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殊娓
还是林昱橦脑子灵活:“库房里有?蜂蜜,玻璃房的柠檬随便摘,饮料喝完可以泡些?柠檬蜂蜜水解暑。”
简昕忍了很久,还是问:“林昱橦,你刚刚是不是说你头疼?”
林昱橦说:“不疼,和张隽开玩笑?的,嫌他吵是才真的。”
简昕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一放松,又开始咳嗽起来,只说自己?是喝水不小心?呛到。
简昕没觉得他们聊了多久,直到张隽的脑袋从黑漆漆的门外冒进来:“我都洗完澡了,你俩咋还聊着呢?”
简昕心?慌慌,压着咳嗽,语速飞快:“不和你说了,你注意休息。”
在林昱橦说完“你也是”后,简昕马上挂断,对着张隽凶巴巴:“张隽你睡不睡,不睡来加班!”
简昕加班到很晚,天实在太闷了,《西游记》里唐僧师徒被妖怪抓住放进蒸锅里,估计就是这种?感觉了。
她睡觉时没关窗,结果夜里下了一场大暴雨。
阴风阵阵,简昕着凉,感冒加重,有?点低烧。
隔天深夜,林昱橦又打电话?过来。
张隽已经?回房间了。
简昕自己?守在桌边整理资料,把音频里鲁教授说的话?,一字一句整理成文?字,输入进电脑文?档里——
“小红蛱蝶属于中小型蛱蝶......”
卫星电话?铃声吓了简昕一跳,没防备,咳着接起电话?。
林昱橦说:“喝水呛得咳了二十四小时?”
简昕好不容易停下,听见林昱橦又问:“是感冒了?”
藏不住,她只好说:“好像是......”
“身边有?药吗,需不需要我带回去?”
“吃过药了。”
简昕停顿半秒,“你什么时候回来?”
陶教授的头七已经?办完了。
日子还要继续,人们不得不掩饰所有?悲痛、不舍和怀念,戴上若无?其事的假面?,回归到原本的生活里。
林昱橦说了个日期。
算算时间,就在两天后。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来把设备寄存在小白楼的研究生们告诉简昕,这场雨还要持续几天。
简昕希望林昱橦晚点再回来。
今早她拖着低烧的身体起床,发现房檐下好多蛾子和蝴蝶的尸体。
柔软的胸腹被暴雨击碎,只剩下不同颜色的翅膀碎片,粘在潮湿的水泥地?上。
张隽都于心?不忍,说太惨了。
这种?生灵集体死亡的景象很悲凉。
简昕担心?林昱橦回来会触景生情,也担心?山雨令他回忆起十几年前的泥石流灾情。
傍晚她还打过电话?给妈妈,特?地?问过天气预报。
林昱橦所在的城市是晴天。
所以简昕在电话?里支吾着推脱:“资料进度很顺利,这边不急的,你要不要多待几天再回来?”
林昱橦说:“啊,挺不想见我?”
这话?简昕有?点不好接,正好嗓子痒要咳嗽,索性捂着话?筒咳嗽个痛快,不答了。
张隽过来拿摄影设备的充电器,看见简昕,关心?了一句:“妹妹,还发着烧呢,别太拼了,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人都走了,还喊着,“记得关窗哈!”
林昱橦一定是生了一双顺风耳,在简昕咳嗽声里也能听清张隽的话?。
他说:“感冒严重到发烧了?”
简昕说:“不严重,小小的低烧。”
林昱橦那边沉吟片刻:“知道了,去睡吧。”
隔天清早,简昕在细雨里刨开土壤,把捡到的蝴蝶残躯葬在盛开的马利筋花丛旁边。
那些?翅膀碎片依然?美丽,红色、橙色、黄色、白色......
甚至能分清有?几片碎翅,是属于鲁教授资料里的小红蛱蝶。
只怪天公不作美。
她正填土,听见一阵车响。
简昕咳嗽着转头。
林昱橦的黑色越野车穿越雨雾濛濛的山路,向小白楼这边驶来。
......不是说两天后才回来吗?
越野车行驶到附近,简昕丢下铁锹跑过去。
旗旗的小脑袋从副驾驶窗口探出?来,挥手:“小简阿姨!”
小朋友眼?睛还有?点肿,没梳辫子,披头散发,被风雨吹得头发糊在脸上。
车停下,简昕笑?着打开副驾驶的门。
旗旗就像八爪鱼一样爬到简昕身上,搂着简昕
的脖子告林昱橦的状:“小叔半夜三更叫我起床,我脸还没洗呢......坏人坏人大坏人!”
坏人下车了。
林昱橦一身黑衣,瘦了些?,身上依然?带有?冷冽沉稳的气质。
简昕忽然?想到,她认识林昱橦是在鲁教授的葬礼之后。
也许林昱橦不是喜欢穿黑色。
他只是在守孝。
简昕抱着旗旗,不安地?问:“怎么突然?这么急着赶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林昱橦说:“担心?你的感冒,早点回来看看。”
第43章 玫瑰青凤蝶
细雨绵绵, 林昱橦睫毛上粘了一滴雨水,他?颇为不?适地闭了闭眼睛。
再?睁眼时,还是盯着简昕看的。
林昱橦有?一双冷静且认真的眼睛。
像被薄雾笼罩的黎明。
简昕对这样的话和目光招架不?住, 垂下视线, 看着林昱橦领口?的金色蝴蝶胸针, 说:“都说了只是普通感冒, 不?严重。”
旗旗对生?病很敏感,眼睛一下就红了:“阿姨, 你生?病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简昕赶紧安慰:“没有?, 阿姨吃过?药了, 很快就会好的......”
后面的话被林昱橦的动?作打断。
他?抬手, 食指和中指微凉的指背贴上简昕的额头皮肤。
几秒后,林昱橦说:“发烧还淋雨。”
简昕故作轻松地挡掉林昱橦的手:“林博士要转行去学医了么?”
她腾出一只手遮在旗旗头顶, “我出来的时候没怎么下雨的......”
林昱橦车里有?伞, 他?拿伞跑两步,追上她们, 撑开雨水把简昕和旗旗遮住。
伞不?算大,要帮三个人遮雨还是有?些拥挤, 肢体?上难免会互相有?接触,在潮湿的空气里挨着、碰着, 一路走到房檐下。
进楼道后,简昕说:“我去给白柰打电话, 帮你和旗旗报平安。”
简昕跑进接待室。
走廊里传来张隽和林昱橦他?们打招呼的声音, 也听见旗旗打着呵欠说好困。
她心慌慌地拿起卫星电话, 打给白柰。
白柰因为旗旗的事?情很不?好意思, 一连说了很多声抱歉。
简昕岔开话题:“你和陶哥怎么样?”
白柰和陶哥已经恢复工作了,就是陶哥夜里总是睡不?安稳, 吃了些安神?的药。
白柰说:“旗旗大概是随她爸爸,也常常会做梦惊醒,其实不?该由着小孩子的性子去山里给你添乱的,但我们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简昕说:“真的没事?,晚上旗旗可以和我睡,我姑姑家的小侄女去我家也喜欢和我睡,我最?会讲故事?了。”
白柰说:“小简,谢谢。”
简昕留意着走廊的动?静:“你就不?要太担心了,旗旗来这边心情好很多,现在林昱橦和张隽带着旗旗在厨房弄早餐呢。”
“这会儿又和她小叔和好了?”
白柰笑着讲起林昱橦凌晨叫旗旗起床的事?,旗旗有?点起床气,对着林昱橦发可爱的小脾气,咬了林昱橦一口?,说要绝交一百年。
白柰说,“对了小简,听说你生?病了,今天有?没有?好些?”
刚发烧时身子是有?些疲惫的,昨天吃了一天药已经好了。
要是不?下雨,她可能已经打完五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