也只有莹白耳垂上缀着的两颗小小的珍珠。

  她其实不太想来,她昨晚才从临海回来,今天只想瘫在床上补觉,但费总点名要她参加,大领导都发了话,她再不想也只能照做。

  宴会厅是流光溢彩的奢华,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全都盛装出席,男士西装革履,女士华贵丽雅,这种正式的宴会跟之前余兮姐拉着她参加的那种半休闲娱乐的宴会还不一样。

  在这里,周粥能清楚得感觉到,这是一个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难以企及到的世界,有人出生已经在罗马,而她出生在一个偏僻又遥远的小山村,和罗马之间的距离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费远急着结识攀附各路权贵显要,满场地走,周粥今天有些躲懒,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她借口去洗手间,避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发呆。

  她在临海待的这三个多月何止褪了一层皮,之前的那个项目有阿苓帮她,两个人苦中作乐,晚上回去在小旅馆里说说笑笑聊会儿天,一天的疲劳也能散去大半,这次阿苓因为要忙婚礼和新房装修的事情,临海是她自己去的,项目最终是顺利结束了,但中间各种大大小小的状况没有断过,最崩溃的时候,连着几个晚上,在深夜的凌晨,她自己闷在被子里哭,哭完打开电脑还得接着工作。

  或许是这个项目持续的工期太长了,这次结束后,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周粥举起手里的酒杯,缓缓喝一口酒,一抬眼,看到宴会厅二楼依栏而立的人,举手投足间流淌着不经意的慵懒倨傲,他身边站着的女人优雅婉约,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冷峻的眉眼里漫出浅浅淡淡的笑意,有一种风清月朗的恣意风流。

  他从来没对她这样笑过。

  周粥慢慢收回视线,再喝一口酒,酒有些涩,进到嗓子里更觉苦,她勉强咽下去,看似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苏柏熠敛起眼角的笑,漫不经心地垂眸看过来,眼风冷冽,目光凉薄。

  周粥感觉到什么,再仰头看过去,栏杆处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他刚才的出现恍如一场梦,就像……这段日子他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第39章

  周粥连着年假和周末, 休了个长长的假期,她回老家呆了一个星期,姨姥每天都是正餐加宵夜地投喂她, 她身上这几个月掉的肉多少养回了些, 气色也比刚到老家的那天好了很多。

  临回北城的时候, 王琼淑把周粥送到村口, 欲言又止,周粥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上前一步, 将王琼淑抱在怀里, 轻声道, “姥, 我在往前走了, 您不用担心我,等我交了高高帅帅的男朋友, 第一个带回来给您看。”

  王琼淑心里松一口气, 她笑着拍拍周粥的肩膀,“乖孩子,那我可就等你好消息了,你不能哄我。”

  周粥点头, “肯定不哄您。”

  王琼淑那晚打完那个视频, 第二天酒醒后, 后悔得不行,都想打自己的嘴,她不该平白提起淮安的, 肯定惹粥宝难过了。

  粥宝心思本来就重,从小就是, 心里就算有再大的难受,也不和别人说,就自己憋着,消化不了也硬逼着自己扛下来,她一个人在北城打拼,要是伤心难过了,身边没有可以哄她的人,也没有可以排解的地方,全都压在自己心里,王琼淑只要一想想,心都要疼死,却不知道要怎么办,她只能千盼万盼着,有谁能再走到她心里去,至少在她难过的时候,有一个肩膀可以给她来靠一靠。

  周粥一直到车在胡同里拐了弯,再看不到姨姥,她才关上车窗,坐回座椅,她明白姨姥对她的担忧,她能做的就是活得尽量开心一些,好让她老人家少些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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