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半浮生
孟筂的状态令他不安,他很想说点儿什么,但却找不到可说的话题。她一直沉默的看着车窗外,一副拒绝再就此事交谈的姿态。
离开学还有十来天,校园十分冷清,但也不乏有人提前返校。沈延習替孟筂拎着行李,告诉她他这几天都在家里,让她有什么东西需要带就给他打电话,他会给她带过来。
他说得小心翼翼,孟筂知道也许在他眼里,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抗议那个孩子的到来。她并没有解释什么,微笑着应了一声好。
宿舍里只有她一人提前回来,在新年格外的冷清。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孤寂,她开始准备简历,打算节后就投出去。这段时间里,她已决定要提前出来工作。至于其他的,打算等以后有合适的时机再说了。
做了这个决定后她轻松了许多,她同样也知道她以后即将面临什么。从学校的象牙塔里出来,需要面对的是残酷的社会生活。当然也有人混得风生水起,但大多数人都是郁郁不得志。
沈子业说在几天后回来的,但却没有,开工的第一天他就飞去了Y市出差。两人保持着并不频繁的联系,孟筂有一次去投简历面试离他的住所不远,她犹豫了一下后打了车过去。
有那么久没有人住,也没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家里积了薄薄的灰。她给他做了大扫除,完事儿后累得不想动,蜷缩在沙发上睡了一小觉才回宿舍。
沈子业回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他打了电话到学校接孟筂出来吃饭,但临时突然有事,孟筂便让他忙他的。时间尚足,她在过去的路上买了菜,准备做一个西红柿牛腩煲,晚上就在家里吃。
她发现,她十分享受烹饪,也并不觉得油腻麻烦。也许是她更想和他单独呆在一起。
这一晚沈子业六点多就回来,彼时孟筂的菜已经马上就做好了。两人时隔十来天后见面,她是那么的想念他,却还是故作镇定着让他洗手吃饭。
沈子业微微笑笑,没有去洗手,反倒是走向她,说:“不过来让我抱抱?”
两人顺理成章的接吻,直到孟筂气喘吁吁才分开。她的脸上滚烫,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只能借进厨房去看菜逃似的离开。
孟筂晚上没有再回学校去,留了下来。两人一起看电影,接吻上床,做一切情侣之间的事儿。除开最开始那两次不受控制的状况,沈子业一直都严格的做着避孕措施。
隔天是周末,大清早沈子业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只得起了床。孟筂被吵醒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做了早餐。
等晚些时候沈子业处理完公事,便打算带着她去他一朋友的山庄玩儿。孟筂的手中有各种活儿要回学校去,拒绝了。
在回学校的路上,她接到了沈延習打来的电话,说陈阿姨做了点心,要给她送过来。孟筂没让,说她什么都不需要,就算带过来了她也不会要。
她是如此的坚决,沈延習也没办法,只得应下来。
挂了电话,她坐着发起了呆来。沈子业已知道她同他父亲之间的问题,但他没有去问,他并不喜欢插手别人的家事,也知道这种事儿外人的开解没有用,只能等着她自己走出来。
车中一时安静极了,过了好会儿,孟筂才轻轻的说道:“我打算出来找工作了。”
沈子业尊重她的决定,唔了一声,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
孟筂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好,她当然不会找他,她想要靠自己,而不是什么都依赖别人。
但很快她就感受到了社会的残酷,她投出去的简历,几乎都是泥沉大海。偶有接到面试电话,但面试后都是无疾而终。她开始焦虑起来。
这天她接到了久未联系的学姐的电话,说是有一份翻译的兼职,问她要不要做。
孟筂在找工作这事儿上越来越心浮气躁,刚好不是很忙,应了下来。对方是国外过来旅游的,请的翻译突然生病入院,所以才找了孟筂顶替。
孟筂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活儿,也认为自己可以胜任。但没想到在第一天,她就累得连动也不想动。
她是替一对老外夫妇做翻译,对方吹毛求疵,哪儿哪儿都不满意,需要她无数次的同人沟通确认。
这一晚她回房后给学姐打了一电话后倒在床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她虽是做好新的一天里面临着各种问题的准备,但没想到还没出门老外夫妇就挑起了刺来。一起床就嫌弃早餐不合口味要求另做,出门时又嫌弃车里有味儿,孟筂干的哪里是翻译的活儿,分明就是一小丫鬟,还得时刻赔着笑脸,这样对方还动不动就扬言要投诉她。要不是看在学姐的份儿她早就甩手不干了。
中午去了一家本地有名的餐厅吃饭,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来伺候那两人。好不容易沟通好点了菜,她刚暗暗的松了口气儿,就见她父亲同几人走了进来。
她本想找个地方避避,但孟其元已经看到了她,他丢下那行人快步的朝着她走了过来,问道:“阿筂,你怎么会在这儿?”
孟筂是一身职业装扮,一看就知道不是在这边玩儿的。
“工作。”她言简意赅的回答。
孟其元还想问点儿什么,但她并没有再说的打算,回那对夫妇那边儿去了。
孟其元是来这边应酬的,可在这儿见到了女儿,他已经没了谈生意的心思。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他便要去找女儿谈。
可孟筂并不愿意同他谈什么,只简单的以她在工作为由便离开。他不得不到他们下榻的酒店等着她。
孟筂做完了一天的工作早已是疲累至极,见到一直等着她的父亲一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道:“有什么事请说,我要休息了。”
孟其元见着那对夫妇对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颐指气使早已十分恼火,但在女儿面前却不能表露出来,说道:“阿筂,你想上班爸爸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筂给打断,她不耐的说:“如果您是为了这事,我无话可说。不好意思,我要休息了。”
她说完这话不等孟其元再说什么,快步的就往她自己的房间走去,关上了门。
她累得不行,已没力气去想多余的事儿。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然后想着明儿的行程安排。
待到洗好澡出来,手机已经响过几次了,都是沈延習打来的电话。不用想她也知道他是为什么打电话来,她默了片刻,还是接起了电话来。
他自是来做说客的,小心翼翼的转达着孟其元的话,让她辞去现在的活儿。
孟筂一口拒绝了,并且毫无商量余地的告诉他,以后如果他再来做说客,她会连他的电话都不接。
沈延習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以后不再做传话筒,也不会再试图缓和他们父女俩之间的关系。
好不容易熬到干完这活儿,孟筂有种脱了一层皮的感觉。但看着丰厚的报酬,她还是忍不住的高兴起来,给沈子业打了电话,约他吃饭。
这几天里她有太多的苦水要吐,坐下点了菜后就说起了那对奇葩老外来。沈子业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说最可怕的不是这种人,而是那种暗地里恶心人的小人,往往会让你吃了亏还无处可说。
当然,遇上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用自己的智慧以同样的手段回击回去,也让对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该忍气吞声的时候得忍气吞声,但该还击的时候就要利落的还击,否则对方只会更加的得寸进尺。一味的隐忍并不能解决问题。
第72章 热情
孟筂听他游刃有余的谈论着,不由得有些走神,她很好奇,他在像她一样初入社会时是否有过莽撞冲动的时候,还是一直都是淡定从容的。
但有一点儿她很清楚,尽管沈子业很低调,至今一直开着那辆半旧不新的大众,但他的聪明才智绝对凌驾于许多人之上,这点儿从他不屑于沈家的一切就能看得出。
他是一个自负且骄傲的男人,她在心里默默的做着评价。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的童年来,他在小小的年纪里就同母亲远走他乡,在没有父亲可以依靠的环境里,他是如何成长的?
有细微的疼痛蔓延开来,沈子业看出了她的走神,问道:“怎么了?”
孟筂回过神来,摇摇头,说:“没想什么。”
两人难得见面他,她自然舍不得用这难得的时光来聊工作,转移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儿来。
初春的夜里还有点儿冷,晚饭后两人牵着手在沿着街道漫步,沈子业继续起了之前的话题,问道:“找工作不顺利吗?”
他的手掌厚实温暖,孟筂与他十指相扣着,唔了一声,说道:“投了简历出去,也面试过几次,但不太理想。反正不急,再慢慢看吧。”
她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掩饰着内心的焦躁。
沈子业点点头,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孟筂立刻就摇头,说道:“不不,我自己能行。”她不愿意继续这话题,见不远处有人围观着什么热闹极了,便说:“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那边是有人在摆摊套圈儿,老板弄得很有噱头,除了玩偶之类还有游戏机等电子产品,一群人围着雀雀欲试,但由于距离有些远,十来分钟过去也没有人套中。
见孟筂看得津津有味,沈子业问道:“想玩吗?”
“啊,算了,我肯定也套不中。”
沈子业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上前同摊主交流了一番,然后招手让她过去。
孟筂知道自己的水平,舍近求远的去套最近处粉色兔子。但她一点儿准头也没有,每次都是要差上那么点儿。
套了几次后她泄了气,看向沈子业眼巴巴的求助。
沈子业上前接过她手里剩下的圈,问道:“想要哪个?”
孟筂指了她刚才套的离得最近的兔子。
她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没想到沈子业一扔就中了。她像小孩儿似的欢呼了起来,立即请老板把那兔子给她。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每指一个沈子业都能套中,连给她套了五个后沈子业将剩下的圈还给了老板,捡起她拿不下的玩偶拉着她走出了人群。
孟筂的一张脸挤在玩偶之间,懵懵的随着他走,边走边问道:“不是还没套完吗?为什么要走了?”
沈子业笑了起来,说道:“要是再套你要看着老板哭吗?”
可不,幸而两人并不贪心,只套玩偶,要是套了更值钱的游戏机电子产品,老板这会儿估计已经哭倒在地上了。
孟筂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冒着星星,看向他崇拜的说:“你太厉害了,我从没见过谁套圈百发百中。”
“今儿碰巧运气不错。”沈子业笑着说,看向了手中毛茸茸的玩偶,挑眉问道:“你真要把这些全都带回学校去吗?”
刚才只顾着套,她完全没有去想怎么处理这些玩偶。宿舍里窄小已经放了太多的东西,压根就放不下了。
她苦恼的皱起眉来,要送人又有些舍不得,这是他给她的。但最终还是忍痛割爱,挑选了一个最喜欢的玩偶留下的做纪念,剩下的几个送给了路上遇见的小朋友。
很难想象沈子业会陪着她做那么幼稚的事儿,她想就算到了很久之后,她也很难会忘记这个晚上。
孟筂抱着玩偶心满意足的回了车上,一上车,不待沈子业系好安全带,她就扑了过去亲了亲他的脸,欢喜的向他道谢。
小姑娘生性羞怯,那么热情的时候很少有。沈子业揽住了她的腰,低笑着说道:“那么热情我有点儿难以招架。”
孟筂的脸红了起来,要坐回副驾驶座去,但他却突然搂紧了她,低头吻住了她。同她的蜻蜓点水不一样,他强势而霸道,又极尽温柔缠绵,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一吻结束,小姑娘的眸中水光潋滟眼角泛红,整个人虚软的靠在他怀中。沈子业竟有些难以自持,又低头去碰了碰她红肿的唇,哑声低低的说道:“我们回去。”
这天过后,孟筂出入沈子业住所的频率开始变得高了起来,她像无数陷入热恋中的女孩子一样,替喜欢的人洗手作羹汤,替他送衣服到干洗店,将他的衬衫熨烫好,她还学会了怎么打领带。
她的生活变得甜蜜而充实,几乎要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这天下午,她在食堂吃饭时遇到了沈延習。他同一群人打完球回来,见着她挥挥手示意她给他占一位置,然后小跑着往窗口去排队打饭去了。
他的动作快得很,没多时就端了饭过来。坐下后他先打开冷饮咕咕的灌下,又将另一瓶打开递给孟筂,问道:“最近都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倒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孟筂问道:“你呢?怎么感觉你最近都不怎么在学校?”
沈延習唔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说道:“真难为你还记得我。”他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孟筂的脸一红,低下头去扒饭,说:“我什么时候不记得你了?”
沈延習哼哼了两声,说:“你记不记得你最清楚。”他倒没有在这话题上纠缠,很快兴奋的说道:“我前几天和几个校友徒步去了,挺有意思的,我还拍了好些照片,等改天给你看。”
他的兴趣一直都变幻不定,一会儿喜欢这样,一会儿又喜欢那样。孟筂并不奇怪,只是有些好奇,问道:“你又什么时候喜欢徒步了?”
沈延習嘿嘿的笑了起来,说道:“人生短暂,什么事儿都应该尝试一下不是吗?你有没有兴趣?要有兴趣下次有活动我叫你。”
孟筂想也不想的就摇头拒绝,说:“我就算了吧,没你那么好的精力。”
沈延習切了一声,说:“没趣。”
打了一下午的球他早就饿了,但这会儿却好像突然没了胃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餐盘里的饭。
孟筂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没胃口?”没胃口不知道他怎么打那么多的饭。
沈延習摇摇头,说了句没,开始扒起了饭来。
孟筂在他的前面吃完,小口小口的喝着饮料等着他。等着他吃完,两人这才一同往外边儿走去。
傍晚的校园里人来人往,以往并不觉得有什么,但也许是因为马上就要毕业的缘故,孟筂的心里生起了几分的留恋不舍来。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见身边的沈延習也没有说话,她不由看向了他。
“你怎么了?”平常他的话挺多的,两人在一起也总有说不完的话,还很少有这种沉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