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土狗
谁让赵善萱自己不够严谨。
越想越觉得这个借口可行性很高,施愿的内心安定了下来、
就在赵善萱一瞬不瞬盯着她,又要不怀好意开口催促的时候,她拉长语调,不疾不徐道:“我想了想,善萱你说得对,大家都大大方方完成了国王的指令,我的确不能扫兴——”
“再说,黎晗影是我的哥哥,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我亲他一下,说句我爱你又能怎样?”
“难道你们不爱你们的兄弟姐妹?”
施愿的话,以一种看似诡辩又没有任何漏洞的形式进行展开。
起先,赵善萱还怀揣了一点点期待,盼望她选择随机喊数字的方式,能把这个机会让给自己。而此时此刻,面对施愿的一番强词夺理,她的心中多了点计划好像成功,又好像没成功的无力感。
绕开人群,施愿来到黎晗影所坐的沙发背后,如同曾经自后拥抱黎晗影的姿势一般,她微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衣襟,低声发出邀请:“哥哥,你跟我来。”
“愿愿?”
黎晗影笨拙地转过头去。
无数双眼睛对准他们,施愿的视线却十分冷静地对准他:“我想亲一下哥哥,可以吗?”
“……”
在一种接近眩晕的感知里,黎晗影明白了何为狂喜。
他晕乎乎地站了起来,晕乎乎地被施愿拉起手,晕乎乎地跟着她来到了远离人群的窗边。
“等下哥哥朝和那些人相反的方向转过头,我亲一下你的脸,说句我爱你,就大功告成。”
耳边传来施愿的气声叮嘱,他又一次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再回过神来时,两人笼罩隔窗洒落的月色下,一切音乐和喧闹人声远离,是难得的安然静谧。
“哥哥,记住了吧?”
施愿歪着头,重询了一遍。
她的瞳孔中充斥着专注和信赖,令黎晗影几乎忍不住要垂头亲吻下去。
他的鼻尖溢出一个轻飘的“嗯”字。
然后看着施愿靠近一步,同时露出警告的表情向注视着他们的客人们瞥去:“今天的事,大家玩过了就会忘记吧?我可不希望下了船以后,在不熟的人那里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所有人都忙不迭地发誓。
不过,就算有人不记得,她也总有手段让他们闭嘴。
施愿看了眼游艇上某个隐秘的方向,得意地略略弯起唇角。
接着,她的注意力终于落回到黎晗影的身上,被丝绒手套包裹的双臂环上黎晗影的脖颈,她沉吟两秒,真诚感激道:“哥哥,谢谢你愿意保护着我,无怨无悔地做我的家人,我爱你。”
“家人”和“兄长”两个词汇关联在一起,任凭谁也不会联想到男女爱情之上去。
告白完毕,就是亲吻。
黎晗影的那一句想什么时候说都行。
终于要渡过这个难关,施愿默默松了口气。
暂时不去思考几米外的男男女女会是何种心思,她献出唇瓣,就要吻上青年的脸颊。
可变故就在这一秒发生。
四肢发僵的黎晗影像是太紧张了,在施愿靠近的须臾突兀将脸转错了方向。
该亲的地方没有亲到。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嘴唇吻到了一起。
第82章 她决定要抛弃
“愿愿, 今天游艇上的事情,你可一定要叫他们都闭嘴!”
“你现在不是快跟容怀瑾和好了吗?”
“按照他的个性,如果知道了可指不定要怎么发神经——”
下了游艇已是半夜, 找了代驾送自己回到家的施愿刚刚坐下, 就接到了许沁月的电话。
容怀瑾和黎闻烈一样, 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坏脾气。只不过相较于黎闻烈的喜怒无常、冷不丁发作, 和施愿分手之后的容怀瑾, 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年四季都处于狂躁状态。
许沁月并不清楚施愿和黎晗影兄妹关系背后的真相, 只以为她当初和容怀瑾爱得轰轰烈烈,如今旧情难忘, 彼此间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她不好直接跟施愿说容怀瑾是个精神病跟他在一起要慎重,只能在两人恋爱的道路上左拦右挡、保驾护航。
施愿没有心情同自己的好友掰扯明白这两桩夹杂着利益纠葛的感情事,勉强应付着:“不要紧的,我敢对着我二哥的脸亲下去,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帮人哪怕长着十张嘴也说不出去。”
“真的吗?”
许沁月将信将疑,“但是赵善萱那里……”
“赵善萱也不行。”
“她除了拿我和陆观承的视频成功算计过一次, 其他时候哪里斗得过我?”
她们说着话,施愿手机微信里新消息的提示声,却是一下又一下震着她的掌心。
本就不稳的心绪起伏更大,施愿匆匆说了两句,借口自己喝多了酒头疼想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聊,挂断许沁月的电话,才将屏幕摁亮, 看向置顶联系人连发了七八条信息的对话框。
拿到股份后,出于补偿的心理, 施愿将黎晗影的聊天不提示设置改了过来,如今看着他接连发来的八九条文字连着语音的消息,她瞳孔深处压抑着的暗火又有复苏燎原的趋势。
【愿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当着别人的面吻我,看着你的脸靠过来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紧张到无法呼吸,才会把脸转错了方向,不是故意不听你安排的。】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今天发生在游艇上的事情不会传出去的,我向你保证。】
【……你可以理我一下吗,愿愿?】
【真的对不起。】
……
后面还有几段冗长的语音,施愿懒得再听下去。
这也不小心,那也不小心。
她真的很想当面质问黎晗影,是不是非要弄得举世皆知时他才会注意?
经过今天的意外,施愿再次回想之前黎闻烈的警告,心中的怀疑已经变成百分之九十的肯定。何律师服务黎家多年,经验最是老到,怎么可能犯下主家不说,自己随意泄露机密的常识性错误?
她晾着手机那头焦急等待回复的黎晗影,不顾时间已来到凌晨两点,拨通了何应诚的电话。
嘟嘟嘟——
响应铃振动几声过后,她的电话被何应诚接起:“大小姐。”
施愿客气叫了声“何律师”,听见对面的背景音里随即响起一道含糊低柔的女声,似乎是何应诚的妻子正在抱怨大半夜是谁的电话将她给吵醒。
施愿又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才刚准备上床休息的何应诚嗓音里没什么困意,他小声说句“稍等”,下地走了几步,推开房门到廊道里:“没关系,大小姐,这么晚找我,您也肯定是有重要的急事。”
“是这样的,我、呃。”
在静候电话接起的间隙里,施愿想了很多不同方向的切入点和开场白,但当何应诚真正问询,她又一下子不知该从何讲起,才能套出对方的话,又隐匿起自己的真实意图。
面对施愿的微妙卡壳,何应诚平静地说道:“我猜您想要了解上次股份转让的详情。”
何应诚难得摆出一副开门见山,没有装糊涂的态度,这令施愿突兀意识到,或许他本就有话要说,无论自己是否愿意表明来意,他都早就做好了迎接今日这一场对话的打算。
她的语调忽然顺畅起来:“是的,我也不想为难你,你只要把能告诉的告诉我就行。”
没有任何犹疑,何应诚照实道:“是二少吩咐我把转让股份的事提前通知给大少三少的。”
真相来得太快,施愿做出决定的心在接受的一刻,下意识又生出几分怀疑。
黎晗影会如此愚蠢吗?
暗地里布置下计划,却不想方设法让参与其中的同谋者闭嘴。
还是就那么一心一意地相信着她,相信她不会因为怀疑而拨打何律师的电话?
在无言里,施愿感受到说不出的荒谬。
然而没等她接着问下去,何应诚继续道:“您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把真相直接说出来吧?”
“我只是觉得,您、大少和二少,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无论偏向哪一边,黎氏都会容不下我。”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站在客观的角度,把他们下达的命令告诉给您。”
“至于其他的事,您可以自行判断。”
施愿在这些推卸责任的托辞里,精准捕捉到“大少”二字:“黎、我大哥,也吩咐了你?”
何应诚苦笑道:“二少嘱咐过我,倘若您问起,不要把事实告诉您,可没过两天,大少又与我面对面视频,命令我有关二少的事,什么也不许瞒着,找个时机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您。”
这件事上,黎晗影和黎向衡做法相反的原因,不过是一个想跟她在一起,一个则坚决阻止。
施愿的心仿佛也染上了冬夜的寒霜,冰凉一片。
怀疑被彻底证实,她发觉自己从头到尾,都判断错了黎晗影这个人。
见得知真相的施愿迟迟不言,看着她长大的何应诚心底叹息一片,他委婉地劝解道:“不管两位少爷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股份实打实转到了您名下……希望您也不要太过纠结。”
何应诚的提醒终于得到了回应。
施愿勉强笑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何律师。”
“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她将手机拿离耳畔,静静看着通话界面挂断,屏幕回归漆黑。
命运应验在她的身上,似乎从始至终贯彻了公平这一特性。
让她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同时,也在承受着一系列的失去。
她得到了遗产,失去了黎见煦的荫庇。
她得到了黎晗影,失去了过去那样能拿起也能顺利放下,谁也桎梏不了自己的恣意天性。
现在,她通过黎晗影得到了日思夜想的股份,以及和黎家彻底绑定在一起的股东身份,却失去了安稳自在的生活,不管是和黎晗影,亦或和黎向衡、黎闻烈相处的过程,都时刻伴随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