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卿白衣
写上姓名和准考证号，涂好答题卡，草稿纸也发了下来，整整两张双面开的白纸。
在一片窒息的考场氛围中，喻见倏忽笑了声，跟着，笔尖在草稿纸右下角无意识地写了三个小字。
周梒江。
力?道很轻，字又模糊。
写完，喻见又想起?每次考试前龙煜总逼逼叨的几句话。
信江神，得永生。
江神不?败，千秋万代。
写完周梒江名字，喻见莫名静了下来，开始专心答题。
考试时间?过半，尾考场凳子腿滑过地面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明明是冬天，考场空调还不?给力?，几乎所有考生都写得都汗流浃背，在填空题后半段苦苦挣扎。
只有喻见，她顺风顺水地写到了大简答题。
铃响，停笔，收卷。
监考老师前脚刚出?教室，后脚骂娘声不?绝于耳。
“完了，全毁了。”
“我他?妈考得都想死！”
“这?是人写的吗？我操，我草稿纸都用完一张了，还没写完那?勾八填空，我的天啊，那?计算量也太大了，大计算套小计算，一不?小心算错，直接白干！”
“不?是啊，怎么突然换题型啊？这?不?是苏淮NS两地的试题吗？有什?么说法吗？”
“感?觉不?太妙。”
……
为期三天的期末考很快结束。
只是这?片针对数学陡然换题型的骂娘声光速蔓延到了整个南省，不?少家长闻讯而动，省教育厅官网的留言板每天充斥着各种投诉。
出?成绩那?天，南浔下起?冷雨。
天气湿冷，喻见在校服冲锋衣外加了件羽绒服，抱着喻白薇在路口给她买的纸杯黑米粥，进了理科实验班（6）班。
这?是除了竞赛班外，高二年级最好的理科班。
喻见纯属空降，还是零绩点空降的那?种，班里学生或多或少对她有点排斥。
喻见能感?觉到，但并不?在意。
走到第四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喻见刚坐下，班主任陈国华进来了。
陈国华和马宝国是两个类型，他?高且瘦，总黑着脸不?苟言笑的，开班会?也是能短则短，从不?灌鸡汤，向来只说重点，跟讲数学题似的。
他?一进来，教室里立马安静下来。
白板大屏被?打开，陈国华直接点开成绩表。
南省实验高级中学高二（6）班数学期末成绩
第一名宋思睿 142
第二名季非凡 134
第三名喻见 130
……
高分段小断层，下面同样断层。
一百二以?上的少有，大多集中在105-120区间?，省实验作为南省最强的王牌高中，而理科（6）班又是继竞赛班后的特色班，数学考出?这?样的成绩不?可谓不?惨烈。
喻见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熟视无睹。
“这?转校生什?么来头？一百三？”
“宋思睿我理解，之前搞竞赛的，她不?会?也是搞数竞的吧？”
在一阵窃窃私语中，连陈国华都看了过来，破天荒说了句：“考得不?错。”
喻见没说话，在想周梒江。
江皇果然是最叼的。
她能有一百三，全得感?谢周梒江之前给她折得那一束带试题的纸玫瑰，那?纸玫瑰上的试题她还没有吃透，只是这?次考试碰巧全是她已经吃透且擅长的题型。
130就算不错了？
142已经是最高分了？
都搞数竞了，怎么只有这?么点水平。
要是周梒江在，他?只会?觉得这?试题无聊又简单，然后随随便便考出?一个符合他?实力?但放在他?身上又显得特平平无奇的分数——
满分。
末了，还得装个逼，说：“还能再难点么？”
有些人考满分，仅仅是因为试卷只有那?个分值，而不?是他?的实力?只有那?么点。
陈国华开始讲评试卷，和周梒江给她讲题不?一样，他?只给思路，为照顾优生，他?会?点出?高阶解法。
这?些解法喻见见周梒江用过，也讲过，多是晚间?补课俩人胡闹着亲到一块时周梒江为转移她注意力?说的。
他?总是磨着她，唇瓣摩挲间?还丧心病狂地讲她根本听?不?太明白的高阶解法。
真?的很狗啊。
只是这?次，喻见竟然听?懂了，她以?为周梒江说得那?些高阶解法自己总会?转脸就忘。
但现在发现，并不?是。
周梒江说过的话，总是存在她的记忆深处。
只要有一点引子，就会?爆开。
好比现在，她的脑子里在不?停循环播放着周梒江给她讲过的高阶解法。
试卷讲了两节课，一直到下课，陈国华都没有对本次期末突变的提醒做出?半点解释，只安慰道：“试卷难，你们又不?习惯，考得不?好也正常，这?是NS两地的压轴题，有些概念你们没学过。”
最后，他?又说：“寒假回去好好琢磨。”
喻见皱了皱眉，觉得有点扯。
寒假再琢磨，总不?会?南省要向NS两地看齐吧？
比起?教室里的热闹，喻见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摸出?手机，点开和周梒江的聊天界面。
上一条消息显示在早上6:15min。
鱼丸丸：【下雨了，好冷啊。】
而现在又多了两条。
鱼丸丸：【俞俞，你好厉害啊，我期末数学考到了130！你滴丸崽可以?拥有奖励吗？】
鱼丸丸：【我想你抱抱我。】
期末调研卷评讲完，省实验连着补了四天课才寒假。
许是期末题型突变亦或是别的原因，本就不?充裕的假期充斥着各科提优卷，而数学卷子无一例外，一道选择也没有。
喻见背着书包走出?校门，逆着人流，往前走了一小截才看见喻白薇的车。
上车，系上安全带，喻见视野里出?现了杯奶茶。
一点点的。
波霸奶茶。
五分甜。
“学生推荐的。”喻白薇言简意赅，“你应该会?喜欢。”
喻见握着奶茶纸杯，沉甸甸的书包压在腿上，她望了会?车窗外。
天际灰蒙蒙，云层压低，暗淡无光。
期末数学成绩一出?，学生跟送葬似的。
“妈妈。”喻见到底没忍住，“明年高考南省要联考吗？”
顿顿，又补充说：“和NS两地？”
“嗯。”
“妈妈很早就知道了？”
喻白薇没否认：“是。”
喻见没再说话，她一直都知道爷爷没退休前很厉害，而她因病去世的奶奶更是教育部的，只是这?会?她对喻白薇以?及爷爷奶奶的家庭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
她被?喻白薇带回南浔，再转进省实验，包括喻白薇从研究所离职被?特聘进高校，这?些事或许都不?用喻白薇出?面，多的是人上赶着帮忙。
而现在南省的卷子都开始向NS两地靠拢，喻见不?敢再往下想。
喻白薇侧目，看了眼喻见，小姑娘指尖扣在奶茶塑料杯盖边缘，这?会?指尖都掐白了。
从S市回来有段时间?了，她瘦得厉害，苍白的脸上一双杏眼更大，看人时没了以?前的神气，大多时候都很沉默。
现在，更甚。
她在难过。
“喻喻。”喻白薇撕开吸管，戳进奶茶杯，她和喻见相处不?多，实在没什?么经验，更不?擅长哄女儿，只能实事求是说，“这?件事和我们家没有关系，就是你爷爷还在，他?也不?会?这?么做。”
“南省从前年起?就有这?个计划，只是碍于多重压力?没能执行，它?需要联考来检验以?支撑它?的高考改革。”
更多的喻白薇没说。
喻见低头，喝了一口奶茶，咬到颗波霸慢吞吞嚼着，咽下去后，说：“妈妈，以?后我想喝三分甜的。”
“可以?。”喻白薇又问，“还有喜欢的吗？”
“夏天喜欢冰吸生椰拿铁、冰淇淋红茶、芝士葡萄和西瓜啵啵。”喻见顿下，声音轻了些，“但更喜欢牛奶。”
“尤其是旺仔。”
特别是周梒江递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