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卿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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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到窗户上,噼里啪啦响。
青墨宾馆。
喻见简单洗过热水澡出来后,揉了揉鼻子,止住想打喷嚏的冲动。
刚才暴雨下得太突然,她拖着行李箱一路狂奔,寻着中午的记忆找到青墨宾馆。
宾馆房间不大,小小的一间带个卫生间,灯影暗淡。
家具简单,一张床,两把椅子中间夹个桌子。
装修得看似华丽,其实处处都透着股廉价的味道。
从抽屉里找到吹风机,喻见原本想吹干头发,在看到吹风机里粘的不知名黑色块状物后又作罢。
试了试风力,喻见用它把背包吹到半干。
宾馆隔音效果不好,隔着道墙,能听见隔壁的谈笑声。
陌生的、从未接触过的环境。
安静没一会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外卖电话。
“喂请问是喻小姐吗?我是饿了么外卖的,您点的红豆糯米圆子马上就到,实在不好意思啊,下暴雨耽搁了!方便的话,还请您出来拿一下,我这边订单有点多。”
“好,马上。谢谢。”喻见习惯性回复,“辛苦了。”
挂掉电话,喻见愣了会,低头一边翻手机一边往楼下大厅走。
手机里除了外卖电话还是外卖电话,短信箱里只有10086会孜孜不倦地给她发信息。
点击全选后删除,短信箱里空荡荡的。
青墨宾馆大厅,供客人休憩的桌子被麻将机占领,麻将声此起彼伏。
大厅被烟熏得烟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
房间爆满,不用办理入住,胖老板娘边看热闹边闲聊。
“草他妈,什么烂牌——”老板嘀嘀咕咕,“倒了血霉,这雨真他妈晦气。”
“你们家今年不发死的了,输这点钱算什么?”
“马上拆迁大把大把的钱进账,没个几百万能让他啊。上头不是讲买这块地皮的人不差钱啊,准备盖学区精品房。”
胖老板娘接话:“哪能说拆就拆啊,只听个风声。”
“你们急什么?青墨被S中合并,它再改也改不了那些烂狗屎学生,那些学生什么个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能耽误你做生意?近的不说,脚跨跨往前走几站还有技校,生意冷不下来。”
胖老板娘笑:“我急这个做什么,就算它三年后,青墨生源全换成S中的顶级生源我也不急,大不了我把这宾馆改改,改成学生公寓租出去照样赚钱。”
喻见坐在角落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玩手机。
宾馆进门角落处摆着两台自动贩卖机,一台卖饮料,一台卖成人用品。
不长的时间里,过往上楼的人几乎都会刷一个。
玻璃门被推开,青年歇伞进来,他怀里还黏着个穿黑色短裙的女人。
俩人身上都湿了大半,女人裙摆尽.湿,黏到大.腿.根。
“房间给你留着呢。”胖老板娘扫一眼。
青年染着黄色头发,脸颊两边深深凹陷下去,他圈着女人,冲胖老板娘摆摆手,径自刷了一个小盒子。
他转身时瞥过沙发上那团眨眼的粉毛团,意味不明笑笑,狠狠吸了一口烟,舔舔唇角,冲老板娘努嘴:“新来的?”
问话时,他的手摸进怀里人短裙下摆。
“哦她啊,说是来青墨报道的学生。”
黄毛青年嗤笑,笑骂:“学什么?床.技?”
喻见低头摆弄手机,抿紧了唇瓣,抓着手机的骨质指节发白。
拿到外卖,飞快上楼后,喻见反锁了门又将椅子叠到桌子上,推到门口,堵上门。
一碗红豆糯米圆子没吃完,手机再次响起。
一串数字,没备注。
喻见垂着眼皮默默喝着红豆糯米圆子,等它响了那么一会,在快要挂断时接起。
“喂,是喻喻吗?我啊,刘阿姨。怎么样?今天辛苦了吧,没开学先委屈我们家宝宝一阵暂时住酒店,等开学就好。”
“阿姨给你挑的学校是一顶一的好,S中可是百年名校,全国拔尖的,怕你委屈,还特意给你选了新校区。”
声音绵柔,话里挑不出丝毫错误。
喻见听着,心想确实是一顶一的好。
“怎么样?还习惯吗?”
“嗯。”
“那就好啊。”电话那头一顿,女人故作惊慌,“啊,瞧我这记性,光顾着拉你说话都忘记你爸爸他回来了。乖啊,有事打阿姨电话。回聊。”
“嗯,好。”
挂掉电话,喻见突然没了胃口,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没一会,手机震了震。
滑开锁屏,接连跳进两条信息。
一条来自银行,提示银行卡余额有新的变动。
无非后面多了几个零。
林安深转的。
另一条来则自林安深本人,她的爸爸。
短信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
【林安深:不好意思小喻,爸爸最近比较忙,没来得及送你,等忙完这段时间一定抽时间好好陪你。
缺什么和秘书说或者告诉刘阿姨。先不说,爸爸等会还有个会。】
似曾相识的语句。
关掉灯,喻见缩回床上,抱着被角蜷缩在床角,听着外面雨点声,强迫自己睡着。
后半夜,隔壁吵闹声愈来愈大。
甚至盖过了雨点声。
床板撞到墙壁上,哐哐哐的,床板吱呀声中参着叫唤声。
断断续续地持续很久,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喻见睡意全无,睁着眼睛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没停,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手机显示时间已过凌晨两点。
趁那边停顿的空挡,喻见挪开门口堵着得桌椅,敲响了隔壁的门。
“谁啊?”隔着门板,女声微哑。
门开后,喻见往后小退半步。
之前被黄毛青年圈外怀里的女人裹着浴巾,头发湿漉,一手环着腰肢,另一只手间夹着女士香烟。
“大半夜干嘛呢?”女人上下扫过喻见,突然不耐烦。
“你们能不能小声点?”
女人弹弹烟灰,吸了一口后,抱臂弯腰,对着喻见缓缓地吐出烟圈。
“哟,吵到你了?没生意无聊的慌?”
“这么欠.操.啊。”
她冷笑着压低声音,语气不善。
喻见隐约懂了点那是什么声音。
“外面干嘛呢?”里面黄毛擦着头发走近。
“没干嘛,看上你了呗。”女人挡住黄毛视线,甩上门。
第004章 第4章
隔着道并不隔音的门,床板吱呀声再次传来。
丝毫不收敛,且更加放肆。
喻见蒙在被子里,嗅到被单上并不好闻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贴着床面的手臂微微痒起,像有小虫子在爬行。
开灯,检查后又毫无发现。
吱呀声停下,墙壁又开始咚咚咚起来,似音阶,有高有低。
和前面不同,这次在断断续续后会停上那么一段时间,开始咚咚咚声还挺大的,异常凶猛。
喻见数着手机秒表给他们计时,大约五分钟后就不太行了,咚咚咚声逐渐减弱,直至听不见。
六分钟后像垂死挣扎的鱼,有气无力的拍尾,然后彻底熄火。
从头到尾,满打满算不到八分钟。
紧接着,鸣金收兵休息一会,再继续。
越来越短。
有那么一瞬间,喻见甚至在想,可能这就是现实和小说的区别。
如果她作为这段描写的写手,她一定会因为笔下有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而羞愧。
如果不是怕占用公共资源,喻见甚至想替隔壁拨个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