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渐遥
还债进度4.5/100。
我美滋滋地盘算着,不到2年,我就可以把全部债务还清了。到时候走还是留,就全凭我心情,要不要跟富家小少爷谈一段风花雪月的恋爱,也不用顾虑那么多。
不过也不是每个月都能有4万5。
近来一周,我的外出补贴和“分红”基本上没有了,因为自从上次赵星辰打了秦嘉守一拳以后,程舒悦就没有再和我们一起出去过。主要是因为秦嘉守有意向两边家长提出要“分手”,“分手”之前理所当然要有个冷淡期,他就没有主动去联系程舒悦。
秦嘉守跟我说,程舒悦也没有再找过他。他和她手机上的聊天对话还停留在上次我发起的尬聊,程舒悦说要替我问问那种月季是什么品种,也没有了下文。
程函倒是急了,有一次视频电话打到了李韵的车上,问他女儿是不是哪里惹到了秦嘉守,怎么最近都不见他约她出去玩了。
“她从小妈妈就不在身边,没有人好好教导她,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我替她向嘉守道歉!”程函说。
李韵笑道:“他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个做长辈的不想掺和了,一会儿闹别扭一会儿好得跟什么似的,随他们去。”
秦嘉守说:“程总,不要多想,跟程舒悦没有关系,只是我这几天太忙了。”
李韵说:“这我可以作证,下个月我们公司第一款无人驾驶的产品要上线,嘉守帮我忙前忙后,在研发工厂一待就是一天。进了那地方管你是谁,手机都要上缴,有时候我也联系不到他呢。”
程函说:“哦,哦……这样啊。嘉守啊,不要光顾着工作,也要适当放松一下,劳逸结合才能提高工作效率。”
这话谁说都有道理,程函用那个谄媚的语气说出来听着怪恶心的。他好像在暗示女儿是可以供秦嘉守“放松”的工具。
秦嘉守冷漠地说:“程总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程函说:“好的,好的。”
我以为秦嘉守和程舒悦两个人,冷处理着,自然而然就能“分手”了,没想到当天晚上,秦嘉守就打电话通知我,说准备第二天一大早要出门去接程舒悦,已经跟李韵报备好了。
这次目的地远了,要出省,去三个小时车程的S市,尽量当天来回。但不排除有可能要在那里住一晚,要我带好换洗衣服。
我感到很意外:“哈?你打工业务发展得挺蓬勃啊,都走出A市,走向全国了。”
秦嘉守在电话那头无可奈何地叹气:“这次不是去赚钱,是去烧钱的。”
第34章
秦嘉守跟我说,程舒悦突然给他打电话,央求他明天带她去S市。两百多公里的距离,对她这样刚中学毕业的女孩子来说是出远门了,她不敢自己去,也怕事后被她爸爸发现一个人跑了那么远。
“她去S市干什么?”我问。
“……去看赵星辰比赛。”
“……”
我恍惚记得当时混乱中程舒悦是提过一嘴,赵星辰快要比赛了。
“你就答应了?”我问,“你不劝着也就算了,还要帮她暗度陈仓?”
“我怎么没劝,道理都跟她说尽了,她还是坚持要去,说这次比赛对那个姓赵的至关重要,没有她在现场鼓劲,他恐怕连半决赛都进不了。”
“他心态要是这么容易受影响,活该进不了。”我说,“你不会心这么软,就因为这个理由答应了吧?”
“倒也不是……”他迟疑了一下,“主要是程舒悦说,要是这回我不帮她,她就向我妈告发我,大家鱼死网破。”
“这么狠?”
我回想起程舒悦温柔顺从的样子,很难想象她会说出这种威胁的话。
“她为了能去比赛现场,不顾一切了。我反而开始担心如果我不陪她去,她另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办法,到时候更加不可控制。”秦嘉守说。
这倒是真的。如果程舒悦孤身一人前去S市,那还不是完全落进了赵星辰手里?
“所以你打算去当一趟护花使者?”
“不是我,是'我们'。”秦嘉守纠正我,“别忘了你跟我在一条贼船上。”
“我当然听从小少爷的指令。”我声音带笑地回答。
他突然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多想吧?”
“多想什么?”
秦嘉守没头没脑地说了个关键词:“护花使者。”
我秒懂,这小子怕我吃醋呢。
“这有什么,要是你觉得程小姐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跟她绝交,像甩个包袱一样把她甩掉,再也不理睬,那才可怕。”我说。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秦嘉守不好意思地说,“还是你懂我。”
“不早了,还有别的吩咐吗?”我准备要挂电话了。
“没有了——等一下。”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明天下雨,记得要带伞。”
我奇怪他扫描仪一般的记忆力居然也会有遗忘的时候:“我出门每次都带伞,你忘记了吗?”
他“哦”了一声,又说:“明天要开三个小时的车,你早点休息。”
我答应了:“好的。”
那你倒是快点挂电话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我总觉得他在没话找话拖延时间,但是我没有证据。
秦嘉守磨磨蹭蹭的,有的没的又聊了十分钟,才低声说:“明天见。”
我如释重负地说:“明天见。”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雨。
我们6点钟就出发了,去租车公司换完车是6:35。为了节省时间,程舒悦打车从家里出来,跟我们约好到去S城上高速的路口等,这样我们就不用跑回头路。
我开到约定的路口,就看见程舒悦打着伞站在那里等我们。那把伞可能是为了能放进女士手包而生的,设计得小巧玲珑,在这样刮着风的下雨天不太够用。
程舒悦鞋子和背包都被打湿了,腿上也沾了一些路过的车子溅起来的泥渍,显得有些狼狈。
她上了车,翻背包找了半天。我以为她在找擦水渍的纸巾,却是翻出了两张门票,越过副驾驶的靠背,递到秦嘉守眼前。
“谢谢你们能陪我去,我帮你们订好了票。”她怯怯地说。
秦嘉守一声不吭把票收了。
车子过了收费站,正式上了去往S城的高速。
“我的票是今年4月份就订好了的。”程舒悦打破了车内的沉默,柔声细语地解释说,“星辰为了这次比赛训练了很久,那时候我就跟他约好了,要到现场为他加油打气,没想到后来你回来了,我爸爸要我跟你相亲……”
“那怪我咯?”秦嘉守说。
程舒悦急得快哭了:“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秦嘉守默不作声地拿起驾驶室旁边的抽纸盒,递到后排。
“谢谢。”她小声说。
“我是生气,我最烦别人威胁我。”他目视前方摇摆的雨刮器,“但是我答应带你出去,不是怕你告发我,而是从一个朋友的角度出发,担心你独自去见赵星辰吃亏,你懂吗?”
程舒悦说:“我懂的。”
“我也不知道这样是帮你,还是在害你。”他说,“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程舒悦举着手发誓,“我已经跟他讲好了,要是他明年能拿到一块奥运金牌,我就想办法说服我爸爸让我们在一起,不然还是分手吧。他答应了。”
我忍不住说:“奥运金牌是这么容易拿的吗?小伙子挺自信啊。”
“是不容易。”程舒悦说,“这次S市的全国游泳锦标赛拿到冠军,才有机会从省队选拔进国家队集训,然后明年3月、 5月各比一次选拔赛,排名靠前才有机会代表国家队出去比赛。去奥运会拿金牌更不容易了,要面对全世界的顶尖高手。这过程中的任何一场比赛,他都不能有失误。”
她如数家珍,显然早就做了不少功课。
我说:“那你还不如直接跟分手算了。”
“我不行。”程舒悦的眼神黯淡下来,“他脾气有问题,我也知道,但每次他求我不要分手的时候,我都狠不下心。”
“程舒悦,”秦嘉守郑重地叫她的名字,“'温顺'是你的基因特质,也是你的基因缺陷,虽然违背天性很难,但也不是办不到。不管是对逼你相亲的爸爸,还是对纠缠不休的前男友,你要学会'say no'。”
程舒悦轻声说:“我会试试的。”
紧赶慢赶,总算在9点半到了S城的游泳比赛场馆。
赵星辰参加的项目是男子200米和400米自由泳以及4*100米接力,据程舒悦说最关键的就是200米和400米的个人项目,今天上午9:45开始200米预赛,下午400米预赛,如果预赛晋级,晚上还有200米半决赛,明天早上400米半决赛。半决赛之后的决赛,则安排在明天下午和晚上。
难怪秦嘉守说“有可能”要在S城过一夜,如果赵星辰预赛都没晋级,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秦嘉守和我的票在倒数第二排,程舒悦抱歉地说:“昨天订票的时候只剩下边角的位置了。我的座位在那,第一排,你们可以看得到我。”
我随着她的指的方向往前一看, VIP观赛区,离泳池很近。有多近?这么说吧,最边上那个赛道的选手动作幅度大一点,溅起的水花能飞到那个座位上。
比赛选手已经出场了,她急急忙忙地往VIP观赛区赶。
秦嘉守显然不满意只是“看得到”她,对我说:“走,我们也去VIP区。”
我说:“可是我们没有票。”
“我有办法。”
我跟着他往前走,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却看见他从包里掏了一把红彤彤的钱出来,目测有三四千块,跟程舒悦身边的人小声商量换票。
原来是这个“烧钱”法啊。
不得不说,现金比转账的数字更有诱惑力,程舒悦左边的一对情侣拿了钱,麻溜地跟我们换了座位。
选手已经站上了出发台。
程舒悦全神贯注地用目光搜寻着场上的身影,终于找到赵星辰,向他挥了挥手,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身边已经换了人。
她说:“咿,你们怎么上来了?”
秦嘉守面无表情地说:“怕你被赵星辰按进游泳池里溺死。”
“不会啦,你怎么会这么想。”程舒悦有点尴尬地笑笑。
发令枪响,她的吸引力又被拉回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一个身影。
加油呐喊声铺天盖地,此起彼伏。
游泳比赛我不懂,我也不感兴趣,外行就看个热闹。
不得不说,VIP席位贵有贵的道理,可以近距离欣赏男孩子们年轻的、充满活力的身体在泳池里上下翻飞,有一种又青春又热血的氛围。
秦嘉守侧头跟我说了一句什么话,被震耳欲聋的加油声盖过去了。
我把头探过去:“啊?”
他摇了摇头,拿出手机,开始在备忘录里打字:【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