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歌且行
买的是很贵的烟花,一朵朵在夜空中炸开的时候,温灼的眼睛被绚烂的色彩布满,下意识拿出了手机拍照,录视频。
看完烟花又吃了汤圆甜汤,温宗元进房间处理工作,林昕坐在客厅跟家人朋友视频,温灼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看春晚,手机放在手边。
等到春晚的主持人开始倒数的时候,温灼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35:59。
小时候的温灼总完不成守岁,往往十点多就会睡着。
后来长大了,生病了,她整宿整宿失眠睡不着,熬夜就成了轻而易举的事。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点。
新年倒计时开始时,林昕挂了电话,把温宗元从房中喊出来,夫妻俩坐在温灼的左右,跟着电视里的所有主持人一起说出了那句新年快乐。
“又是新的一年咯,勺勺又要长大一岁啦。”林昕高兴地抱着温灼,用脸蹭了蹭她的脸颊。
温灼反手抱住她,笑着说:“爸爸妈妈辛苦了。”
这一年,又是父母为照顾她的病情小心翼翼,奔波劳累的一年,温灼心里都知道。
温宗元拿出两个红包,分别给了温灼和林昕,说:“压岁钱,睡觉的时候压在枕头底下,来年事事顺心,岁岁如意。”
温灼高兴地收下红包,跟父母道谢,坐着说了会儿话之后,然后拿起手机看。
范倚云掐着点发来了新年祝贺,接下来还有费旸和毕彤的,每个人都给她发了几块钱的新年红包,并不多,图个乐子。
温灼一一回了,再往群里看了一眼,随意翻了翻,这才放下手机去洗澡。
辞旧迎新的这一晚,温灼又失眠了。
她在凌晨一点的时候给江嘉言发了新年快乐。
江嘉言在三点的时候回了她。
温灼窝在暖和的被窝里玩手机,有睡意却睡不着,看见了江嘉言的信息也没有感到开心,心里头反而全是失落。
她没回,假装自己睡着了,但玩了一整夜的手机,直到天亮了才戴着耳塞缓缓入睡。
见她许久不起,温宗元和林昕就知道温灼又失眠了,二人特意放轻了动作,又跟温宗元的父母打了声招呼,说下午再去拜年。
温灼睡得不安稳,十一点就醒了,堪堪睡了五个小时,爬起来的时候觉得浑身没劲儿,她冲了一杯黑咖啡。
洗漱好之后换上林昕给她买的新衣裳,戴上暖和的兔毛围脖时,她想起江嘉言的信息她还没回。
今天大年初一,是江嘉言的生日。
昨晚只说了新年快乐,却没有说生日快乐。
反正江嘉言也没有跟她说,温灼就打算装作不知道。
她打开手机,聊天框里最新的三条消息是江嘉言发的。
江嘉言:新年快乐。
江嘉言:怎么那么晚还没睡?
江嘉言:压岁钱拿了多少?
温灼就说谎:昨晚发完信息就睡了。压岁钱有一千,是爸爸给的。
随后很长时间,江嘉言都没有回消息。
温灼跟随父母去了爷爷奶奶家拜年。
温宗元是独生子,也只有温灼这么一个女儿,是以老两口对孙女很是溺爱。
温灼从小就跟爷奶亲密,一进门就跟两个老人抱在一起。
奶奶用苍老粗糙的手一遍一遍摩挲着温灼的脸颊,轻轻掐着她脸上的软肉,拉着她坐到沙发上,问一些她的近况。
父母在厨房里忙活,爷爷奶奶坐在身边,温暖的手将她的手包裹住,房中亮着暖色的灯,门上贴着大红的春联。
温灼放眼看去,只觉得这个房间处处都充满着爱。
温灼有时候自己也想不明白,她明明不缺爱,明明身边全是疼爱她,小心翼翼爱护她的家人,为什么她会患上这么严重的心理病呢?
无端给自己带来了苦难和折磨,也让身边的所有亲人倍感痛苦。
温灼的笑容很勉强,被奶奶看出来了,她揉了揉温灼的脑袋,轻声说:“勺勺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呢?跟奶奶说说。”
这时候林昕也从厨房出来,摘了塑胶手套,来到温灼面前说:“勺勺,你要是觉得被什么问题难住,可以试着说给我们听,我们给你出出主意,如果不想说,我们也不追问。”
从前天回到淮城开始,温灼就一直闷闷地,一看就是有心事,温宗元与林昕也打算找个机会与温灼聊一聊。
温灼很抵触别人窥探她的内心,所以林昕不敢轻易开口问。
但温灼从小跟奶奶就亲密,面对老人,她心里的防备也会减弱许多,加上持续低落的情绪让她变得脆弱。
她看了看身边的家人,慢慢地说道:“我朋友,今天过生日。”
几人都没开口,静静看着温灼,耐心等着她继续说。
“他十八岁生日,邀请了其他同学和朋友,但是没有对我说。”温灼也不知道心头的那股委屈从何而来,手指相互抠着,紧张又难过,两条眉毛撇下来,低低说:“我以为我跟他是朋友,却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去参加他的生日会,也没打算告诉我今天是他的生日,我还是从别的朋友那里知道的。”
话音落下,客厅里陷入安静,一时间没人说话。
看着自家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因为朋友而伤心,几个长辈心里也都不好受。
在家人方面,他们可以不断地给温灼很多很多的爱,永远包容永远理解,但他们对温灼的交际却无能为力。
一开始温灼在家中对父母说不想去学校时,谁都没有重视这个问题,只以为她跟所有青春期的小孩一样,受不了枯燥乏味的学校生活,产生了抵触和逃避心理。
直到温灼哭着说自己肚子疼耳鸣,说自己很长时间没睡好觉,情绪崩溃地拒绝上学时,夫妻俩才意识到温灼生病了。
但是温灼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可能永远躲在只有自己世界的角落里,恢复交际能力是她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于是林昕温柔地说:“那你为什么不试着主动去问你的朋友呢?或许你朋友是知道你要回淮城来,没时间参加生日会,所以才没跟你说。”
当然,让温灼主动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林昕心里也清楚,只是尝试着提出来而已。
两个老人在旁边附和她的话。
温宗元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门边,对温灼说道:“勺勺,去主动请求参加生日会吧。你不能永远做被动的那个,如果你想要,那就去争取,就算被拒绝也无所谓啊,还有我们陪着你呢对不对?如果你朋友同意你参加的话,我就开车给你送去。”
“去哪里?”温灼表现出些许的惊讶,看向父亲。
“送去松市啊。”温宗元轻描淡写地笑笑。
仿佛在大年初一,开车把女儿送到松市参加朋友的生日会是件很微不足道的事。
然而几个长辈都表示同意,劝说温灼主动。
温灼摸出了手机,在点开江嘉言的聊天框时,她想起了曾经那些糟糕的回忆。
想起她对朋友的那些主动请求,却又被朋友以各种理由冷言冷语拒绝的画面。
每一句的拒绝都会化作利刃,残忍地刺向她脆弱的心。
但是温灼记得父亲说过,人就是在不断受伤中成长的,身体上的伤可以去医院治愈,心里的伤却只能靠自己。
不努力去治疗就会经年累月地留在那里,长长久久地痛着。
温灼手指轻动,打下了一行字,发给江嘉言。
温灼: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吗?
江嘉言回得很快。
江嘉言:你知道?
温灼的手指好像有些颤抖,在数不清的犹豫和退缩的念头之中,打出了一行字。
【我可以去参加你的生日会吗?】
第29章 玫瑰与向日葵
大年初一, 下午一点半,温宗元的车上了前往松市的高速。
温灼还是坐在后座,身上盖着毛毯, 温宗元打着方向盘, 侧着头说:“勺勺啊, 睡会儿,等你醒了咱们就到松市了。”
温灼应了一声,躺在后座上,把自己的身体缩进毛毯之中。
毛毯蒙过头,温灼拿出了手机,点开江嘉言的聊天框。
上面是一个小时前她和江嘉言的聊天。
江嘉言:你不是在淮城吗?想骗我是不是?
温灼:我不骗你。
江嘉言:人会很多,晚上六点开始,如果你想来,我给你发地址。
温灼要了他的地址, 然后温宗元就开车带着她出发了。
从淮城到松市, 高速上三个小时, 下高速半个小时就能到, 但因为是春运难免堵车,到达松市的时候已经五点。
而江嘉言发来的地址又是温宗元不熟悉的地方,开导航走了半个小时, 眼看着越来越靠近郊区,温宗元找了地方停车,转头与温灼商量。
“你这个朋友可能住在郊外, 要不要在这里先把生日礼物买了?”
经他一提醒, 温灼才想起自己完全把生日礼物这回事给忘记了, 她赶紧点头,问道:“我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你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温宗元问。
“是男生。”温灼补充道:“就是之前来我们家吃饭的那个。”
温宗元下意识想起当日来做客的那个高个子的男生, 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他拎来的东西贵,光是那瓶酒的官方售价就近七千,出手阔绰到把林昕和温宗元都吓了一跳。
温宗元:“是那个白白的,高高的,长得特俊的那小伙儿?”
温灼想他说的应该是江嘉言,于是点点头。
“他家庭条件应该很好,你肯定买不到他喜欢的东西,你就在商场里逛逛,买个自己喜欢的小东西送他就好。”温宗元从后视镜里看了温灼一眼,又说:“那小子上回来我们家提的东西不便宜,还得找机会还回去,回头我跟你妈妈再想想回个什么礼。”
温灼点头应了,温宗元就开车带她到了一处小商场,然后带着她进商场里买东西。
温灼紧跟在父亲身边,在二楼的饰品店里从头逛到尾,来到挂件饰品的墙面前。
上面挂着各种材质的钥匙扣,毛茸茸的,海绵球的,塑料的,铁的五花八门。
温灼一眼就看见其中挂着的铁质的蓝色小船的挂件,她几乎是立马选中了这个视频,然后拿着去前台结账,加了十块钱买了个小的礼物盒,一共花了四十五块钱。
商场的隔壁是花店,温灼出门的时候看见隔壁摆放着漂亮的花朵,突然说:“我再带束花吧。”
温宗元同意了,觉得小男生小女生之间,只要不送什么玫瑰花,也没什么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