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半浮生
尽管齐悦毫不客气,但她不愿意让沈延習为难,仍是客气的同她道别后才走出咖啡厅。
她的心里沉甸甸的,说起来,都是她的错,沈延習那么仔细的照顾着她,她却从未替他考虑过。她那时候在医院时他白天黑夜都在那边耗着,他的女友又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因为这事儿,他和齐悦肯定没少起争执,而他竟然一点儿也未提过。
孟筂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给他打电话但最终还是没有打。走了一段后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坐了良久,才起身慢慢的回了家。
她并不打算沈延習今天齐悦找她的事儿,想着该怎么慢慢的同他疏远,她想他好好的,不愿意让他因为她生活起波澜。
孟筂回来是打算呆完假期再回去的,但在第五天早上就返程了。她没有告诉沈延習,只同她父亲说了一声,直至飞机落地回到家里,她才给沈延習打了电话,告诉他公司有事儿要处理,她先回来了。
沈延習自然是责备她没有提前告诉他,竟然等到家了才给他打电话。
孟筂只得解释说走得匆忙,又说来去都很方便,什么时候她想回去就回去了。
说到最后时,她犹疑了一下开口说道:“阿習,你以后别再经常往这边跑了,好好工作,我有空就回去看你们。”
沈延習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笑着应好,又说他过来看她都是先安排好工作的,让她不用担心。
孟筂还想说什么,但又担心说太多让沈延習起疑心,只让他以后过来先给她打电话,她假期过后恐怕得出差。
沈延習应了好。
假期很快结束,孟筂本以为她的工作会有一定的变动的,毕竟她已经休息了那么久。但没想到竟然未有任何变动,她主动同上司提起恢复以往的工作,上司竟然拒绝了,笑着让她安安心心的做现在的事儿,别有任何负担,恢复工作的事儿等她身体恢复好了再说。
孟筂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里起了疑惑。她的这位上司,对下属虽是照顾,但绝不会照顾到这份上。他一向最擅长于榨取下属的每一分价值,常说的就是公司不养闲人,怎么可能在别的同事忙得团团转的时候让她无所事事的闲着,这显然是不对劲的。
难道是良心发现?但这怎么可能?在职场混了那么多年的老油条,只会以公司利益为重,哪里会管底下人的死活?
孟筂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想,顺其自然。
下午下班,她竟和上司前后脚到电梯口。现在是高峰期,电梯数字动得缓慢。她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刘总。
刘春亭今儿又谈下了一笔生意,整个人红光满面的,笑眯眯的说道:“小孟你身体不舒服,以后要是活儿少可以早点儿回去休息。咱们公司讲究的就是一个人性化,以员工的身体为重。”
他竟然让她早退,孟筂有些怀疑他是吃错药了,但面上还是露出了一副感激的样儿来,说道:“谢谢刘总。”
刘春亭摆摆手,有其他的同事过来,他同其他的同事打起了招呼来。
电梯好不容易下来,几人进了电梯。今儿刘春亭应该是限号没开车,没有往地下停车场去,在一楼就同孟筂一起出了电梯。
同领导走在一起,不得不处处以领导为先。刘春亭今儿心情好,话也很多,临别时笑着问道:“小孟,沈总最近是不是没在这边?等他什么时候有空了,请他一定要赏脸一起吃顿饭。”
孟筂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他就已上了出租车。
孟筂并不傻,听他提起沈子业来,他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一下子都能解释得通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沈子业竟然会干涉她的工作。她浑身冰凉,想马上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的,但到底还是隐忍了下去。
回到家中,对面那扇门还是关着的。她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到这边来,当然也没去敲门,回到家中做了晚餐默默的吃了,才翻出那个熟悉的号码,给他发了短信,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她想和他谈谈。
沈子业倒是没多大会儿就给了回复,说他在机场回来的路上,应该还有半小时能到。
孟筂虽是努力的让自己要平静,但却完全做不到内心毫无波澜,连书也看不进去了,起身往阳台那边,站在阳台上看着夜景发起了呆来。
半个多小时候过后,沈子业总算是回来。但他没有来孟筂这边,先是回了他自己家里,又过了十几分钟才敲响了她家的门。
孟筂开门见是他,让到了一边。
他往里走到沙发上坐下,这才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孟筂,开口问道:“怎么了?什么事?”
他风尘仆仆的,英俊的脸上带了几分倦色。
孟筂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看向他,说道:“我就想问问,沈总凭什么插手我的工作?”她脸上的表情虽是平静,但语气里的怒气却掩饰不住,仿佛只要一点火整个人就会炸开来。
现在的她是生动的,这让沈子业忍不住想起了从前的那个小姑娘。他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来,温声说道:“就为了这事儿?”
“是,就为了这事儿。在沈总眼里,这点儿事大概不值一提,但对我却不一样。”她强忍住怒气,说道:“您一声不吭的就安排了我的工作,您不认为您太过分了点儿吗?”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沈子业慢慢的敛了笑,说道:“你的身体现在的确不能太过劳累,我找你的上司谈过,等你以后完全康复了我不会再干涉。”
他倒是承认得很爽快。
孟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能不能劳累那是我的事!并不需要谁来替我安排。您擅自找了我的上司,有想过我的同事们会怎么看我吗?我以后还怎么在公司里立足?”
“你什么时候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了?我也并不认为那些有什么好在乎的。你受了伤,并且现在仍未痊愈,这是事实。谁还能说什么?”
他是身处高位的人,哪里看得到职场底下的尔虞我诈口是心非。她的上司那么关照她,尽管她的确身体未痊愈,但时间长了肯定会引起同事们的不满,要不了多久谣言就满天飞了。
孟筂被他的话气得笑了起来,说道:“是是,你是可以不在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想再同他掰扯,说:“无论如何,我谢谢您的关心。但我的事,请不要再插手。”
她的语气冷冰冰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情绪波动极大。
她说完就准备送客,但话还没说出口,沙发上的沈子业竟然笑了笑,温和的说道:“是,我找了你的上司没告诉你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我人都在这儿了,你想骂想打就行,就是别气着自己了。”
孟筂没想到他这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不可思议极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人的脸皮还可以那么厚。
她强迫自己压下怒气,淡淡的说道:“我有什么好气的,沈总权势滔天,想怎么安排别人的生活就怎么安排,我怎么敢生气?”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以后我做什么,都会提前告诉你。”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就跟哄小孩儿似的。
孟筂生出了几分疲倦来,抬起一双澄清的眼眸看着他,淡淡的问道:“沈总以后还打算怎么安排我的生活,乃至我的整个人生?”
任谁都看得出,她是真的生气了,并且气得不轻。
沈子业与她对视着,缓缓的说道:“孟筂,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我是想将你的生活你的人生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可你会接受吗?”
他的眼眸深邃如幽深的潭水,孟筂别开了视线来,冷冷的说道:“我当然不会接受,我和沈总无亲无故,担不起沈总那么照顾。我过得好不好,和沈总也没有任何关系。”
沈子业的视线仍旧落在她的脸上,不知道是她话里的哪句话激怒了他,他忽然笑了笑,说道:“担不起我的照顾,就能担得起沈延習的吗?”
孟筂前几天才被齐悦找过,只觉得他这话刺耳得很,恼怒的说道:“这和沈总您没有关系!”
“是,的确和我没有关系。但你别忘了,沈延習是有女友的人。我认为你们最好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孟筂抿了抿唇,说道:“我问心无愧。”她脸上的疲色更浓,不愿意再同他说什么,冷淡的说:“我要休息了,沈总请回吧。”
她说着站了起来,一副送客姿态。
沈子业并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他走后孟筂双手抱住头,颓丧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没想到,除了齐悦之外,沈子业会再来提醒她和沈延習保持距离。她自认为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和从前的相处没什么两样,为什么在别人的眼里就变了样。
明明,明明从前他们比现在还更亲密的。说去说来,大概是因为大家都长大了。
孟筂一时在沙发上就那么颓丧的坐着,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子里沉甸甸的,她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起身往浴室去简单的洗漱后倒在了床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她强迫自己要睡过去,却没有睡意。刚才沈子业的话浮现在脑海里,她有几分恼怒又无处可发泄,最终长长的吐了口浊气。
第111章 总要有新生活
那晚和沈子业的谈话不欢而散后,孟筂的情绪低落了好几天。她对沈子业干涉她的工作感到恼怒,却又无可奈何。要是在以前,她一气之下也许会提出辞职。但她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
她很清楚辞职没有用,他能干涉一次,同样也能干涉第二次。
情绪低落了几天后她打起了精神来,打算以后都忽视沈子业的存在。她的抗拒既然没有任何用,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再理会。等他什么时候厌倦了烦了,就会淡出她的生活了。
他的表白对她来说太过突如其来,一个生活了那么久都不冷不热的人,又怎么可能在离开后反倒是爱上了她?
孟筂开始保持着同沈延習之间的距离,有时候他打电话她会故意不接,过了很久才会给他回电话,以工作忙为借口。
沈延習会叮嘱她早点儿休息,注意身体。渐渐的就不再那么频繁的打电话了。
孟筂的心里愧疚也难过,但她不愿意成为他的负担,更不愿意让他因为她生活不得安宁。
趁着天气还未冷下来,常聚会的群里有人约着一起去露营。孟筂闲着无事可做,也报了名。她还记得那次同沈延習一起去徒步,去选购了质量好的露营装备,还特地的做了三明治饼干糕点等带过去。
她没有车,搭了群友的车去长溪山。户外活动并不是很受欢迎,这次除了两张熟面孔之外全都是陌生的面孔,不过差不多都是同龄人。车子的主人叫秦闵行,在一家银行工作。他内敛沉稳,话很少,大家聊天他也只偶尔说上几句。但很细心,会照顾着车里的每一个人。
车子开到露营地,他主动的帮着女士们将东西搬下车。见孟筂不太会搭帐篷,又主动上前来帮忙。两人聊天中,孟筂得知他上班的地儿离她并不远,他虽是话不多,但挺风趣幽默,长期同客户打交道,他的情商很高,和他聊天完全算得上是一种享受。
等着搭好帐篷,两人已经算得上是有那么熟了。
长溪山山如其名,正中间有一条溪流,据说水是从山顶的岩洞里流出来的,清澈见底。搭好帐篷,便准备生火,大家AA买了食物过来烧烤,也算是今晚的晚餐。
男女分配了任务,男士们生活捡柴干粗活,孟筂和几位女生则是被分配了择菜洗菜的任务。
最开始择菜时大家都还挺积极,但活儿琐碎,做着做着的就有一位以接电话为由走了,这一走就迟迟的没回来。
洗菜时水有些凉,走的那位又没有回来,另两位心里不平衡,没过多大会儿也找借口走了,就只剩下孟筂一个人。
秦闵行过来时她正仔细的洗着一把小葱,他恨自然的在她的身边蹲了下来,帮着她洗剩下的菜,问道:“她们都去哪儿了?”
孟筂笑笑,说道:“好像有事走了。”
她没有说她们偷懒,也没有任何抱怨,不愿意谈这话题,笑着说道:“我来就好,马上就洗完了,你的事做完了吗?”
秦闵行说了句做完了,说:“我帮你吧,你的手都冻红了,两个人更快些。”也许是因为在山间的缘故,这溪水比自来水凉多了。
孟筂向他道了谢。
他显然并不常做这些事儿,动作并不那么利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平常工作忙,很少做饭。”
他一个人居住,加上工作忙都只是外卖解决,家里几乎就没怎么开过火。他看向了孟筂,说道:“你应该很会做饭吧?今天的糕点饼干都不错。”
孟筂笑笑,说道:“我挺喜欢做饭,只要不忙都是自己做饭吃。”
秦闵行感慨道:“现在会做饭的女孩子已经很少了。”
两人没多时就洗完了剩下的菜,剩下的活儿他没再让孟筂干,让她去篝火边先把手烤暖和,别感冒了。
孟筂没有拒绝,向他道了谢,往篝火边去了。
她一个人做了那么多活儿,大家都看在眼里,接下来没再给她安排任何活儿。她倒没有因此就闲着,烤暖和后去帮着弄烤串去了。
年轻人聚在一起热闹极了,开始烧烤后各自表演起节目来,有人弹吉他,有人唱歌,有人大声的划拳喝酒。
孟筂算是其中的另类,并没有参与进这些活动里,就在一旁帮着大家烤肉。
“你不喜欢热闹吗?”正给肉上刷着油时,秦闵行很自然的从她手中拿过刷子刷了起来,问道。
“没有,我挺喜欢热闹,只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就不献丑了。”她笑笑,说道:“你唱歌很好听。”
“献丑献丑。”秦闵行也笑了起来。
有他接下烤肉这活儿,孟筂总算得以休息。夜风吹得她有些冷,她在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后就回了帐篷,给自己加了一件厚衣服。
再出去时她想了想,拍了一张照片给沈延習发了过去,告诉他她出来同朋友露营了。
她同沈延習聊了几句后众人要玩猜谜游戏,让大家都要参加,她只得收起了手机来。
晚些时候玩闹得差不多后大家陆陆续续的回了帐篷里,她发现,她很喜欢在外边儿的感觉,喜欢青草泥土的味儿,也并不觉得虫鸣声吵。在这样的环境里,她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隔天一早起来,大家收拾了一番后就打道回府。她回去仍旧乘坐秦闵行的车,比起来时的沉默,他的话要多了些。送孟筂到她住的小区门口,他索要了她的联系方式,说大家住得不远,让等有空了约着一起吃饭。
孟筂笑着应好,存了他的号码后向他道谢,看着他的车离开,这才往小区里走。
她原本以为秦闵行那句约着一起吃饭是随便说说,谁知道周六她竟然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说同事推荐一家湘菜不错,询问她有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