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歌且行
她甚至没敢回头看江嘉言的表情,落荒而逃。
“我、我要回家了。”温灼如坠深渊,怕自己会外泄更多的情绪,匆忙拿出手机,一边装作要打电话的样子,一边离开。
徐蓓茗的话说完了,也不再阻拦她,自己站在灯下抽烟,看着温灼慌张离去的背影。
温灼心神不宁,先给温宗元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电话刚挂断,范倚云的电话就打来了,温灼接起。
“去哪了?我就说江嘉言会把你带走的吧,那小子绝对是有问题,你还一直不相信我说的,怎么样,你们现在有进展没!”电话一接通,范倚云兴奋的声音一股脑蹿了出来,她似乎找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并没有在客厅里的吵杂。
温灼心慌意乱,问她:“你之前为什么会知道他会把我带走?”
“因为你不喜欢那个地方啊,你先前不就想走吗?”范倚云说:“江嘉言肯定不会让你一直待在不喜欢的环境,我就猜他肯定会把你单独带走啊!他不是一直都很照顾你吗?”
她越说越激动,语气都变了调,“当他对你和别人区别对待时,就是爱情的开始!”
“不对。”温灼忽然明白了,“你说得不对,江嘉言只是把我当朋友,他对我没有别的心思。”
温灼只是有心理病,不是傻子,她知道江嘉言的那一个微小的退缩动作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的独角戏,在江嘉言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得了病又性格软弱的同学而已。
他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只是因为她的病。
他是同情,不是喜欢。
“温灼,你怎么了?”范倚云听出她语气的不对劲,软下语气问道。
“我、”温灼鼻音骤然加重,一滴泪落下来,“我没事。”
晚上八点四十,温宗元驱车再次进入大庄园,在别墅门口的位置找到了温灼。
温灼似乎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鼻子眼睛都冻得红红的,一言不发地坐进了车里。
“勺勺,玩得不开心吗?”温宗元将身子扭过来,关切地问。
“没有。”温灼慢吞吞地将毛毯盖在自己身上,蒙住了半边脸,缓声说:“就是觉得不该丢下妈妈和爷爷奶奶,今天应该陪他们一起的。”
温宗元伸手,揉了两下她的脑袋,温声说:“没关系,你能主动来找朋友玩,他们可高兴着呢。”
温灼鼻子发酸,用手背揉了两下眼睛,没再说话。
她觉得今天就不应该来。
那她就不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做出那种奇怪的行为,不仅暴露了心底的秘密,还破坏了她和江嘉言之间的友谊。
她觉得自己太蠢了,在那个巨大的玻璃柜里没看见她送的向日葵时就应该明白。
向日葵怎么能跟玫瑰摆在一起?
江嘉言就像昂贵而精致的稀有品种玫瑰,摆在高档的玻璃柜中,与他簇拥在一起的都是漂亮的花朵。
而她只是生长在田野里,渴望和追寻阳光的向日葵。
本就不是同一类。
温宗元把车开回市区时已经快十点。
二人回到家,温灼像霜打的茄子,一言不发地去洗了澡,换上棉睡衣,没有任何心情写日记,钻进被窝里,连手机也没看就睡觉了。
温宗元看在眼里,晚上十点半,与妻子打了视频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两个老人家也都在手机前,说要看一看孩子。
温宗元将手机声音调小,随后敲了敲温灼的房门,没得到回应,他轻手轻脚开门,缓慢走了进去。
温灼夜晚睡觉有开小夜灯的习惯,床头边亮着暖色的灯光。
她睡着了,厚厚的棉被盖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张脸,白腻的皮肤泛着温润的光,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细影。
温灼生得漂亮,睡觉的时候也是赏心悦目的,看得人心头发软。
她从小就是乖顺老实的性子,又聪明懂事,让温宗元和林昕很省心,同时也特别骄傲。
但学校就是个大染缸,男男女女什么样的恶劣孩子都有,温灼的性子温软,在学校里受欺负也不敢跟父母说。
自她生病以后,温宗元和林昕无时无刻不再懊悔,痛恨自己忙于工作,与乖巧的孩子疏于关心,才致使温灼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他们才发现。
所有人都拿出了十足的耐心辅佐温灼治病,小心翼翼地对她,一旦她有任何情绪不对劲就十分重视。
可即便是这样,温灼还是有很多烦恼。
每回看到女儿不开心,无精打采,温宗元和林昕都会心痛无比。
温宗元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上,将手机对准了温灼。林昕在那边看见女儿,想起丈夫说她晚上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心情又不好,不免落了心疼的泪水。
“勺勺。”两个老人轻声叫着。
温灼睡着了,没听见。
温宗元坐了一会儿,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夜晚十一点,江嘉言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戴着拳击手套,一下又一下凶猛地打着沙袋。
汗水从他凌厉的眉眼滑过,顺着脸颊的轮廓落下,出拳迅猛而强劲。
座机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响了好一会儿,江嘉言才慢慢停下来,随手摘下拳套扔掉,拿了条毛巾擦汗,而后接了座机。
“少爷,一楼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管家的声音传来,“那些花和礼物怎么处理?”
“放仓库里。”江嘉言没什么表情地说。
“那你的伤需要上药吗?”
“不用。”江嘉言说完,动作很快地挂断了电话。
他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觉得太热了,一把脱了身上的衣裳。
少年精瘦而强壮的臂膀露出,身上的线条流畅而利落,腹部的肌块分明。
他转过身,本该是洁净白皙的后背却血条纵横,显得血色狰狞。
咸涩的汗水流进伤里,立即就刺激了伤口发出剧烈疼痛,江嘉言脸上却平静,似乎早已习惯这种疼痛。
他打开一个灯,站在桌边,冷淡的眸看向桌上花瓶里的向日葵花。
花瓶旁边摆着巴掌大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小船挂饰,怎么看都是十分普通又简单的东西。
像是一个非常敷衍的生日礼物。
第34章 离开
“温灼, 我不喜欢向日葵,这花太廉价了,连摆在柜子里的必要都没有。”
“为什么要送我这么随便的礼物?看起来很可笑。”
江嘉言站在一片朦胧之中, 温灼看不清他的表情, 却能清楚地分辨出那是他的声音。
他似乎在嘲笑温灼, “你觉得我会喜欢上一个有病的人吗?”
温灼浑身冰凉,紧紧盯着他模糊的身影,心里泛起一阵阵绞痛。
“温灼根本不是个正常人,你们最好都离她远点,不然哪天要是因为一句话伤到了她的小心脏,她要去寻死觅活的,你们可是要摊上人命的,倒大霉!”
江嘉言的身边陆续出现几个人影,都站在雾中, 看得不分明。
但温灼看过去, 却一瞬间就能将那几个身影认出, 相对应的名字仿佛刻在心头上, 永远无法忘记。
她着急地向前奔跑,想要开口解释,为自己澄清。
她已经在吃药了, 爸妈说她会慢慢痊愈,变成从前那样。
她会变回正常人。
但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声音,哪怕用尽全力也追不上明明就在前方不远处的身影。
江嘉言站在其中, 只给了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温灼内心的恐惧达到顶点, 随后猛地从梦中惊醒。
双耳嗡鸣不止, 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个噩梦。
温灼对梦境里的画面仍然心有余悸,却因为心跳加快和不断耳鸣, 只得先爬起来接水吃药。
吃完药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机,上面却没有新信息。
正月十四,距离参加江嘉言的生日会已经过去十二天了。
从那天离开之后,江嘉言就没再给她发过一条信息,温灼也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敢主动去打扰他,于是聊天框就一直沉默到现在。
范倚云倒是问过两句,但温灼并未打算告诉任何人,只对范倚云说没事。
温灼这些天的状态算不上好,前几天有些失眠,总是凌晨两三点才睡着。
后面就慢慢好了些许,谁知道会突然做一个噩梦。
天还没亮。
温灼看看时间,才凌晨五点。
将近六个小时的睡眠,加一场让她剧烈害怕的噩梦,温灼醒来之后倒是精神不少,丝毫没有了困意,躺在被子里刷起了手机。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但那天晚上,她坐在全息投影的景色里,对江嘉言的耳朵偷袭那一下时的心情仍然清晰。
她想起江嘉言看着她时的眼睛,温灼觉得自己被他蛊惑也是正常的事,毕竟她对江嘉言本就满怀情愫。
而江嘉言的闪躲,避让,虽然让温灼很失落难过,还有些尴尬,但温灼似乎并不耿耿于怀。
因为古往今来,在爱情的道路上失败的人总是很多,温灼只是千千万万之一。
她认为,那句“我喜欢你”没说出口,或许还能若无其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温灼向来胆小,主动的事,她做一次就够了,只要收到了拒绝的信号,哪怕极其微小隐晦,温灼也会立马后退,逃跑。
这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虽然软弱,但是有用。
在外婆家一起过了元宵节之后,温灼就坐上了去松市的车。
这个寒假清闲,温灼又有心事,别的什么都没做,所有时间都用来刷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