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牛角包
苏柏熠慢慢抚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她要是看到这棵树长这么大了,肯定会很开心,她看到现在的你,会更开心。”
周粥靠到他的怀里,“刚才淮安哥给我发信息,他也说……妈妈要是看到现在的我,肯定会很开心。”
苏柏熠圈上她的腰。
许久,周粥艰涩开口,“妈妈走后,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来这里,我那个时候特别害怕,害怕看到这棵树已经死了,那样……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我也害怕看到它有在好好长大,而我却活得那么糟,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它,后来,淮安哥连拖带拽把我拉到了这儿,那是一个阴天,我们走到这儿的时候,天很奇怪地突然就放晴了,太阳从乌云后面出来,阳光穿过枝叶照到我的身上,你不知道我当时哭得有多惨,我也是在那一刻,才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
苏柏熠俯身亲上她眼角的濡湿。
周粥回看他,“你说得没错,淮安哥对我来说,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一种救赎,是他把我从黑暗中救了出来,又给了我活下去的支撑,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给你讲那段过去,我以为就算我说了,你应该也不会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可今天早晨我听到你和淮安哥的话,我才明白,你是懂我的,你甚至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内心的想法。”
苏柏熠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知道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吗?”
周粥被他的目光牵绊住,轻声问,“是什么?”
苏柏熠回,“我应该就是你妈妈给你安排的命中注定。”
周粥一愣,喃喃问,“为什么这么说?”
苏柏熠拿下巴点一下他们面前的这颗树,“这是柏树,对吗?”
周粥睫毛微闪,缓缓点下头。
苏柏熠亲亲她的唇,“叫我的名字。”
周粥唇轻启,“苏柏熠。”
苏柏熠再亲一下她的唇,“把苏去掉。”
周粥再叫一声,很轻,“柏熠。”
苏柏熠嗓音低沉,一字一字敲进她的心里,“柏是柏树,熠是光,很亮的光。咱妈在天上,肯定早就提前安排好了,她要我和她亲手栽的的这颗柏树一起,一直陪着你,做你以后生命里那道很亮的光,给你驱走所有的黑暗。”
周粥将眼里的泪藏到他怀里,小声道,“你可真会瞎编。”
苏柏熠轻拍着她的背,“不信的话,你仔细听。”
风从南边起,穿过郁郁葱葱的枝叶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好像是谁给出的回应。
苏柏熠贴到她耳边,“听到了?”
周粥仰起头,和他视线相接。
苏柏熠捏捏她的耳朵,“风在说,我这辈子注定属于你。”
周粥唇角慢慢扬起,想笑,眼泪偏又落下来,她紧紧抱住他,苏柏熠将她抱得更紧。
阳光拢在两人身上,细细小小的柏树叶随风吹落,摇摇晃晃地在空中荡着,最终落到两人十指交缠的手上。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宿命这一说。
有些人,无论中间有怎样的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会相遇。
然后在一起。
到永远。
第68章 番外一
今天是冬至, 窗外飘着零星的小雪,餐厅内灯光暖黄,周粥和余兮正在吃热气腾腾的火锅。
程昱安今天一大早跟着苏柏熠飞了香江, 余兮觉得一个人吃饭无聊, 正好周粥刚刚顺利结束和亚辉的第一个合作项目, 她下班就约上周粥, 给她庆祝这第一枪的开门红,顺便打卡一家她新种草的店。
两个人都嗜辣, 点的是重辣锅底, 余兮吃辣多少属于那种人菜瘾大, 吃的时候很过瘾, 但是没吃几口身上就开始冒汗, 她撸起袖子, 抽出几张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一抬眼, 看到对面的人,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下。
周粥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打底衫,为了方便吃火锅,她简单地将头发挽起, 白皙的颈项愈发修长, 莹莹的脸颊白里沁粉, 似玉雕琢,大概也是被辣到了,清澄的瞳仁儿里汪着水, 眼尾晕出一抹薄红,清纯有, 妩媚也有,让看的人都不想移开眼。
余兮单手托腮欣赏着灯下的美人,幽幽地开口,“粥啊,你准备什么时候答应我们小舅的求婚啊?你每天工作都好忙,和小舅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小舅没人谈恋爱,也只能一门心思忙工作,他一忙,程昱安也跟着忙,最后变成是我在独守空房,你就算不可怜可怜我们小舅,也得可怜可怜我吧,这大冬天的,我真的很需要一个人来给我暖被窝,而不是每晚都抱着我们家那只缺心眼儿的金毛取暖。”
周粥想起余兮家的那只金毛就想笑,“那小金毛多可爱,怎么会缺心眼儿。”
余兮佯装严肃,“别逃避问题,快说,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我这份子钱可早就准备好了。”
周粥想了想,随口道,“等我什么时候攒够了五百万。”
余兮一眼扫过她的手腕,眯着眼故意逗她,“那你现在应该就可以结了。”
周粥没明白。
余兮拿下巴点了点她腕上的表,“你这只表怕是都五百万翻一番还不止了。”
周粥被呛了一下,人有些呆,她看看余兮,又看看自己手腕上的表,最后又看向余兮,语气迟疑,“你说这个?”
余兮使劲点头。
周粥又看回腕上的表,她虽然知道有些表贵起来是真贵,但她对那些很贵的手表没做过什么研究,甚至连牌子都不知道几个,今天早晨醒来这只表就戴在了她的手上,他说是给她项目顺利结束的礼物,很简单的款式x,深蓝色的表盘像是嵌着夜晚的星空,她还挺喜欢的,也就戴着了。
他送东西一向如此,也不说,要么就是在她睡着的时候直接给她戴上,要么就是随手给她搁在家里的哪儿,没袋子没盒子,就跟她家里原本有的东西一样,她一忙起来,有时得过好几天才能注意到。
所以下午见客户的时候,客户一直盯着她的手看,难道是在看这个表吗,她当时以为客户是在看她手里拿着的案例文件,还从头到尾仔细给客户讲了一遍过往案例。
余兮看着明显懵住的周粥,有些后悔说出了表的价格,她不用猜就知道,照周粥这个性子,苏老板送个礼物肯定都送得煞费苦心,别现在因为她没过脑子的一句话,让苏老板送的礼物又被退回去,那苏老板把她千刀万剐的心肯定都有。
余兮凑近周粥,语重心长道,“小粥宝,姐跟你说哈,有些东西的价格它只是一个数字,你不能只盯着那数字看,你得想小舅送你这表背后的心思,他这是要把整个星空都摘下送给你,我们小舅多浪漫啊,你可不能把这表退给小舅,那不就白瞎了我们小舅费的这些心思,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好受。”
周粥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不退,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更何况我也很喜欢。”
余兮眼睛一亮,刚要夸她,想想又觉得不对,“欸,不对,你怎么突然提高觉悟了,你是不是被我们小舅教育过了?”
周粥何止是被教育过了,是被收拾得很惨,那次她的腿连着三天都是颤的,他让她深刻地意识到他的整个人都是她的,他的所有东西也都是她的,她要是不把这觉悟刻在她脑子里,他还要接着收拾她。
余兮看着周粥越来越红的脸,忽地明白了什么,她凑地更近,压着声音问,“来,小粥粥,跟姐姐说说,我们小舅都是怎么教育人的?”
周粥直接拿一块儿糖耳朵堵住了余兮的嘴,余兮都快笑趴到桌子上了,她就喜欢这种脸皮薄的小姑娘,一逗一个准儿。
一顿火锅,再加上余兮带来的一瓶红酒,两人说说笑笑,聊聊八卦,又聊聊工作,不知不觉红酒见了底,两人从餐厅出来,已经十点多。
柏油地面上覆了一层玉白的雪粒子,渐渐变大的雪花在浓黑的夜色里,洋洋洒洒飘落而下。
余兮在接电话,周粥拿出手机,想拍张照片给他发过去,模糊的画面慢慢聚焦到清晰,一个高大的身影撑着黑色的伞走进她的镜头里。
伞面微扬,周粥对上幽深的视线,怔了一瞬,微醺的眼睛里慢慢弯出笑。
苏柏熠将伞倾到她身上,手伸过来,先拿过她手里的购物袋交给旁边的吴杭,又牵住她的手,攥到掌心。
周粥仰头看他,小声道,“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她早晨迷迷糊糊中听他说,他好像得到明天才能回来。
苏柏熠以同样低的声音回她,“有人跟我说北城下雪了,我就回来了。”
周粥眼里闪过亮晶晶的光。
苏柏熠指腹刮过她晕着红的脸颊,“喝酒了?”
周粥点点头,说话有些慢吞吞的迟缓,“因为项目顺利结束了,很开心,所以喝了好多,”她看他,认真道,“你这样突然出现,好像让今天的开心又多了一点。”
苏柏熠黑眸含笑,“看来今天这场雪下对了。”
他不说他回来对了,只说今天的这场雪下对了,天上落下的雪花直直地砸到她的心上,周粥陷在他的目光里,脸上笑意更浓。
余兮电话打完,小跑着上了程昱安开过来的车,她趴在车窗上,看着昏黄路灯下相拥而立的两人,脸上不禁露出笑。
男人身穿黑色大衣,高大冷峻,深邃的眸光里只能装得下身边的女孩儿,女孩儿也是同款的黑色大衣,姣好的面容明媚动人,乌黑蓬松的长发随风而动。
深夜下雪的街头,相爱的人目光交错,周围的一切都虚化成模糊不清的朦胧。
这个场景美好得跟一幅画一样,余兮都不忍心出声打扰,她默默地关上了车窗,转头握住程昱安伸过来的手,和他相视一笑。
周粥酒劲儿上来,有些兴奋,她不想坐车回去,这儿离江月湾也不算太远,两人撑着一把伞,在雪地里慢慢悠悠地走着。
她拉着他的胳膊轻轻地晃,“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余兮姐的婚礼上,我记得那天好像也下着雪。”
苏柏熠回得肯定,“不是好像,那天的雪比今晚的要大,那天也是冬至。”
周粥心头微动,她看他的眼睛,“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苏柏熠扫她一眼,不动声色道,“因为我记性好。”
周粥往他怀里倚过去,像是随口一提,“我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不是又傻又蠢,找了那么一个蹩脚的理由和陌生的男人搭讪。”
周粥现在再回想那一幕,也觉得自己傻透了,不怪他当时看她的眼神冷得像是淬了冰。
苏柏熠回得漫不经心,“我见你的第一眼不是在那个天台。”
周粥怔住,脚步停下。
苏柏熠也停下,低头看着她,不说话。
雪花成鹅毛,落到黑色的伞面,又滚到地上,静寂无声。
周粥盯着他,眼波流动,似嗔似恼,他明明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可他偏不说,她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那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苏柏熠慢慢俯下身,视线落在她的红唇上,轻声道 ,“就是在你余兮姐的婚礼那天。”
周粥唇微抿,又问,“那你第一眼见我,我在做什么?”
苏柏熠越靠近她,声音越低,“我觉得剩下的问题,还是留到我们的新婚夜再回答会更好一些。”
周粥一顿,头偏过,苏柏熠的唇擦过她的脸颊,吻落了空,他埋到她的肩窝里,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
他的气息滚烫,轻轻重重地抚过她的颈侧,和拂面而来的冷风形成鲜明对比,她像是一半置身在火里,一半置身在冰里,心跳得很快,又急。
周粥更恼,她拿脚踢他,“你笑什么?”
苏柏熠气息向上,贴到她耳边,嗓音低哑,“所以,我要是不给你答案,你就不给我亲?”
周粥点头,没有犹豫,“对。”
他成功地把她的好奇心给挑了起来,却又把她吊在冰天雪地里,不给她答案,现在还想亲她,他是以为她今晚喝了些酒,脑子有些晕,就好欺负吗?
苏柏熠直起身,看着她,“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周粥问,“赌什么?”
苏柏熠捏捏她的耳朵,“就赌今晚是我会主动给出你答案,还是你会主动想让我亲你,”他停一下,声音低而缓,勾着饵放出,“谁主动算谁输,赢的人可以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你有任何想让我做的事,这就是个机会。”
周粥头脑一热,一锤定音,“赌就赌。”
她肯定不会主动想让他亲她,她喝得再多,这点儿自控力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