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衣若雪
我跟他淡声说:“没关系,现在他的抚养权在你那里,如何教育他是你的事,我不会再插手。就是拜托你好好照顾他。”
霍明钦很快的说:“好,我会照顾好他,你不用担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听你嗓子哑了,是生病了吗?那边是有些冷,你多加衣服。”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他在电话里讲这么多话,但我不想跟他多说话了,我不是病人,他应当去关心他要关心的病人。
“没事,我很好。谢谢挂念。以后小瑾想我,我每个月都会给他打电话。”
我挂断了电话,王妈给我端来了柠檬水:“喝一点儿润润嗓子,你刚才都吐的哑了嗓子。”
我接过来一点点儿喝,喝的慢的话,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能让我多存一会儿。
王妈笑着打趣我的肚子:“这一看就是个爱粘妈妈的孩子。在肚子里就要争宠呢。”
我知她是想要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不要去想小瑾,我也跟她笑了:“好,小姑娘粘一点儿好。”
我想要一个贴心的小棉袄。
在乔治一个多月大,蹦蹦跳跳的围着它母亲转的时候,我申请的学校开学了。
我告别乔治开始了我的研学之路。
我二十岁那年考上过这个学校,只是结婚耽误了,过了7年重新回来,心境不一样了,但学校是一样的。
这个学校有很多亚洲人,国内同胞也有很多,他们的成就都在我之上,我的这点儿艺术修养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学校并不算什么,我的同学对我一视同仁,直到我的肚子一点点儿大起来,他们才知道我是个单亲妈妈。
对我就刮目相看了。
正值五月份,春暖花开,
在春装换上后,我的肚子也有了弧度,我这个很少说家中事的单亲妈妈让我的同学马克惊讶的张大了口:“伊林,你结婚了?!你怎么能结婚呢?!”
我说我离婚了。
马克嘴巴张了又合上,合上又张开:“那我就是还有机会了?”
我笑了下:“没有。”
马克就沮丧了一会儿,又热络的说:“没关系,我给你当骑士!孩子生下来我给他画画!一定是个顶顶漂亮的,如果是女孩,我就先预约了!”
我的年纪在这些同学中不算太大的,有终身在这个学校里研学艺术的人,白发苍苍的不服输的人都有。
但我依旧觉得自己是个很大年纪的人,马克这个有着一头金灿灿头发、碧蓝色眼睛的大男孩在我眼里像个孩子。
我想我是当母亲当习惯了,心境再也改变不了。
马克是我的同桌,是个浪漫又话痨的男孩,最好打断他的方式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打断他的畅想:“画展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个季节有大片大片的鸢尾花,【梵高星空艺术馆】春季画展也在这个时候拉开了序幕,每个有心的同学都想去拼搏一下。
果然马克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在班里振臂一挥的道:“向着鸢尾花地前进!”
“对,我们要抓紧时间,要不那片地里都要被抢没了!”
五月鸢尾花开的热烈美丽,阿尔勒小镇里的鸢尾花田更是成了艺术学生的写生基地,旁边是连绵的苜蓿草,在这个季节里也开满了花,一眼望去像是紫色的星辰点缀在绿色的天幕上,美不胜收。
同学们牟足了劲想要创新。
除了户外写生,还有静物。
各种各样的花瓶造型都有,我这一组准备画一篮子静物。
我坐在鸢尾花田的地埂上编花篮,马克给我采来了我要的苜蓿花。
用苜蓿花打底,鸢尾花非常突出。
琳娜看我整理花篮夸张地道:“这也太心灵手巧了吧?刚才还是跟杂草似的,怎么到你手里就成艺术品了?”
琳娜是我的后桌,有时候跟小佳很像,说话都直来直去的。
鸢尾花她说成是杂草。
我笑笑没跟她说霍太太插了七年花,这点儿小事不在话下,花篮弄好后,我给了他们。
马克给我采了很多花,耍宝似的从背后拿出来的,弯腰一百八十度的把花递到我面前。
“亲爱的伊林,请收下我炙热的心。”
他怕我不接,继续掰扯道:“我是送给还未出世的小宝宝的。它一定喜欢的。”
我接过来跟他道谢,马克高兴的去追他的朋友去了,学生出来写生那就跟孙悟空进了桃园,总是要胡闹够才开始画画的,这就是为什么老是要嘱咐我们把静物带回去的缘故。
我现在肚子也不适合跑跑跳跳了,我就坐在地埂上,低头闻了下花束,我的肚子发出了轻轻的咕噜声,那应该是我的小姑娘吐了个泡泡。
于是我抱着那捧花笑了,跟她轻声说:“你喜欢鸢尾花吗?那我给你取名秦鸢?
这已经是我取的第一百多个名字了。
我见着任何文字,任何美好的事情都想给我的女儿用上。
有光从我前面闪过,也许是阳光,也许是拍摄的,我没有在意,抱着花坐在田埂上闭上眼睛,跟我女儿一同享受这春日午后的美好。
一个月后的画展,我也去参观了,不仅是去看看我的画作能否获奖,更是要去看看有哪些名作,挖掘一些新锐画家。
小佳已经催促我多次了,急吼吼的要新鲜血液加入,说要不是忙的脚不沾地,都想飞来看我了。
很多很多人慕名而来,每一年的梵高纪念画展都会吸引大量的人来参观,有艺术学院的学生,也有社会上的艺术爱好者。
人多,我就走得慢,也不着急,慢慢听着周围人对这次画展的评论。
“这次chen又出名了,简直一鸣惊人!他画的女神简直惊为天人,我形容不出来,就是看着就美,看一眼还想看,”
“笑容比蒙娜丽莎的微笑不逞多让,”
“真的假的,这么夸张吗?那必须要去看看,走!”
“他这幅画一定能拿奖,模特儿选的好。东方美人,一种沉静的独特的委婉的美,巧笑嫣兮,美目盼兮,绝美。”
“题材是五月,我们这些人只会画鸢尾,为什么没有想到画抱着花的美人呢?”
“因为你不是chen!”
他们讨论的热烈,非常激动。
我也跟着他们的脚步去看这幅让他们惊为天人的画。
那副画在展厅一个很好的位置上,拐角后宽敞的视野里,画幅很大,所以哪怕有很多人在看,我也看到了那副画。
一眼就看到了,因为画中人眼熟,人总会在第一眼看到与自己相像的人。
而这幅画,画中人跟我出奇的相像。
不,应该说比我好看很多,画家有一双美化万物的手,这幅画就完美的诠释了,我从没有想过我在旁人的画中能这么悠然自得,巧笑倩兮。
仿佛我手中的那捧开的正好的鸢尾花。阳光温柔的照着它,让它每一片花瓣都舒适的伸展着,透着无限的生命力。
我剪短了头发,只及肩膀,风吹着半卷起,在脖颈间,每一丝都沐浴在阳光里。
我站在这幅画前默默的看着,我想我应当是走出来了,这就是我曾经的样子,会开怀的笑,会温柔的笑。
我看着那幅画熟悉的笔触也真的笑了。
我在他的画里,在他的笔下都是这么笑的,我甚至有些欣慰,他在画我的时候我走出来了,这样能在他笔下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画的名字叫《五月》
名字旁边有画家龙飞凤舞的签名。
我看着那个名字笑。
身后人的脚步声像我记忆里的样子,轻缓舒适,永远不急不躁。
声音也如往昔。
“秦伊。”
我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这个高挑俊朗的青年。
他如我想象中那样,一如往昔的腼腆,温柔的笑着,像是春光的暖风。
我曾想过再次遇见他时的场景,他一定是一个名扬四海的画家,现在果然是了。
他的目光从我脸上缓缓落在肚子上,已经六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它长得快了,没有鸢尾花盖着,它很明显,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我是它的妈妈。
“陈淮安。”
我叫他的名字。
这个曾经让我念着就觉得心口跳的飞快的名字,属于我17岁那年的花季雨季。
现在再次叫着没有了当初的悸动,却还是会让我笑。
陈淮安跟我对视,笑道:“这里人多,我们去这边喝杯茶。”
他贴心的给我叫了蜂蜜茶:“这个可以喝吗?”
我笑着跟他道谢。
陈淮安点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后轻声问我:“孩子多大了?”
“六个月了。”
陈淮安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时却还是笑着的:“你怎么一个人过来看画展?”
我也笑道:“我听说这次的画展上出了一副惊世之作,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大画家,我就迫不及待的来看看了。”
陈淮安笑的腼腆,目光如水:“你不怪我画你?”
我看着他摇了下头:“上个月你也在鸢尾花田?”
陈淮安嗯了声:“我去采风,没有想到会遇见你,那时你笑的开心,就把你拍下来了,抱歉没有征得你及家人的同意就画了你。”
他停顿了下,他说的我的家人应当是指霍明钦。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见了我却没有上前相认,时隔七年,有太多的不确定,如梦一样。
相见争如不见。
我跟他说:“不用跟我说抱歉,你把我画的这么美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旁人就算看见我在画前,等比例放大也不会觉的是我,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幅画画技精湛,理应获奖。”
我并不是全然的夸我自己,他确实画的太好,我这样挑剔的画商都无法挑出毛病,仿佛每一个笔触都从我心底描过。
他在十年前的画作就让我喜欢,更何况是十年后了。
但陈淮安只是看着我笑,目光如淙淙流水,有一会儿才道:“这幅画不入画展售卖的行列,只展出。我知道你能看到这幅画。”
他的意思是,这幅画就是为了等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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