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土狗
黎闻烈立即眼前一亮:“说起来,今天倒真有件事,想要麻烦一下姐姐。”
一种不太妙的预感自内心深处产生。
施愿下意识看向路嘉易那头,见青年只是埋首扒拉碗里的米饭,连面前最近处的菜都没想着拿起筷子夹上一点,才转过头用警告的眼神盯着黎闻烈:“你先说来听听,我才好判断能不能帮。”
“我说姐姐能,姐姐就肯定能。”
黎闻烈饭也不吃了,放下手中的碗筷,被米饭熨烫的手握住施愿只穿了件衬衫的胳膊。
他眨巴着眼睛,唇瓣如同含苞待放的玫瑰,长得能叫人在上面滑梯的浓密睫毛一抖一抖——抛开施愿不提,任凭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在这副充满期待和请求的攻势下彻底融化。
“我明天要早起,在你家附近的一个艺术馆里拍摄,今晚回去大宅就太远了,差不多半夜我就要起来。最近工作很忙,我整个人都很累,所以姐姐能不能收留我一晚,这样我就可以多睡一会儿。”
“姐姐,好不好嘛,拜托拜托。”
果然,施愿就知道能让黎闻烈撒娇打滚乞求的准没好事。
别墅很大,不管是一楼二楼还是三楼,都有能够供给外人休息的客房。
可她为什么要收留心怀不轨的黎闻烈?
而且他到底哪里累了,明明动不动就在往她家里跑!
施愿假笑问道:“你在市中心不也有房子吗,为什么要睡我这里?”
黎闻烈挽着她胳膊的手掌不动,凑近她一点儿,在外人看来过分亲密的间距里理所当然道:“这个嘛,因为我的钱包忘在大宅了,所有钥匙全在里面,连来姐姐你这儿都是经纪人开车送我的。”
还真是不出错的理由。
看来他早就为今天能留下过夜想好了所有借口。
施愿还是不想答应,她看着黎闻烈的眼睛,思考着另一条拒绝的理由。
“叮咚叮咚——”
“为您播报,有客人来访——”
别墅内安装的智慧家居系统却突然响了起来。
施愿正愁怎样才能把话题跳过去,便在路嘉易站起来前抢先道:“我去开门吧,你们都坐着。”
第114章 只有他是傻瓜
“施愿, 你好。”
大门打开,是好久不见的江敞。
作为黎向衡的助理,更是其背后的一道影子, 通常江敞的出现, 也代表着黎向衡就在附近。
施愿下意识往他身后投去一眼, 只看见庭院的雕花门边缘露出一丁点漆黑的汽车轮廓, 傍晚天色昏暗, 再加上车标和牌照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让她很难确定那是黎向衡的车,还是江敞自己的。
几秒后, 她收回眼神,重新看向眼前的青年:“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黎总听说你也收到了《Fad》杂志的晚宴邀请,有个东西吩咐我带给你”
对于施愿眼珠偏转之后的停顿,江敞只当做视而不见,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袋,“慈善晚宴会有一个受邀宾客的问答环节, 到时候会有很多记者媒体在场,有些黎氏也并不熟悉。”
“虽然《Fad》那边都会提前交代下去,不要乱问不该问的问题,但黎总的意思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你确定参加的话,最好看一看这份我们特别为你准备的问答稿件。”
说完,他将牛皮袋递了过来。
施愿绕开系绳,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查看。
江敞口中轻描淡写的一份稿件, 却有实实在在好几页。
其中不乏一些面对尖锐提问的回答,比如“你怎么看待前段时间爆出来的, 你二哥黎晗影和名媛赵善萱姿态亲密,携手开房,纵情一夜过后,一个出了车祸一个转头去国外的情况”。
以及“黎氏集团成立纪念日那天,有媒体拍到三少黎闻烈开着跑车,在赫海市的内环高架上超速整整绕了两个小时的圈,是在干什么,不怕对本市交通造成影响吗”。
稿件上面的问题,有些甚至是施愿也不知道的。
还牵涉到了她设计陷害黎晗影的那晚,黎向衡和黎闻烈之间的矛盾和纠葛。
不过尽管尖锐直白,下方回应的文字却颇为老练巧妙。
施愿想也不想就认为,这是江敞这个在社交职场中如鱼得水的人精替自己准备的。
粗粗浏览了个大概后,她意味深长地夸奖道:“不愧是深得我大哥信赖的助理,这里面的某些问题,恐怕最八卦的小报记者都想不了这么刁钻,你却方方面面都为我考虑到了。”
江敞听出她话里似有若无的讥讽,目光闪了闪。
在他欲言又止的几秒里,一道有些轻佻的男声自施愿身后的不远处传来——
“姐姐,我今晚要住在哪里?”
“一楼三楼空荡荡的,我都睡着害怕,能不能住在二楼和你一起?”
……
几分钟前,黎闻烈坐在餐桌旁和路嘉易面面相视。
失去了配合他表演的施愿,他盯着路嘉易看似人畜无害的脸孔,渐渐感到不耐烦。
黎闻烈抱臂后靠坐着,路嘉易也不敢继续动筷,彼此陷入微妙的僵持状态。
意识到自己再和路嘉易独处下去,会忍不住恶语相向,他腾地一下站起身,丢下一句“这么久了姐姐还不回来我去看看”,便走向遮挡视野的门厅,看看施愿到底是被谁牵绊住了脚步。
在黎闻烈出声到看见来客的间隔里,他并未猜到拜访的人会是谁。
但不论是谁都好,通通当成情敌,说些暧昧的话,再见到他这张脸,对方也好知难而退。
尾音拉长的语调出口,施愿来不及回答,青年已经趿拉着拖鞋,温热呼吸很快袭上她的后颈。
黎闻烈用下巴虚虚抵住施愿的颈项,剔透的烟灰色眼睛转动着,对上来客的瞬息,瑰丽的唇瓣随即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噢,是江助理啊——好久不见,这个点我大哥叫你来干什么?”
脖颈和耳垂是施愿的敏感点。
被黎烈闻撩拨着,她的身体无意识颤抖一秒。
再回头,她伸手拍了下黎闻烈的侧腰,呵斥道:“有客人来,你好歹站有站样!”
“对不起嘛姐姐,可我真的好累……”
“在拍摄场地摆姿势不能乱动,一摆就是好几分钟,一天下来,腰背都酸得很……”
黎闻烈被打也没有松开施愿。
他旁若无人地柔声撒娇,说到最后又问,“要不姐姐等会儿替我揉一揉?”
这下,欲言又止的江敞彻底闭上了嘴。
他觉得自己出现得很不合时宜——不,不合时宜的,又岂止是他。
江敞控制住想要转头看向汽车停靠处的冲动,自动垂下眼帘,努力做到非礼勿视:“施愿,你看文件内容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如果没问题,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维持着应有的客气,问出最后两句。
施愿迅速摇了摇头,她满心都放在等下要怎么收拾黎闻烈之上,再也分不出多余的注意力,去思考江敞刚才那副明显有话要说的表情,内里究竟是想说些什么。
“那么,再见。”
……
别墅大门关闭,将施愿和黎闻烈拌嘴打闹的后续彻底隔绝。
江敞深呼一口气,拎着公文包,朝停靠在庭院旁的轿车徐步走去。
车窗的每一面都贴了黑沉沉的防窥膜,外人看不到里头的情况,他却深知,一分钟前自己同施愿、黎闻烈对话的情形,早已被身处其中的第二人尽收眼底。
他打开车门,坐回驾驶位。
头顶的感应灯刹那放亮,倾洒而下的光线清晰呈现出后视镜里,黎向衡英俊而沉默的面孔。
与江敞的预料相反,黎向衡的神情并没有出现任何波动。
他面色如常地询问:“文件她都拿到了吗?”
听见这个问题,江敞不由自主怀疑起内心笃定的答案。
他不确定地猜测着:难道刚才车上黎向衡在闭目养神,还是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们两人?
他迟了两秒回答一句“是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把黎闻烈今天住在施愿家里的情况汇报给黎向衡,可想到之前黎向衡交代过的,有关施愿的信息不必关注,更不用说给他听,他又平添几分犹豫。
然而——
“嗯,那就走吧。”
分明能从自己的助理眼中看到一览无余的迟疑,黎向衡却平静地做出了离开的决定。
江敞下意识问出一个平日根本不会出口的低级问题:“黎总,我们要去哪儿……?”
黎向衡也给出了一个极少会作为考虑项的答案:“回我市中心的那套别墅。”
……
黎向衡口中的别墅,距离施愿的新家很近,开车驾驶,仅仅几分钟的路程。
他一年回不了几次。
大部分时候,这栋房子耸立在赫海市最昂贵的地段,更像是一件供人仰望的展览品。
黎向衡记不清自己上次来到这片自有归属地是什么时候。
他的生活几乎没有私人空间,仿佛一架永恒运转的机器,就算生病发烧三十九度多,他也不过是在办公室休息间小睡了十分钟,一边挂着吊瓶一边和远在世界各国的分公司高层开视频会议。
在施愿没有为了留在黎家,而对他做出种种引诱行为之前,黎向衡觉得自己的生活会一直如此持续下去。接过父亲黎见煦的事业,然后在事业、品行、婚姻等各个层面,去成为第二个他。
当然,有了母亲陆瑾曼不幸福的前车之鉴。
他坚定自己会在哪怕无爱的婚姻里保持忠诚专一,而不是像父亲那样,对于女色永无招架之力。
人活着的最大意义,就是克制自律。
与其放纵地满足一千个欲望,战胜一个才能体现出与野兽不同的差异性。
在和施愿对抗,步步败退的境地里,黎向衡没办法留住自己的心,只能告诉自己克制感情。
为了不在她面前输得一塌糊涂。
在听到她和黎闻烈卧室的对话后,他忍住了愤怒的质问和软弱的乞求,而选择维持最后一点尊严,用尽量云淡风轻的语气告诉她,既然拒绝他们所有人是她的真实想法,那么他会让她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
不管是靠近施愿,还是远离施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