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半浮生
第166章 受伤
孟筂无比的庆幸她曾打过那么一个电话,否则,要等人发现她不见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被捆得太久半边身体发麻,后脑勺不知道是被撞到了还是怎么的隐隐作痛。她努力的让自己平心静气保持着理智,视线再次的落到谭音的身上。
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不刺激到她的情况下,先搞清楚她到底要干什么。
小小的屋子里安静极了,就只有谭音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在孟筂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始同她谈时,她突然停了下来,伸手用力的将孟筂从地上拽了起来。
孟筂的身体是麻的,一时没能站稳,重重的摔回了地上。这一摔胳膊火辣辣的,应该是擦破皮了。
谭音并没有让她缓一缓,再次的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她大概以为孟筂是故意的,骂道:“你给我起来,少给我耍花样。”
孟筂勉力站稳,忍着疼痛问道:“去哪儿?”
“你觉得你现在有问的资格吗?”她在身后推着她往前走。
孟筂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想着只要出了这门,她就有机会向别人求救。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谭音打开推着她出去,她才发现这儿是老旧无人居住的居民楼。楼道里黑漆漆的寂静无声,鼻间是更加呛人的霉味儿,角落里有老鼠被惊动发出的吱吱声。
她这下终于知道为什么谭音会放心让她出来了。
鼻子受不了湿潮的霉味儿,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谭音推着她上楼,讥讽道:“你这个大小姐,肯定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孟筂从她的这句话里推测出这儿应该是她以前住的地方,她费力的跨上台阶,淡淡的说道:“我以前做兼职时,住过商铺上窄又矮的阁楼。夏天很热,呆时间久了会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至今仍记得那种感觉,但在当时,肉体上的痛苦,远不及精神上的万分之一。现在再去回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此刻突然想起了沈子业来。
两层咯的楼梯,因为孟筂的身体被绑住,她走得极为困难,到达楼顶出了一身汗,冷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一寒颤。
这会儿她才发现这会儿应该是深夜或是凌晨了,外边儿漆黑一片,更令她心灰意冷的是,这周边都是漆黑的一片,不见路灯也不见任何窗户有灯光。如果她没有猜错,这边都是待拆迁的地方,居民们应该都已搬走了。
在这儿,她就算是喊破喉咙估计也没人听到。
谭音手中的手电筒光扫到了她的脸上,她尖利的笑了起来,问道:“你知道我什么会带你上来吗?”
刺眼的灯光下孟筂睁不开眼来,她闭上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谭音也不用她回答,她往远处看了一眼,说道:“我现在活着已经没意思了,可我又不甘心独自去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当然要带上你一起。”
孟筂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炽亮的手电筒光下,她的脸上呈现出某种癫狂,让她不敢不相信她的话。她将她绑到这边来,她一直以为她是想要钱或是想威胁她父亲,却没有想到她竟是要寻死。
奇怪的是,她竟然并不那么害怕。在沈延習离去的那段时间里,她一直渴望着死亡,希望陪着他一起去,让他不那么孤单。
她有那么瞬间的恍惚,看向了谭音,说道:“你如果是为了和我爸爸赌气,大可不必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你可以一死百了,你女儿呢?她小小年纪,你让她怎么面对失去妈妈的痛苦?”
她的语气还算是平静,冷风吹来,她的上下牙齿磕碰在一起。
谭音的脸上浮现出痛苦来,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她冷冷的说道:“这就是我要带你一起去死的原因,我已经没办法替她留住爸爸了,但总得让她以后的人生里衣食无忧。只要你死了,只剩下她一个女儿,所有的财产都会是她的。”她说到这儿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像是快意至极,接着说道:“无论是老宅还是公司,你爸爸愿给或是不愿给的,都只会给她。这也是我这个妈妈唯一能替她做的了。”
她说着将孟筂拽了起来,直接将她拉到楼顶的边缘,恶狠狠的说道:“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碍眼!你先下去,放心,我一定马上来陪你。”
孟筂看向黑漆漆的楼下,她有些恐高,一阵眩晕感袭来,她不由胆寒。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但却被谭音一把推向前去。
危急时刻,她咽了咽口水,快速的说道:“如果你是为了钱,你应该相信我爸爸,他一定会做到公平。”不等谭音说话,她又继续说道:“还有,我发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争什么。如果我真想要争什么,就不会到外地去,而是从一开始就该进公司。”
她以为她这话能打动谭音,但却没有。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歇斯底里的摇头,说道:“不不,他不会公平的。”
天边露出鱼肚白来,看来已经快要天亮了。只要坚持到天亮,说不定就会有人注意到这边。
孟筂克制着自己面对高空的惧意,努力的让脑子保持着清醒,说道:“你放心,我爸爸一定会公平对待我和她。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保证,我什么都不要,也可以不再回到平潭。”
谭音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说道:“你觉得我那么好骗吗?你拿什么保证?我放了你,你随时可以反悔。”她恶狠狠的盯着孟筂,说道:“说不定你心里现在就已经在想,如果我放了你,你马上就会报警将我抓起来。”
“没有,我绝对没有这样想。只要你没一天没和我爸爸离婚,你就仍旧是他的妻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谭音给打断,她冷冷的说道:“不用说了,你的字我一个都不会信。你如果真当我是你爸爸的妻子,就不会在我和你爸爸之间挑拨离间。现在打算来做好人?呵,已经晚了。”
“无论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在我爸爸面前说过你任何坏话。”孟筂说道。
谭音还没有说话,不远处黑漆漆的接到就有几辆车驶往这边。这边已经马上开始拆迁,周边已经围了起来,平常根本不会有车过来。现在有车出现在这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冲着她们来的。
谭音的脸色一变,惊疑不定的看向了孟筂,问道:“你是不是报警了?”
“我没有手机,一直在你眼皮底下,怎么报警?”孟筂的心里生起了希望来。
谭音又开始来回的走动起来,整个人变得极为焦躁。孟筂看向楼梯口处,用力的挣着绳子,试图能将绳子挣松一些。想趁着她不注意冲往楼梯口,如果能将门抵上,她也许就能暂时脱离危险。
她的脑子里正想着,那几辆车就在楼下停了下来。此刻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楼下的人大概是发现了谭音手里的亮光,大喊道:“在楼上,她们在楼上。”
这喊声将谭音惊醒了过来,她一把将孟筂抓起来,激动的冲着楼下喊道:“你们别上来,谁要敢上来,我们马上就跳下去。”
突然有人过来显然打乱了她的计划,她死死的将孟筂拽压在楼顶的边缘处,但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没有马上把她推下去。
楼下很快想起了孟其元疲惫的声音,他让谭音冷静点儿,一切都可以再谈。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她。
但这话却只让谭音更加的激动,她狂笑了起来,瞬间泪流满面,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母女对你来说如同草芥,而她,你为了她什么都肯牺牲!我要你保证永远不离婚你是不是也会答应?”
孟其元还没有说话,她又说道:“我告诉你,你想谈什么都晚了。我这辈子已经毁在了你的手上,我要让你尝尝失去你宝贝女儿的滋味!”
她说完蓦的将孟筂往前一推,试图将她推下去。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孟筂挣扎着撞向她。谭音一个不防,被她撞倒在地上。
趁着这时候,孟筂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上的绳索在她的挣扎之下松了一点儿,但一下子她仍是没能站起来。眼看着谭音就要起来,着急之下她单膝跪地上总算是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楼梯口跑去。
但她的身上捆着绳索,哪里能跑得过谭音。还未到楼梯口就被她给抓住。孟筂很清楚她已经激怒了她,用尽全身力气的挣扎着,有脚步声上楼来,在她以为再坚持一下就能等到人上来的时候,身体忽然失重一般的倒往楼梯口。整个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传来,她好像听到了又谁叫她的名字,她的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孟筂醒来时先感觉到的剧烈的疼痛。她想动一下身体,却发现压根就动不了。
睁开眼睛,眼前是沈子业那张放大的脸,他一边叫着医生,一边对她说道:“别动,医生马上就过来。你全身多处骨折,现在还不能动。”
孟筂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
头疼得厉害,她说不出话来,不得不闭眼缓缓。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医生护士匆匆的过来,问着她这样那样的问题。孟筂的声音虚弱,回答得极为费力,好在医生只简单的问了后就让她别再说话了。让护士给她加镇痛的药物。
医生护士走后孟筂又闭上了眼睛,接下来的几天里,在药物的作用下她一直都是在昏昏沉沉中。每次睁开眼睛,沈子业几乎都在。
他会按照医生的要求用棉签替她沾湿她干裂的嘴唇,做着一切她无法自理的事。
孟筂又一次醒来时见到坐在一旁的他,开口问道:“我爸爸呢?”
她今儿看起来稍稍的好些了,沈子业站起身来,回答道:“他刚刚去找医生了,一会儿就回来。”
孟筂点点头,沈子业问道:“哪儿痛?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疼痛比起刚开始那几天要好些了,孟筂摇摇头,说了句不用,问道:“我想动动可以吗?”
她的身体很沉,她自己完全无法支配。
“当然可以,我把床调调,如果疼你马上叫我。”沈子业回答。
他小心翼翼的将床挑高了些,不用平躺着,孟筂总算是脱离了不能喘气的感觉。
她现在才发现,她的手和腿都打了石膏,脖子也被固定了起来。难怪她会感觉无法支配身体。
沈子业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别害怕,只是骨折,医生说养养就能出院了。”
他的声音温和,伸手握住了她没有受伤的手。
孟筂轻轻的嗯了一声,想问什么,却找不到可说的,于是沉默了下来。
孟筂一天比一天的好了起来,她清醒的时间开始变得多了起来,也开始吃流食。从她醒来开始,沈子业一直都在病房里守着,很少有离开的时候。
他应该是很忙的,有时候深夜里她迷迷糊糊的醒来,都会见他还在处理公事。她往往只看看就闭上眼睛。
从她醒来开始,也没有人同她提过谭音。沈子业应该是不愿意谈,而她父亲,则是因为愧对她,所以也并不提。她也没有去问。
这天外面的天气好了一些,有淡淡的阳光。沈子业在医生过来查过房后问道:“要不要出去透透气?我刚才问过医生了,说可以到楼下去转转,只要不碰到伤的地方就行。”
孟筂现在这样儿,就连坐轮椅也是一件麻烦事。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愿意给人添麻烦,摇摇头,说道:“挺麻烦的,不用了。”
沈子业没说什么,只是稍晚些时候就去推了一辆轮椅过来,说道:“不麻烦。”
第167章 愧疚
孟筂很瘦,小号的病号服穿在身上也显得很宽松,抱在怀里更是轻飘飘的。她本以为坐上轮椅也是一件麻烦的事儿,但也还好。沈子业小心翼翼避开她受伤的地方将她抱起,再轻轻的放在轮椅上。
她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沈子业答了句不客气,推着她往外边儿,又俯下身,问她有没有哪儿疼,如果不舒服就告诉她。
孟筂摇摇头,说了句没有。
两人乘电梯下了楼,来到楼下晒太阳。远离了充满消毒水的房间,孟筂贪婪的呼吸着外边儿的新鲜空气。只是并没有能在外边儿呆多久,稍后出来的病人多了,沈子业便将她推着回了病房。
孟筂的伤势渐渐的好起来后精神也好了许多,不再整天都昏昏欲睡,于是便看电视打发时间。
这天沈子业从外边儿回来,在晚上孟筂准备睡觉时,他突然拿出了一块玉佩来,放在了她的枕头底下。
孟筂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诧异的看向他。
沈子业小心的扶她躺下,说道:“这是请大师开光过的玉佩,现在先放着,等以后戴上,保平安的。”
他的语气格外的认真,完全不像孟筂所认识的那个沈子业。她惊讶极了,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他哪里是会信鬼神的人,现在竟然特地拿了那么一块开过光的玉佩回来。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花了大价钱的。
“当然。”他伸手替她拨了拨遮着眼睛的碎发,说道:“你总是在受伤,戴上这玉佩以后肯定能平平安安。好了,不早了,快睡吧,晚安。”
他说着伸手关了床头的灯,病房里瞬间暗了下来。
孟筂受伤以来精神不济,从来都是躺在床上很快就睡去。但今天晚上,她却怎么都睡不着。心里各种滋味杂陈,她控制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脑子里却仍旧如一团乱麻。
她没动也没睁开眼睛,沈子业不知道怎么发现她没睡着,在黑暗里出了声,问道:“睡不着吗?”
孟筂没有出声,他也没有再问,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她父亲过来,他难得的没有匆匆的离开。陪着孟筂一起吃了早餐,愧疚的说道:“阿筂,爸爸对不起你。”
孟筂醒来开始,没有人提过谭音的事。她有预感她父亲是要说这事儿。
只是不等她说话,从外边儿进来的沈子业就说道:“她所受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弥补的。”
他的语气淡淡的,孟其元的心里更是愧疚,造成现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可最后承担后果的却是女儿。他的确对不起她,谭音一直仇恨她,他却一直都没哟处理好这关系,导致发生了现在的事。
“爸爸,不关您的事,您也不知道她会这样。”孟筂开了口,迟疑了一下,说道:“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谭音那天的样子,不能说完全是正常的。她的癫狂她的喃喃自语,这些都显示着她的精神可能出现问题了。
孟其元脸上的倦色更甚,说道:“是,她现在已经入院治疗。”这是让他更愧疚的原因,谭音的精神出现了问题,这也代表着无法再追究她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