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九行诗
有辆敞篷保时捷718内,坐了俩大学生。
副驾驶上的男孩激动地说:“我草,太帅了我草——”
给旁边的兄弟指了指左燃骑的机车,“川崎h2,这黑色帅惨了啊——”
“多少钱啊?”
“四十多万吧,快五十现在。”
“那不值当,还不如买跑车,太贵了,还以为四五万,开出去到大街上谁能分清什么型号几位数的啊。”
他这辆保时捷718便宜的话才六十多万,但跑车,还敞篷,看起来比摩托车贵多了。
尽管实际价格没差多少,但车对男人来说就是面子,傻子才花五十万买辆川崎。
副驾驶的男孩玩笑道:“说不定人家全都有呢,买得起川崎h2的能缺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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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夏末一开始还以为人家夸左燃长得帅,心想怎么声音这么大,还是男的,往后听才明白是说的这辆黑色机车。
她也以为在两三万那个地方,但也不至于诧异。
虽然看不出他收入什么情况,身上既没奢侈品也没几十万的手表,但气质很像玩世不恭的痞坏公子哥。
性子顽劣放纵,不受拘束,随心所欲。
脖子上挂的头戴式耳机继续随机播放歌曲。
江辰的《有种》。
hook部分她会唱。
“为什么你不懂,天生和你不同”
“分开后会很疯,怀念着你的梦”
“也许是我不懂,算谁比谁有种”
“逃不出的操控,分分钟都失重”
咸湿的海风灌满少年的T恤,黑发被吹的凌乱随性。
风声中夹杂着慵懒的少女嗓音,极其动听悦耳。
夏天的风吹起来热热的。
但也是风。
井夏末歪着脑袋,轻轻靠在他后背上,依稀还能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不算是香水,形容不出来,总之很好闻。
黑色川崎停在海边一家餐厅的附近。
井夏末把头盔摘下来还给他,“我请你吧,你想吃什么。”
左燃:“烧烤。”
井夏末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右后方,什么都没说,却感觉无比熟悉自然。
为什么帮她,为什么带她走,警察都对他说了些什么......
尽管有许多好奇的,但他不主动说,她也不想现在就主动问。
听到旁边人的聊天才知道这附近有个暧昧的名字,情人坝。
或许一起看海本就是件浪漫的事。
而现在,恰好经历的是一天中的蓝调时刻。
日落后不到半小时,整个世界都被渲染成神秘的蓝色,并不压抑,而是静谧和谐。
身形单薄的少女歪着脑袋,望向远处晦暗的海平线,耳边是无穷尽的潮涨潮落,呼吸间混合着潮湿土壤和生命的气息。
世间独有我,我独有世间。
在真正的大自然面前,安静下来后,会有这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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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燃挑了个离海边最近的位置,点了烧烤,海鲜,特色凉粉,还有杯鸡尾酒。
井夏末想起刚才在酒吧那杯还没尝过的长岛冰茶,本想再点一份,但又想和他喝一样的。
调酒师是个年轻男孩,手指修长,依次在银色调酒杯中加入金酒,伏特加,蓝橙力娇酒,水溶c,雪碧。
全部混合后,告诉她,这杯叫怦然心动。
少女不动声色地压缓心跳,当做没听到这个鸡尾酒的名字。
回到餐桌上,菜已经上了好几道。
全是他点的,她只看了眼价格,有些高,但并没阻止,毕竟说过要请他。
井夏末看着圆盘中一小段切开的褐色食物,分不清是什么,下筷子前问他:“这是什么啊?海鲜吗?”
左燃:“海肠捞饭,尝尝。”
井夏末没吃过,担心味道怪,试探性用勺子挖了一小口,“嗯...好吃。”品尝完后忍不住发出评价。
海肠又脆又鲜,米饭上满是黏黏糊糊的酱汁,怪不得卖128,比其他海鲜和烧烤都要贵。
四人桌,两人面对面坐,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不远处就是潮起潮落的海浪声,伴随着海风,令人心旷神怡。
周围成群结伙儿的,要么是情侣,要么是家人,只有他俩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离开那个放纵堕落的欢场,看着他神情懒散地坐在对面,抬着二郎腿,手里拿着烤串的签子,不紧不慢地咀嚼吞咽,会感觉这人身上多了些烟火气和生活气息。
也更接近少年。
她又想起方才经历的事,好奇地挑起话题:“你经常去那个蒸汽玫瑰吗,那儿是不是挺乱啊,干了不正当的生意?不然怎么去那么多警察啊。”
井夏末好奇酒吧是假,好奇他是真。
总感觉他气质很浪荡,私下玩得很野,但又不能直接问。
左燃抬眼,口吻挺正经:“不经常,确实挺乱,以后别去了。”
井夏末看到他把手机拿到桌子上,浏览着不知道谁发的消息,感觉没有和她聊天的心思,也就专心吃饭不再问什么了。
思绪却不由自主地乱了起来。
或许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是有莫名其妙的磁场存在的。{2}
有些人不管认识多久相处多久都亲密不起来。
而和有的人,仅相遇几个小时,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为什么会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不断拨弄着她的心弦。
整颗心都随着潮水起伏不定。
井夏末吃到中途,跟他说:“我去躺洗手间。”
来回得需要几分钟。
解决完后,甩着手上清凉的水珠往回走时,发现位置上空了。
他人不在。
去哪儿了?
心脏跳错了一拍,失落感瞬间涌进来。
慌乱间寻找着四周,很快就看到个不远处的熟悉背影。
他在朝机车的位置走。
看样子打算离开。
井夏末微微拧眉,望着他渐渐离开的背影,不是很甘心,想追上去。
跑了几步,又顿在原地。
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追上去后问什么呢,人家压根就没把她放眼里,不然怎么会连个道别都没有。
少女站在沙滩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甘心地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啊——”
恰好一个浪打过来,盖住她的声音,统统模糊掉。
但左燃像是心有灵犀般回头,跟她解释:“爷爷催我回去。”
回过身,继续朝前走着,手臂高过头顶,背对着她,姿态懒散地挥了几下,当做道别。
依旧身段挺拔单薄,宽肩窄腰。
在她的位置看。
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没有一丝留恋,浑身都透着自由放荡的气息,走路的时候带点又拽又潇洒的痞劲儿。
井夏末没再吭声,也没追上去,神情不由自主染上一丝忧郁,眼底的落寞浓了几分。
他在椅子上留了件棒球服外套。
不知道是特意给她的还是忘记带走了。
还把账给结了。
本来她说过请客的,根本没想到他吃一半就不辞而别了。
......
......
如果能重来。
十八岁的井夏末想把时间暂停在这里,暂停在故事还没真正开始,两人还没真正相遇的时刻。
再往后就来不及了。
如果能重来。
她还要给十七岁的自己送一段话。
那是杨绛写给情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