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环冬
后来过?了很久,大概一年多?,无形之中好像有一只手,在试图把她从?孤独中拉出来。
她不喜欢江城的?四季不明,那只手就把她带到淮京,让她每年都?看一场雪。
她不习惯开口要东西,那只手就把她喜欢的?一切都?塞给她,无论有多?昂贵,多?稀少。
她从?小到大一直被局限在教室和舞室里,那只手就悄然又刻意地想让她走得更远,让她踏足另一个半球,去?看不一样的?山川湖海。
...
陈言肆在一旁支着额头,微垂视线看着她倔强的?后脑勺,呼吸沉了沉。
半晌,他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
“傻瓜。”
“跟小时候一样,总是不高兴。”
第44章 含温
温书晗埋在用臂弯筑成?的小窝里, 一呼一吸,闻到甜涩的特调酒香。
气?息像波浪,推着意识的小舟不?断往前, 一路飘啊飘, 回到江城潮闷乏味的夏季。
暑假时间属于舞蹈培训班,练完这两个月, 温书晗就该上初中了。
进?阶练习期又?苦又?乏闷,培训班的同学每天都盼着回家, 傍晚一到点就换好衣服鱼贯而出,乐得像出山撒欢的小猴。
只有温书晗喜欢最后一个走。
毕竟待在舞室里练软开, 比回家吃一顿索然无味的饭要好得多。
夕阳沉落,老师像往常一样喊她:“书晗, 你爸爸来?接你啦。”
“......好。”
温书晗回更衣室换下舞蹈服, 背上书包闷闷不?乐下楼。
温绍德傍晚从诊所下班, 在马路对?面等了有一会儿。
他?人长?得高,气?质清俊斯文,穿熨整的白衬衫, 身侧夹一个像模像样的公文包。
温书晗乖乖等红灯变绿,攥着书包带快步过马路, 白净轻盈的裙摆摇曳在夕阳里。
最后几步的距离,温绍德带着笑意走上前, 伸手想帮她拿书包。
温书晗躲了一下:“我自己背就好。”
说完就迈着小步往前走。
温绍德顿了顿,很快跟上来?:“怎么又?不?想跟爸爸说话?, 今天练舞不?高兴?”
温书晗低头默数踩过的砖,没什么情绪:“妈今年回来?吗?”
温绍德一时哑然。
似乎觉得这婚已经离了四五年, 女儿不?该这么惦记亲妈了。
他?一如既往地敷衍:“你妈她不?想回来?。”
温书晗默默加快步伐,埋头说:“不?是她不?想回来?, 是你把她气?走了,她再也不?想回国了。”
温绍德沉叹一声:“晗晗,大人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皱皱鼻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小学刚毕业,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
“好了,打起精神。”温绍德轻拍她脑袋,“你杜阿姨已经做好饭在家等着了,她每天辛苦做菜,你回家不?要愁眉苦脸的,会让她不?高兴。”
温书晗捏紧书包带,不?堪回首地问:“今晚又?是马铃薯炒土豆吗?”
温绍德诧异:“你不?喜欢吃吗?”
“......”
温书晗咬了咬唇内软肉,有些话?浮到心头,兜兜转转,又?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你喜欢吃就好。”
温绍德似乎听出一丝沉闷不?悦,拍拍她习惯性挺直的背,教育她:“小孩子不?要挑食。”
她乖觉点头:“知道了。”
音落,温绍德又?叹一声。
“你呀,平时要活泼一点,阳光一点。别总是闷闷不?乐的,又?没谁对?你不?好,是不?是?”
“......”
她不?想说话?。
回家路上经过沿街的花鸟市场,摊主在店门口摆了不?同品种的多肉盆栽,她一眼就看到那盆晶莹碧绿的兔子耳朵。
温绍德觉察她步伐变慢,看她一眼:“想买小仓鼠?”
“不?是。”温书晗驻足在摊位前,指着那盆碧光环说,“我喜欢那个。”
温绍德顺着她视线看去,神情变了变:“不?行,你杜阿姨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走吧,爸爸给你买别的,小乌龟要不?要?“
“我不?喜欢乌龟。”
“金鱼呢?”
“不?要。”她隐隐沮丧,直勾勾看着那盆兔耳朵,试图打商量,“爸,我把盆栽放在我房间窗台上,不?让杜阿姨看见不?就好了吗?”
温绍德对?她的请求不?置可?否,似乎还嫌她任性,牵起她的胳膊带她离开摊位,莫名严肃起来?:“听话?,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温书晗被父亲拉着走,郁闷地皱了皱眉。
怎么这一秒她就不?是小孩子了?上一秒还嫌她是个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呢。
她暗自叹气?,恋恋不?舍地回头,最后再看一眼兔耳盆栽。
第二天照常去舞蹈培训班上课,温书晗还是念念不?忘那盆翠绿可?爱的兔耳朵。
中午休息时,班里熟悉的舞蹈老师对?她招招手:“书晗,过来?。”
她微微一愣。
老师把她带到办公室,给她一个小盒子:“来?,有一个男生给你送了礼物。”
温书晗茫然眨了眨眼。
她好像没有玩得好的男生朋友,谁给她送礼物?
她双手接过小盒子,再三谨慎:“老师,真的没有送错人吗?”
老师温柔一笑:“没有哦,真的是给你的。”
温书晗忐忑又好奇,斟酌片刻,慢慢掀开盒子盖。
光线从逐渐扩大的缝隙里落进?去,照亮花盆里小巧晶莹的兔耳朵。
她眉心动了动,先是一呆,下一秒止不住地雀跃,睫毛一颤一颤的,清澈笑容缓缓绽开。
老师一直都很喜欢她,此刻捏捏她脸蛋,喜悦道:“书晗笑起来?多好看呀。”
她被夸得脸颊微红,十分爱惜地抱着盆栽,怯怯问:“老师,那个男生是谁呀?是别班的学生吗?”
老师实诚道:“不?是哦,老师也不?认识他?,或许是你哪个朋友呢?你可?以私下问问。”
温书晗还真记不?起来?,自己身边有哪个关系好的男同学。
她把盆栽带回家,藏在窗外帘子后面,兔耳朵既能见到阳光,又?能陪在她身边。
不?过她一直不?知道,盆栽到底是谁送的。
那个人似乎想让她开心,想让她笑一笑。
...
“温书晗。”
“起来?,回家了。”
她呜呜一声,脸颊埋在臂弯里蹭了蹭,含糊抗议:“不?回家,不?想吃马铃薯炒土豆......”
陈言肆嘴角一扯。
拿她没办法,他?单手把她从椅子上连根拔起,顺势勾住她膝弯,把她打横抱着,带走了。
离开酒吧,车子停在对?面。
陈言肆抱着她走过去,黑色羊绒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薄薄积雪上落了一串脚印。
寒风回旋,雪花洋洋洒洒落到她面颊上。
她闭着眼,羽睫颤了颤,脑袋不?自觉埋进?他?心口,呜呜抱怨:“好冰啊......我是不?是被冰打了......”
陈言肆垂眸掠她一眼,嘴角轻轻一动。
小酒鬼醉得不?轻。
他?配合她说胡话?,反问她:“谁敢打你?”
温书晗在他?怀里埋了会儿,呼吸开始憋闷,于是又?茫然抬起头。
她头发有点乱,几缕发丝被风一吹,蹭在红彤彤的脸颊上。她垂着眼睫,目光微醺迷离,空茫又?澄净,画里走出来?似的,让人移不?开眼。
陈言肆止步看她几秒,喉结滚了一遭,眼底深埋的情绪不?经意地摇颤。
她回神,抬眸看他?,语气?不?情不?愿:“又?是你......你要捉我去哪?”
陈言肆惜字如金:“回家。”
“不?要。”
“你想被冻死?”
她吸一记鼻子,语气?挺骄傲:“冻不?死的,我很抗冻的。”
陈言肆耷着眼皮注视她,神情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