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半浮生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假期是旅游旺季,加上这边气候适宜,很多人都举家过来度假。以至于大年三十晚上酒店爆满,景区更是只能看人头。
她没想到短短时间里这座小城就回涌入那么多人,诧异之余只能取消了出游的计划,不出去挤了。
本地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热闹,生活并不受任何影响。有人趁着假期里游客众多发动一家老小帮忙摆摊,乐呵呵的为了赚钱忙碌。大年三十仍旧忙个不停。
相比之下,孟筂独自一人对节日还更重视一些。做了好几个菜并且提前就包好了明儿吃的饺子。
孟其元打电话来时她已经准备吃年夜饭了,他那边鞭炮烟花声不绝于耳,孟筂这边显得冷清极了。
“没出去玩儿吗?”他关心的问道。
“没有,正准备吃饭。这边这几天是旅游旺季,很热闹,我打算待会儿再出去走走。”孟筂又问道:“您吃过年夜饭了吗?”
“吃过了,今年吃得比较早。”他们今年得去小孩儿的姥姥家里,所以早早的就吃了年夜饭。想到独自在异乡的孟筂,尽管她不是第一年在外边儿过年了,但他的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父女俩说到这儿便找不到话说了,听到他那边有人在叫他,孟筂说了句新年快乐,很快挂了电话。
这样大团圆的节日里,总是有许许多多的回忆。她还记得去年过年时的场景,但一转眼就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她独自过了年,喝了几杯酒。看了一会儿联欢晚会,在听到外边儿热闹起来时,才穿上外套出了门。
夜晚的风有些大,也有些冷。但平常不甚热闹的街道两边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马路两旁的树上挂了彩灯,灯海连结成一片。灯下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孟筂虽是并不喜欢吵闹,但还是逛了一会儿买了几件东西,才打道回府。一路慢吞吞的走到家门口时,一抬头就见沈子业在路灯下站着,风尘仆仆的。
孟筂哪里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儿,一时不由得愣住了。
“新年快乐。”沈子业率先开了口。
孟筂回过神来,也说了一句新年快乐。人在这时候过来,她总不能不让人进门,很快上前拿出钥匙开了门。
沈子业虽是只来过这儿一次,却熟悉得像是在自己家似的,开口问道:“吃过东西了吗?”
现在已经差不多十点钟了,孟筂有些诧异的看向他,问道:“你还没吃东西吗?”
“没有,刚下飞机过来。”沈子业回答。他似是知道自己算是不速之客了,要求并不高,客气的说道:“如果方便,随便弄点儿什么就行。”
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他吃自己的剩菜。孟筂选择给他煮了饺子,将自己腌的小菜拿出来切好,配着吃不腻味。
她做这一切时沈子业来到了厨房门口,仍旧很客气的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孟筂摇头拒绝了,说道:“没有。”
沈子业没再说什么,大概是知道他在厨房门口她不会自在,很快就回客厅里去了。
大过年的吃只吃饺子未免太过寒碜,孟筂在切好了腌黄瓜后又从冰箱里找出了菜来,炒了俩家常菜和饺子一起端上桌。
沈子业很快在餐桌前坐了下来,看着短短时间里孟筂弄出来的菜,问道:“你不吃吗?”
孟筂摇摇头,说道:“我吃过了,还不饿。”
沈子业不再说什么,开始吃起了饺子来。这时候没吃饭他的确饿了,很快就将碗里的饺子吃完。
幸好孟筂多下锅时多放了一些,很快给他盛了出来,说道:“如果不够我马上再煮。”
沈子业摇头说不用,够了。
他吃过饭,孟筂默默的收拾了厨房。回到客厅里,沈子业在打电话,似是在订酒店。但现在是旅游旺季,酒店都需要提前几天预定,临时要入住哪里好找酒店?
但孟筂清楚,这事儿对别人来说是难事,对沈子业来说却不算是事儿。她没有说话,更没有主动让他住下。只坐在一旁默默的剥着瓜子仁儿。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即便是临时入住,沈子业也在几分钟就找到了酒店,并且就在这附近。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打算,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起了茶来。
孟筂等不到他主动离开,看联欢晚会的心思也没有了,在剥了一小把瓜子仁后将桌面收拾干净,开口说:“我打算休息了,沈总请回吧。”
她的语气淡淡的,说完后站了起来,也不管沈子业,往浴室去洗漱去了。
第136章 你觉得开心吗?
沈子业没有过多停留,很快便离开,屋子里陷入了寂静中。事实上,在那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孟筂怎么可能睡得着。
除去她离开的那几年,几乎每一年的春节她都是和沈延習一起过的。看联欢晚会,放烟花,和一大群朋友出去兜风跨年。沈延習一向爱玩,各种点子层出不穷,同他在一起,似乎就没有无聊的时候。
时至今日,她仍旧能记得去年同他一起过年时的点点滴滴,他生动的笑脸,他的声音,都还那么清晰的存在于记忆里。但她却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他。
孟筂在忽然间泪如雨下,她无法扼制内心的悲痛,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将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新年的钟声响起,她躺在沙发上,看着绚烂绽放的烟花将天空映照得亮如白昼。她在此起彼伏的烟花声中蜷缩起身体,带着一身的酒气沉沉的睡去。
大年初一,她将手机关了机,按照原本已经取消的出游计划出了门,去了附近的网红桥。
天气阴沉沉的,今儿的游客仍旧很多。她随着人群拍照抑或是驻足观看景区里新年的各种节目。中途时她父亲打来电话,她告诉他她在外面。景区里超咋吵吵嚷嚷的,说话不怎么听得清,她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跟着前边儿的人群往山腰去看奇石。
还没走到地儿,空中就有雨滴落了下来。雨来得很快,这边没有避雨的地方,人群里有人喊着下雨了,然后匆匆的按照原路返回。
孟筂一向都有带雨伞的习惯,但伸手从背包里拿伞时,才发现今儿竟然没有带伞出来。她有些懊恼,只能随着人群往原路返回。
路窄人多挤得厉害,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喊着不要拥挤。孟筂已经后悔跟着人流走了,但此刻退也退不了,只能被裹挟着前进。
眼看着雨越来越密时,一把雨伞罩在了她的头顶。她诧异的侧过头,沈子业没有看她,只是说:“往这边走。”
他的身材高大,很快将她带到了边儿上,停了下来,等着急匆匆的人们先走。
密密的雨噼里啪啦的打在雨伞上,孟筂想起那次两人被困在山间的事儿来,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等着人群走得差不多了,沈子业才开口问道:“还要上去吗?”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雨伞虽是大,但两人站在一把伞下仍旧拥挤,她摇摇头,说了句不用了。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来这儿,两人默默的往回走。
孟筂回关机出游,其中有不想再见他的原因。她原本就没什么兴致,突如其来的雨让她匆匆的结束了行程。然而来时好打车,回去因着下雨的原因迟迟的打不到车,最后是沈子业打了一电话,没多时就有人开了车过来。
回去的路上雨越下越大,司机在前边儿开着车,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新年里沈子业的拜年电话信息都多,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没有去管,最后不胜其烦,将手机关了机。
沉默了那么久,他突然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孟筂回答了时间,他轻描淡写的说:“你该去医院复查了,我预约了医生,他休假回来就可以过去。”
孟筂别开脸看着窗外的雨,没有说话。这是那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同她谈论她的身体。那次晕倒之后,她一直都很抗拒,并顺其自然的接受好或是坏的结果。到现在,她同样抗拒着,不愿意到医院里去接受复查,于是沉默以对。
隔了会儿,她才开口说道:“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你这算什么?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沈子业淡淡的问道。
孟筂侧过头看向了他,说道:“我从来没觉得我现在有什么不好,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我自己的人生,更不需要谁来替我安排。”
“我没有要安排你生活的打算,如果我打算安排你的生活,就不会让你留在这儿。”沈子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你也不用像刺猬一样时时刻刻的戒备着。”
他很轻易的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孟筂抿唇没有说话,他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你到时候请假就行,不会耽搁你太多的时间。其他事我可以退步,但在这事情上,你最好配合。”
他的语气虽是淡淡的,但却强硬不容置疑。
孟筂疑惑不解的看向了他,问道:“我早说过我回报不了你什么,您为什么非要执着于管这种闲事?”
“这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闲事。你也不用给我什么回报,你已经给过了。”
孟筂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来,自嘲的笑笑,说:“看来我还真是做了一笔很划算的投资。”她看向了他,问道:“我很好奇,你打算做到什么地步呢?要为我的人生负责一辈子吗?”
她最后的话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沈子业却并不被她所激怒,幽深的眼眸看向她,说:“我是有这打算,如果你愿意。”
他的声音里竟带了点儿笑意,孟筂猛的将脸别到一旁,不说话了。
路上拥挤,车子一路走走停停。已经是中午十分,沈子业看了看时间,问前面的司机,“这边有什么口味清淡的餐厅?”
这就是要在外边儿吃了饭再回去了,孟筂虽是不太愿意,但知道她的意见不会有任何用,索性闭嘴不说话。
司机是本地人,对这边很熟。很快就载着两人来到一家粤菜餐厅,说这是这边开了几十年的老店,生意一直都不错。
沈子业点点头,车子停稳后先下了车,绅士的给孟筂拉开了车门。
店里人满为患,沈子业一进门就微微皱起眉头来。幸而这时候还有包间,服务生带着两人上了楼。
包间装修得并不奢华,有中低调的雅致。一旁摆了一束新鲜的花,进门就闻到淡淡的花香味儿。
沈子业也不问孟筂想吃什么,问了服务生这边都有什么招牌菜后很快便点了菜,直点好了菜问孟筂有什么想吃的。
她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没有回答。
菜很快就上来,孟筂吃得很慢,她的胃口原本就不好,昨晚又醉了酒,一点儿胃口也没有。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白米饭。
沈子业一直都知道她的胃口不好,盛了一碗汤放大她的面前,说道:“喝点儿汤?”稍稍的顿了顿,他问道:“你最近有给袁医生打电话吗?”
“我打没打电话你不是最清楚吗?”孟筂头也不抬的回答。
沈子业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应该相信袁医生的职业素养。”
是,袁医生说过,她和他之间的谈话,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给了她很大的信任感,否则她在后来也不会愿意同他聊天。
孟筂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扒着饭。
她只吃了很少东西就没有再吃了,沈子业也不勉强她,只是重新打包了几道看起来不错的点心带回去。
回去的路上仍旧下着雨,但孟筂却不肯再让他送了。趁着他不注意,自己上前拦了车离开。她的手机是关了机的,更不用顾忌他打电话。
回到家中,沈子业没有跟过来,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儿。她没有急着进屋,冒着小雨先去检查了小猫的木房子是否漏雨,这才往屋子里去。
也许是知道自己不受待见,接下来的几天,沈子业都没有再出现过。孟筂未给他打过电话,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并没有离开。
这让她颇为苦恼,只能尽量的去忽略。
天气一直都不好,她没有再外出过,整天多数时间都是在看电视。她很容易就与电视店里的人共情,常常不知不觉就流泪满面。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上班时间。比起整天无所事事的呆着,她更宁愿去上班,是公司最急的一个。
当天晚上回到家,沈子业就给她打了电话。询问她明天是她自己去医院还是他让人过来接她。看似给了她选择,实则上是不容许她拒绝。
孟筂那天就已经说过自己不会去医院,现在仍旧拒绝,问道:“您现在那么闲吗?”都已经开始上班,他却还在这边呆着,没有返回平潭市。
沈子业没有回答她的话,说道:“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没有,我不想去就不过去。”孟筂说完,也不管那边的沈子业是什么反应,直接挂了电话关了机。
她第二天一早早早的就去了公司,她很害怕沈子业会找过来,但直到她下班,他都没有过来。孟筂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晚上她下班回到家后孟其元打来电话,他显然也只奥了她拒绝去医院的事儿,竭力的控制着自己,问道:“为什么不肯去医院检查?”他的语气里隐隐的带着着急,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孟筂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走到阳台上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外边儿,开口问道:“爸爸,你相信命吗?”
孟其元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爸爸不相信这些。”
“我信。”孟筂轻轻的说,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道:“命里有的东西,再迟都会来。命里没有的东西,无论再怎么守着,都将会失去。我的身体我很清楚,也没有哪儿不舒服,您就别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