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述
或者他们在去了某些地方的时候总要提议说他们明年这个时候还要来这里,并且企图得到陈叙浮的承诺。但他只说明年再看情况,他们就很慌——不会他们明年会分开了吧?
陈叙浮拒绝他们出去玩的邀请,他们在想是不是他要慢慢与他们拉开距离;陈叙浮在他们说了什么冷笑话的时候没有笑,他们在想是不是他在思考应该如何跟他们说出国的事。
一举一动都变得非常敏感,演变到后来,他在他们面前接到家里的电话,他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明明很无厘头,但有个念头倏然涌入,会不会是他爸妈在与他商讨出国的事宜——他不会下午就要离开了吧?!
几双眼睛紧紧盯着室外的人。
看着他掐断电话,拧眉垂眸,明显的烦闷。
冯铠东迫不及待拉着他的手:“怎么了?”
“家里有点事,我下午请假回去一趟。”陈叙浮说,他没有直视他们,带着几分心虚,又或者说是疲惫。
冯铠东与其他人对视一眼,尽可能保持一贯的吊儿郎当:“什么事?不会准备让你转校吧?”
陈叙浮端着水,顿了顿,在他们的注视下微抿一口。
才放下,轻声应:“是有这个打算,不过。”
!!
还真是。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陈叙浮知道大家对他的事有所预感,他也一直在想应该怎么同他们说这些事情。
他不想出国,但他也会思考到底是怎样的路对自己而言才是最好的,他是愿意坚持随着自己的心做决定,可是或许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愿。
他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难以开口,他发现自己变得有点不像自己。
陈叙浮低头将自己的话说完:“不过还没决定。”
“你不会真的在躲着我们吧?”冯铠东一秒着急,不自觉抬高音调。
“没有。”陈叙浮说,“没有躲,我的问题,我先想想。”
“你有什么事情别瞒着我们啊,你要是被胁迫了,我们肯定会帮你一起想办法的。”孙测搭腔。
“没有胁迫,是我自己没想好。”陈叙浮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那你下午要去干什么?”冯铠东赶紧问。
“我爸妈联系了国际学校的人,先了解留学步骤。”陈叙浮说。
“你——”冯铠东拉着他,他有很多话想说。
但孟绾拍了拍他的手,提醒他别说话。
他们都能理解,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很纠结。
更好的发展前途,与最舒适的环境之间发生了冲突,只能二选一,偏偏哪个都不愿被舍弃。
医者不能自医,渡人不能渡己。
身处其中的时候,就被困住了。
第53章 “他没有放弃过。”
“好难受啊。”
陈叙浮离开后, 只剩下四人的小分队,他们才敢如此直白的袒露自己的情绪。
冯铠东说:“本来还能告诉自己别多想,但他都去看学校了, 是不是八九不离十?”
“只是了解, 不代表一定去,别那么悲观。”孟绾说。
“都约了那边的人交流了,很难不去了吧。”冯铠东将头埋进膝盖里。
孙测声音都哑了:“他不是还要参加竞赛吗, 怎么能说走就走。”
“难怪他当时说的是有空再去参加考试,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高一的时候还说过要考上同所大学,要出国了,还让我们怎么跟他上同样的大学。”
“你们别说了。”时予沐也是悲观主义, 事情还没有确定呢,她已经想哭了。
还能怎么办呢,如果真的要分离,他们只能接受。
连他们在设想这个可能性的时候都会这么难受,可想而知当事人对于这个决定有多难做。
陈叙浮在隔天中午回了学校, 几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但没得到答案,又假装潇洒地约他出去玩。
其他事情如常,上课,下课,休息, 日复一日,不安定的因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又是一年四月,进入晖城的多雨季节, 时予沐踩着地上的积水踏入教学楼,雨伞滴答滴答往下落水, 空气中扩散泥土与雨水混合的凉气。
今天是补课的最后一天,今天过后就可以迎来三天的清明假期,想到这里,上课的困意都被驱赶许多。
整个上午的枯燥课程总算结束,时予沐饿得前胸贴后背,打算赶紧去食堂吃东西。一回头,发现孙测匆匆跑到她们班里。
“陈叙浮没来学校。”
孙测从前门绕进来,顾不上还在班里的其他同学,直接出声。
这件事本身很正常,陈叙浮最近经常因为各种事情请假,但今天不一样,他没有提前请假,是逃课。
“连我们班主任都来问我有没有他的消息,他联系不上他的爸妈。”孙测很着急。
时予沐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什么时候离开学校?”
“我不知道,昨天他晚自习就没在。”孙测说,“晚上没回寝室,今天也没在。”
“他干什么去了。”时予沐回头看了看孟绾,无人知道陈叙浮的动态,心情始终悬着。
“不知道啊。下午放学后,我们去他家找他吧。”孙测提议。
时予沐瞬间忘记自己生理上的困倦,连吃饭都没了胃口,满脑子想着陈叙浮,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下午上课,她返回教学楼时专门绕了远道,从五班门口经过。
偏头往教室内看了眼,陈叙浮的座位是空着的,他还是没来上课。
于是下午完全没有听课,始终思考他的行踪,他不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一声不吭地逃课,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有什么预兆,还是只是他忘了请假。
希望是后者,他有分寸的,不会出任何事情。
第三节 课下课铃敲响,时予沐立刻提起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绕过后方拉着孟绾的手往外跑。
这个时间点是高峰期,无论是公交站还是地铁站都挤满了人,外面还下着雨,她们刚打的伞总会因为风吹而往后移动,索性将伞收起,冒着雨在人群中奔跑。
头发被汗与雨水打湿,黏在额头上很不舒服,但是没有时间擦汗,与恰好撞见的孙测冯铠东两人挥挥手,跑下楼梯,过了安检,等待地铁到达。
“我们下一趟能上得去吗?”时予沐几乎被人群淹没,前后左右都有人挤着她,她只有紧紧拉着孟绾的手腕才能保证不与她分散。
她们来得还算早,现在的人已经挤到电梯口了,在这里完全不需要自己走动,会有人推着前行。
“车到了,准备!”孙测的声音艰难地从杂乱的人潮声中突围,落入时予沐接受范围内。
列车门打开,人群一窝蜂往车厢内挤,他们这边处于列车的中间站,里头的人本就多,上车成了更艰难的事情。
时予沐在混乱中松开了孟绾的手,她前面的人走不动,后面的人又一直推着她,她努力从缝隙往车门方向走,看着越来越近的车门。
在她前面的冯铠东与孙测已经成功上了车,之后孟绾也挤了进去,时予沐前面还有两个人,眼看着马上能过去。
却在此刻响起警报声,车门即将关闭。
时予沐一时绝望,以为自己要与他们分开了,又在这时看见孟绾伸过来的手,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用最大的力道将她往前拉。
车门在这时关闭,又因为不知道夹到了谁而自动松开,时予沐与车门擦肩而过,有惊无险。
只是车厢里还在蔓延着各种声音,最清晰的是一声轻吼:“我眼镜呢!”“啊!别踩我眼镜!”
“太可怕了。”时予沐手都在发抖。
她是成功上车了,但没好到哪里去,她所在的位置在最边缘,贴着陌生人的肩膀,得亏她最近瘦了,不然刚才被卡住的就会是她了。
“我现在觉得我之前等到学校基本没人了的时候再回家的决定是正确的。”她说。
“好险,还好我们成功上车。”孙测站在两排座位的中间,恰好能隔着柱子与她们分享经验,“这种情况你就得挤,绝对不能松懈,一松懈就被别人弹开了。”
“……那也得我能挤得过。”时予沐很绝望。
孙测生得健壮,他只要往那一站,无人能动弹得了他,但时予沐不一样,她小小一只,有股力量朝她过来她就倒下了,更别说还要与别人对抗。
“太不容易了,要是陈叙浮知道我们为了他正经历这种折磨,肯定会很感动。”孙测说。
冯铠东回头,隔着几个人加入话题:“他下午还是没去学校?”
“对,我们班主任联系到他爸妈了,他们也不知道他逃课。”孙测说。
“啊?然后怎么办?”
“但他们好像不是很意外,替他请了假,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他也真的是,这么突然。”冯铠东叹气,“逃课不带上我们。”
“那他会在家吗?”
“不知道啊,去看看呗。”
时予沐低头看了看手机,他们中午就给陈叙浮发了消息,但他到现在都没回。
他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老是不看手机,老是不回消息,每次有什么事总联系不上他,不是存心让人担心吗。
经过十多个地铁站才接近陈叙浮家,此刻雨已经停止,下过雨后的黄昏意料之外的好看,云霞被黄色染透,倒映在地面的积水上,让人很想过去将这片薄暮溅起。
地铁站距离陈叙浮家还有将近一公里的距离,几人在路边找了几辆共享自行车,擦去座椅上的水珠,在橙黄的地面上划出四道笔直的线条。
陈叙浮家里的灯是开着的,客厅的窗口处还有人影走动,四人顾不上其他,赶紧过去摁响门铃,往院子里张望。
过来开门的是陈叙浮家里的阿姨,他们互相认识,直接摁下按钮让他们进去。
冯铠东立刻问:“阿姨,陈叙浮今天有在家吗?”
“没有,他不是在学校吗。”阿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陈叙浮的妈妈听见声音,从室内推门过来,让他们先到大厅休息,又让阿姨准备点吃喝的东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